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章 悟了

女生們發出解脫般的愉悅聲，迫不及待的走下車廂，和前面的喧鬧聲成鮮明的對比，後方的空間陷入寂靜。

雪之下輕啟朱唇，卻什麼聲音也沒發出又合了起來。

在竹下冰見的注目下，慢慢的看向前方，看到的是高高椅背，而後低下頭，將手中打開的書本合上盯著封面又瞧了瞧，再次的抬起頭望向竹下冰見。

看著紅潤著臉卻再也沒有其他表情的雪之下，看著忽然平靜下來的她又平靜的盯著自己，竹下冰見忽然有點心虛了。

我只是看你睡著了怕你會磕到車窗就稍微的提前的幫了你那麼一小下，你沒醒來我也挺意外的……

「竹下君睡醒了嗎，京都到了。」她這次的聲音終於不再是無聲。

「不是我和你說到京都的嗎，難道是我出現幻覺了？」竹下冰見過了一會反應過來了，指了指自己，看著一臉微笑的雪之下確認著什麼。

雪之下仍是端莊的坐著，目不轉睛的同時和藹微笑的看著他。

「是我做夢了而不是你做夢了？」他眼角跳了跳再次問到。

「做夢是人在睡眠過程中產生的一種正常的心裡現象。當人在正常睡眠中大腦神經細胞沒有完全處於抑制狀態，大腦皮層的少數區域的神經細胞處於興奮，就會出現夢境。所以……」

「所以？」竹下冰見看著一本正經的給自己科普著的雪之下，配合著她。

「所以，做夢是很正常的一件事，竹下君不用介意的。」

「……」

這是讓我不要介誰的意吶，你的還是我的？

竹下冰見直勾勾的看著她。

「那個，我們先下去吧。」雪之下最終還是沒辦法保持下去了，轉過頭看著車窗外已經下車的總武高學生。

因為地理的原因，京都的天氣比千葉市冷了許多。

「雪之下，你是不是發燒了，臉好紅啊，我記得我睡著前你還好好的啊。」竹下冰見跟在雪之下的後面，令人感到欠揍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中，無形中讓她的腳步又加快了些許。

你說我睡著了我就真的睡著咯，什麼也不知道，所以要問清楚哦。

畢業旅行第一天的行程是跟著學校安排的走，也就是幾個班級的遊玩路線都一樣。

坐上遊覽車他們先到了來京都必到的清水寺，在仁王門前每個班級都拍了集體照，證明來過了，回去一傳到校園網站上又是一項宣傳項。

不管是哪個國家或者公司學校這樣集體出行的活動，總是少不了這樣的環節，明知是宣傳，效果卻很有用，大家都會被這類表象所迷惑。

這次竹下冰見卻也體會到了身為班裡五個男生之一的優待，那就是拍照時站在台階的第一排，還是最中間的位置。

竹下冰見看著前方鏡頭，原來自己還是個寶啊，你們平時也像這一刻這樣重視我啊。這一秒，好像有一個上世紀古董相機拍照時的「砰」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前方照相機中留下了總武高2年J班畢業旅行京都仁王門前的一幕。

沿著既定的旅遊路線，從遠處看過來可以看到一條黑色的長帶環繞在山上.古寺邊。

黑色長帶的開頭拉近了看，卻是總武高2年J班的學生。竹下冰見周圍並沒有雪之下的身影，而是他的其他同班同學。順便說一句，因為他們是國際教養班，所以拍集體照是第一個，先拍完先走，所以走在了最前方。

從新幹線下來后，雪之下好像在躲著他一樣。無形中女生們自動聚集在了她的身邊，雖然全程她沒說幾句話，氣氛卻相當的熱鬧。跟在後面的竹下冰見只能看到一個被遮擋住身體只露出一頭黑髮的背影。

我期待的京都之旅第一天啊，難道就這樣過去了嗎。

走走停停的隊伍來到了結緣神社，從名字看就知道這是一個什麼神社了。也許學生時代大家對這類神會充滿好奇但並不會大膽的去參拜，不過今天是特殊的時刻，周邊都是同齡的人，在互相的像是開玩笑這樣的氛圍中，大家說說笑笑的湧進神社內。

順便的連旁邊更加明顯的戀愛占卜也不放過，雪之下旁邊的人牆就不攻自破了。

「你怎麼沒進去看看？」

找到機會的竹下冰見來到雪之下的身邊，發現同小組的兩個女生也在前面不遠處盡情的享受著這次的旅遊，不知是太過投入了還是怎麼了居然沒有圍在雪之下身邊。

他也並沒有問她為什麼沒去拜拜，他知道她並不會把所謂希望放在神靈的身上，應該說以前的她從來都是靠著自己力量行動著。以至於對勝敗在意，什麼都追求成功，力求完美。

對於這次旅行的期待，她的解釋是親身感受歷史，感受文化。

「那你不也沒進去。」經過一路的觀光，或者感受了山上的冷空氣，她又回到了清冷的樣子。

「我又不是一定要去了解它蘊含的歷史和文化，而且也不相信有神明。」

雖然來到這世界令人難以置信，不過也不能證明這是神明的手筆。如果世界上真有那個讓我來到這世界的神明，那麼至少要讓我知道吧，比如拖個夢什麼的？

「敬畏心還是要有的竹下君。」

「我不會啊，你教我啊。」

雪之下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兩人信步在留下時光痕迹的蜿蜒小道上，踩著飄落的楓紅樹葉，傾聽著大自然特有的聲音，看著各自眼中的風景。

……

第一天白天的行程在各自不同的收穫當中結束了，一個清水寺並不足以讓他們花費這麼多時間。大家在老師的帶領下拿著暫放在這幾天的旅遊專車上的行李到了旅館，天已經黑下來很久了。

來到這世界后他發現，泥轟學生們好多都喜歡玩麻將，喜歡到在學校社團室里就搓起來的地步。

「竹下，要不要一起來玩啊。」

「不了，你們玩吧。」

「那你不會無聊嗎？」

你這麼問倒是起身讓一個位置出來啊，至少也得把頭轉過來看著我吧，還在那起勁的洗著。

不過你要是真起身我也得拒絕的，小時候老家的老人需要牌友教會我打牌外，沒教我怎麼打麻將啊。坐在八仙桌上小手拿著二十幾張牌的日子，真令人懷念吶。

在房間內的浴室洗完澡后，竹下冰見就坐在一旁拿起手機摁著。沒多久就穿上外套，簡單的說了一聲，就離開了房間。

來到樓梯處，看著體育老師厚木老師坐在那像門神一樣，看到他的靠近就露出警備的神色。

要是這旅館再大點，今晚不只住著我們總武高的學生還有其他顧客，你要怎麼防備？竹下冰見為著這個有點直的體育老師思考了一下，算了，這種問題明顯是他該思考的。

洗完澡后的雪之下穿著休閑裝加一件保暖外套將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的，盤著頭髮找到了在紀念品店的竹下冰見。

「故作神秘的。」

「你來了啊。」竹下冰見並不意外雪之下的出現，其實是他發了簡訊約她出來的，因為內容弄得神神秘秘的。

「吶，有什麼事？」雪之下一副毫不在意的語氣，卻嚴肅的盯著竹下冰見身前的一個柜子，她多少有點知道他神神秘秘的讓自己出來是為什麼了。

「不是看到這裡有布偶強尼嗎，所以替你找個借口可以來看看喲。」

「借口？你說我需要那種懦弱的行為嗎，我本來就打算沒人的時候過來看看的。」

「你也說了沒人了，那要是被發現了你肯定是當作路過馬上返回的吧？對了，你家裡還缺少哪種啊，怎麼感覺這些和千葉的都差不多。」

「那就等到沒人的時候……」雪之下不假思索的就回答了。原來你的沒人時候是這樣來的啊。

「有時候可以乾脆點也沒事的，趁現在沒有其他同學在，機不可失哦。」

「可是，你在的。」雪之下雖是這樣說著，卻沒有什麼猶豫，有點心虛的看了看大廳，這裡除了店員沒有其他人後，就伸出雙手將早已盯上的布偶強尼抱入懷裡捏著。

動作熟練，一氣呵成，一看就是經常練習的。

雖然這樣子也挺可愛的，可是還是想看著你高冷的女神樣啊。

「奇怪……」

提著袋子，雪之下仔細的尋找了店內的紀念品，而後露出不解的樣子。

「怎麼了？」

「這種店裡，應該有各種各樣的小飾品的，怎麼卻唯獨沒有貓咪的呢，我是不是要重新審視下這家店了……」雪之下不情願的回望著這家都是紀念品的店。

「你是說這種嗎？」竹下冰見抬起藏在身後的左手，在雪之下眼前晃了晃，在他的手指上掛著有貓熊強尼形狀的小掛墜。

「原來是你買走了。」雪之下盯著他手中的幾件各不同顏色和神態的掛墜，有點遺憾的低語著：「還這麼的多，都是沒有的。」

「手伸出來，你可以摸摸它們喲。」竹下冰見感覺自己就像誘拐小女孩的怪蜀黍，而且看樣子還是會成功的樣子。

雪之下這才有時間正眼看了他一眼，又馬上回到了還掛在他手指上的繩墜，像極了小女孩被誘拐時看著饞人的糖果的樣子。

「雪之下啊，你不覺得你的貓奴屬性太可怕了點嗎？」看著被誘拐成功的雪之下，竹下冰見心情很複雜。

「一般人是不敢靠近我的。」雪之下騰出一隻手頭仰著聳了聳頭髮，一副自傲的模樣。在說這句話時，內心卻是帶著憂傷的。

「所以，竹下君該高興你不是一般人呢。」雪之下帶著讚賞的眼神看著他，雖是如此，但這並不是她的另類諷刺不是她的毒舌。

雖然以前我不懂，現在也還是不明白。

竹下君並不是像平時表現出的無憂無慮的給人堅強的印象，明明不擅長處理情感的自己卻感覺到你有時露出的自卑和孤獨，不明白為什麼厭惡虛假欺騙的自己，卻允許這樣的事在自己的身邊。

竹下冰見正要回應，就被打斷了。

「我是不說謊的。」雪之下握著手中的飾品在竹下冰見還沒出聲時就強調著自己先前的話。

雖然還是不明白，但是竹下君你真的很特別呢。不管是沒被「嚇」走還是其他，感覺都和他們不一樣。

「謝謝。」

竹下冰見本要和雪之下斗下嘴，聽到她這發出的像是要堅定自己先前說的話語，雖然還不知道這突然間怎麼就像是鼓勵肯定自己，但卻感到暖心。

一時間，兩人都心照不宣的沉默了，感覺這樣就挺好的。

在自動販賣機前停了下來，看了看裡面的東西，而後買了一罐熱飲遞給雪之下。

「請你，當作是把你騙下來的賠禮。」

「其實也沒有被你騙到的，只不過她們一直喜歡將話題引到我身上，剛好你的信息來了。」雪之下輕輕搖了搖頭，卻也沒有拒絕他遞過來的飲罐。握著繩墜那手的掌心手腕出和另一隻手掌完全的觸摸著溫熱的罐身，從手開始溫度開始蔓延。

「為什麼給我選的是紅糖飲品，我平時都是喝紅茶的，第一次由比濱的委託時你也買的剛好是我喜歡喝的草莓味的酸奶，以竹下君的細心，不應該不知道的吧，還是你拿錯了，挺讓人在意的呢。」

雪之下看了看手中的紅糖熱飲和竹下冰見手中的紅茶熱飲，歪著頭問道。

「竹下君不是說在外面只買喝礦泉水嗎？」

「不是，這時候不是都默契的不說話品嘗著各自手中的飲料嗎，然後男女主人公的羈絆又加深了嗎？」

「竹下君每次你想轉移話題都是像現在這樣呢，我們可不是在拍電影呢，並沒有主角什麼的。」雪之下對竹下冰見的這種說話方式也可以說是非常熟悉的了，每次這樣他都是要轉移話題的時候。

「不過，說男女主人公也沒錯呢，在每個人的生活中他們都扮演著各自人生劇中的主角呢。」

「對啊，雖然每個主角並不都是幸福的，但直至最後，他們也還是主角。」竹下冰見點頭贊同著雪之下的話。

「竹下君不要轉移話題哦，你這招已經不新鮮了呢。」

「額～」

竹下冰見看著雪之下一點也沒有被忽悠過去的樣子，心虛撇過頭，打開飲料瓶。

「那個，就是因為太過細心了，所以……」喝飲料的動作一直沒有放下，竹下冰見模糊的回應著。

空氣一瞬間像是凝滯了。上一次這樣的情形是什麼時候來著，是千葉度假村的河邊那時候吧。不同於那次雪之下開始是面露冰霜，這次聽到竹下冰見的回答她的臉頰和盤起頭髮露出的頸部耳朵都變的通紅。

「變態.流氓.噁心，被冰死的竹子！」

「其實，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嗎，只是忽然某一瞬間就.就.就悟了～」竹下冰見小聲的解釋著。

「變態.流氓.噁心，被冰死的竹子！」雪之下通紅著臉重複著這一句詞窮的話，加快腳步走上樓梯。

以前你可是很強大的和由比濱在討論著關於處女的這個話題啊……

紀念品店內的店員遠遠的看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直到幾分鐘后一個有著朝天呆毛的人影出現。而後轉回頭看向櫃檯內腳邊的袋子，從開口處可以看到裡面的物品。

客人可能沒時間來取了今晚，明天應該會記得拿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