第一百一十六章爭

看看面前的兩個兒子，勉帝心裡微微嘆了口氣，自己老了兒子們都長大了，這一番爭鬥就又開始了。

四兒子是自己的嫡長子，立其為太子本就是順理成章的事，何況他的天份心性也都是上乘的。

可要是論起天分，他眾多的兒子里，資質最好的其實是自己的嫡次子——十九皇子晉王。即使是自幼被當做儲君培養的太子，文治武功兩方面楞沒有一樣能敵的過這個幼子的。若不是罷黜太子事關重大，會引發朝堂震動，他都想把太子一換了之了。

他的十九皇子比起太子的長子大了不足一歲，等他展露崢嶸時，太子在朝堂群臣心目中的地位已經穩固。他這個做父皇的自然不會去平生波瀾，太子和晉王不僅僅是他僅有的兩位嫡子，更同是很出色的皇子，他不想損失其中任何一個。

這些年想追隨擁立幼子的權臣不在少數，費盡心機想聯姻他也意義看在眼裡，可他的小十九為了避嫌剛成年就遠走邊疆，他此前還當這兩兄弟的兄友弟恭能一直維持下去。

如果能讓他選立的儲君繼位，讓威震四海的幼子保國，實在是個圓滿的局面。

小十九現在局勢未定時都不不爭不搶的，今後太子登基了，自然會是新君的股肱之臣，不會再搞風搞雨。幼子有軍權在手威望日盛，太子今後也為難不了他。

但看今日的局面，他還是低估了太子的狠辣。生在帝王之家心性狠辣些，說是好是壞也難定論。他的兒子們若要爭搶他的皇位，只要不妄下殺手他是不會出手干預的。皇位的爭奪在此前的歷朝歷代都沒能倖免過，今後也一樣不會停歇。

現在有他在位有國師庇佑，爭皇位的只是瑜氏皇子。等國師放棄大洵時，坐在這個皇位上的人就將面對更殘酷的爭鬥。執意立些心性仁善的繼位者上位，他的瑜氏江山終將易主。所以他心底里從不排斥這樣的爭鬥，就像獸群用武力決鬥來選出最強壯的首領以保證族群能日益壯大一樣，他的家國一樣需要文治武功出眾的傳人。

如今看來太子沉穩也算得寬厚，但當危機出現時也能祭出非常手段；小十九對待手足弟兄心慈手軟了些，但在西疆戌邊用兵如神，西地諸部對他是望風而逃；隴右道幾年來在他的治下也日益繁華，人口更有了明顯的增長。這些都足以說明他是個更理想的繼任者。

若是今次的花甲壽誕他終不能得國師賜下仙丹，那他們兄弟間的較量他是樂見其成的。

只是錢家已經太猖狂了，往日的出格的樁樁件件被皇后和太子一再庇護化解，他們已經失了為人臣子的本分。太過張狂的人就該去其爪牙，挫其銳氣。

小十九此番的上奏，說到底對太子也是有好處的，身為人主的馭下之術需恩威並施，使臣下不敢生二心始終忠心辦差最為緊要。

在太子繼位前，將十九一手帶出來的西軍交給太子，是為保家國平安，不是要削小十九的權。新君繼位擅長領兵的十九該去接手更多的兵馬，把軍隊更多的集中到瑜家人手中，才更有利於穩固新政。

這次錢家對小十九出手，不管是擅自出手還是聽命行事都太過膽大妄為了。他們現在能妄自揣測聖意來日就敢悖逆太子，不能忠心事主的臣子要來何用。

「你難得回趟京城，身體如今既無大礙就去探望一下你的母后吧，不要急著走，一會兒父皇過去和你們一道用膳。」勉帝怕他掛心家裡的小姑娘，待會兒到坤寧宮只露個面就開溜，還特意細細叮囑了一番。

「那孩兒就在母后那裡候著父皇。」瑜承熙是勉帝最小的兒子，做父母的大多偏疼幼子，他又沒有爭奪皇位要討好父皇的戰戰兢兢的心思，和勉帝的相處就顯得比較隨意。

勉帝年紀日漸大了，也更在意起天倫之樂了，對這個比諸多孫子還要年幼的小兒子就更和悅了。他們二人在洵國皇室中算得是難得的有真摯的父子之情的。

太子雖然羨慕十九弟卻始終克服不了心底的那份畏懼，母后、外祖父、太師、太傅們教他在父皇身邊日日的察言觀色，他漸漸學會了在合適的時候陪父皇笑，在適當的時機陪父皇說......

如今他和父皇之間首先是君臣之別再是父子之情。那份父子天性已經被消磨的點滴不剩了。

對於十九弟不爭不搶就能得父皇的關注，不需多花心思就能被父皇看重這點讓他很是絕望。所以即使十九弟一直收斂鋒芒，他也從不會對這個弟弟掉以輕心。因為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又想爭這個天下了。

四舅說只有不能爭才讓人放心時，他雖然沒有明確的表露什麼但心裡是贊同的。東宮衙署從泗水傳來十九弟行蹤時，他心裡反覆響起的就是四舅的這句話。

十九弟重傷昏迷身邊只有寥寥幾十人，機會實在是難得。只是還沒等他拿定主意，心底飛鴿傳書就說不知晉王的去向，就連素來和晉王親厚的毓川郡王那裡都打聽不出來什麼。

當時收到消息時，他是鬆了一口氣的，但現在他發現他其實一直在十九弟的對立面站著，那口氣松的太早了。

陪著父母用了午膳，待父皇歇息后，瑜承熙就出了宮。如今已經他過了弱冠之年，母后每每見了他就要念叨讓他早日成家。四哥會繼承父親的皇位，母親也不求他有多大的出息。能娶幾房嬌妻美妾，守著親王的爵祿好好過日子，就是她對這個兒子最大的期望了。

瑜承熙沒辦法和母親過多的說什麼，他無心和四哥刀兵相見的爭天下，可也不想被人安排著過一生。他的一生要護著自己中意的人，按著自己的心意來過。

等他到了宮外，派出的親衛已經帶了十來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並兩個模樣利索的媳婦等在了宮門之外。

「爺人已經帶到。」

他讓親衛在自己的部曲當中選兩個自幼習武的穩妥姑娘給依依，日後帶回林家使喚也好讓他放心，其餘的就負責她在王府的起居。

等她們一行回到王府時已經是申時了，在府門外他等不及到上馬石處就率先先下了馬。

一進府管家就上前稟報，長亭侯府在午時前送了一匣子銀票過來就走了。裕昌銀號的首飾頭面也送過來了，織雲閣送了今春最時興的衣料來，現在這兩家還候在前廳呢。

「沒命人請姑娘過來驗看嗎？」

「姑娘今天好像說要犒賞大伙兒，一回府就在灶房裡忙，小的去請了一回，好像至今沒騰出空來。」

「還真給我張羅晚飯去了，帶我看看去。」

管家當先領路到了大灶上，蘇鵬帶了人正守在外面，幾人正對著院里桌上的幾個酒罈子咽口水。瑜承熙以前還真沒覺得灶房是個這麼有意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