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女神

天空中的粉色雲朵彷彿受到了驚嚇般散去。紫色的天空開始翻起波瀾，透露出陣陣流動的電光。伴隨著沈息的喊聲久久不散——「報應啊！！！」

「嗯，狀態不錯。」阿比托斯像老道的農民估摸天氣一樣，眯著眼睛看了看天空中流動的電光，滿意的點了點頭。張嘴打斷了沈息的喊聲，「給你自己留點力氣吧，先跟我去祭壇接受神格。接受了神格，就算給你辦了入職手續。咱們先把正事辦了，再來慢慢談談你的情況。」

祭壇距離大殿距離不算遠，走路大概五六分鐘就能抵達。一路上沈息四下張望著，卻連一個人影都沒看到。

「導師，您應該還有其他的實習生呢……？」畢竟是混過社會知道輕重的角色，沈息一改之前的天不服地不服，老老實實的當起了優秀學員，「我是不是還應該有些師兄師姐之類的？」

「他們啊，可都忙得很呢。」阿比托斯解答問題的興緻頗為高漲，「每一個實習神都有自己的任務。從開拓信徒，播撒神輝，到制止信徒們之間的戰爭，促進下界發展——時間緊任務重。」

「開戰？」沈息問道，「大家都是您的學生，就不能互相和平相處么？」

「學生們之間當然是和平相處的。」阿比托斯站在一個巨大的白色圓盤邊上，示意沈息站上去，「但是信徒們不這麼想。他們都覺得自己信奉的應該是獨一無二的真神，而其他人所信仰的不過是邪惡化身而已。以這個想法為出發點的話，就只能互相殺戮了。」

「哪怕自己信奉的真神出面制止？」沈息站了上去，好奇的看著腳邊發出柔和白光的圓盤問道「真神出面的話，他們應該會聽從吧？」

「這個話題開展的有點早。」阿比托斯從空氣中摸出一根比自己還高一頭的金色權杖，一邊跟沈息說著話，一邊上下揮動著權杖，在半空中畫出一道道精細複雜的線條。「我，以及你們——眾多的實習神們，有著同樣必須遵守的三條戒律。第一條就是：神不可與人直接交流，教皇除外。也就是說，除了你或者你的信徒們認定的教皇，你不能和任何凡人直接交流。」

「那麼，第二條和第三條是什麼？」沈息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腦子裡似乎多了些什麼東西，但要具體去分辨又有些困難。他只能努力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對話上，這種腦子裡彷彿有什麼東西但無法辨別的感覺簡直太痛苦了。

「你不可直接干涉人類社會的運行，或者人的思想。」阿比托斯很嚴肅的回答道，「這種行為在被判定成違規前，僅憑實習神自己是很難界定的。所以一定要謹慎。很多剛開始工作的實習神僅僅因為自己的聖經條文，就直接違規了。後果……非常讓我感到遺憾。」

「誰來判定？能有多遺憾？」沈息的好奇心徹底壓倒了自己腦中的不適感。「他們會死么？」

「我不知道誰來判定，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死了。」阿比托斯回答道。「他們消失了。消失的無影無蹤。我們稱之為『抹殺』。」

「聽起來很疼。你們？除了您以外還有其他的導師？」沈息嘆了口氣，「我感覺有點不舒服……導師，我還得在這裡站多久？」

「很快了。至於你前面的問題，除了我以外，大概還有三萬多位導師在不同的世界中活動，眾神殿是個很大的團體哦。那麼最後一條戒律。」阿比托斯繼續揮舞著自己的權杖，複雜的線條幾乎完全遮住了他的身影「一旦你失去了最後一個信徒，則你會失去自己的神格。我需要提醒你的是，這三條戒律的結果都是一樣的——一旦觸犯，你就會被抹殺。」

沈息的好奇心得到了滿足，但是他沒有功夫去為至高神們的數量感到驚奇了。隨著越來越多的「知識」在複雜線條的驅動下湧入腦海，他的身體開始不停的抽搐顫抖——一部分身體。嚴格的來說，是那剩下的四成左右的凡人軀體正在不停抽搐著。

「除了這三條戒律，作為神，你還有三個職責。」阿比托斯終於停止繼續揮舞權杖，而他面前的線條卻還在自我伸展，延長，變得更加複雜「你要努力讓所有的智慧生物都信仰神；你要保護信徒不被影虛所污染；你要以自己的意志為最後屏障，保衛眾神殿的光輝和不可侵犯。」

「記住：傳教、警惕、戰鬥！」阿比托斯的聲音漸漸遠去，而沈息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這個人的樣子好奇怪！」「不是人啦，他和主一樣也是神呢！」「他看起來和主不一樣！」「其他所有的神都和主不一樣！」「你們誰看見我的審判之劍了？」

鬧哄哄的動靜包圍了還在昏迷中的沈息。周圍纖細而又活潑的對話聲把他的意識再次喚醒。雖然按理來說，暈暈乎乎的沈息反應都得慢幾拍，可睜開眼后，沈息還是被嚇了一跳。在他身邊大概一米多的地方，聚集著幾十個綠色的小東西。她們都是女性長相，發色各異，身高不過十幾公分，背上背著透明的翅膀。就彷彿童話故事裡那些藏在森林花朵下的小精靈一樣。

只不過……童話故事裡可沒提到小精靈們個頂個的都是話嘮。

嘰嘰喳喳的聲音幾乎快讓沈息的耳朵聾掉。事實上，沈息強烈懷疑自己的耳朵大概已經被替換成了所謂的「非人類部件」。否則他早就該聾了。

「真是抱歉！」一個女人慌慌張張的聲音蓋住了周邊話嘮小精靈們的嘮叨，音量之大也令人印象非常深刻，「我我我……我馬上讓她們離開！」

一個頂著綠色頭髮的女人出現在了沈息的視線里。

唔，是個大美人。沈息的腦子裡冒出這麼一個念頭后，再次果斷的暈了過去。

「主，他長的好奇怪！」「不是他長的奇怪啦，主說他是雄性！所以和主還有我們都不一樣！」「熊姓是什麼？好吃么？是不是吃起來像蘋果一樣？」「你們誰看到我的審判之劍了？」

小精靈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其實還蠻催眠的……但如果你剛剛從昏迷狀態中恢復過來的話，再聽到這種讓人頭皮發硬的聲音，哪怕已經醒了也一定會閉著眼睛繼續裝睡——被一群話嘮大蜻蜓包圍起來，上左右前後各個方位立體環繞聲的詢問簡直太可怕了。

「好啦！不要再吵啦！」女人的聲音響了起來，隨後沈息聽見了身邊如同蜂巢被襲擊了一樣的動靜——上百隻話嘮小精靈們振翅飛走「那我先回去吃糖啦！」「主生氣啦！」「主才沒有生氣呢，主只是聲音有點大！」「我想吃蘋果！」「你們誰看到我的審判之劍了？」

「抱歉，她們都是很不錯的孩子，只是有點……太過活潑了。」女人的聲音還是帶著一些明顯的慌張。

「這種活潑有時候也挺讓人頭疼的。」確認過那群聒噪的小傢伙都飛遠了之後，沈息艱難的從地上坐了起來。捂著自己的耳朵問道「麻煩問一下，您見過一個叫阿比托斯的傢伙么？個子不高，大概比我矮一頭。」

「啊，就是導師把您安排到我的神殿里的。」女子有一頭非常漂亮的綠色長發，頭髮略微帶卷，鋪落在胸前的位置上。一身白色連衣裙，眼睛則是深琥珀色。「我叫帕娜卡婭。和您一樣，也是阿比托斯導師指導下的實習神。目前在C173世界中擔任生命和治療之神的職責。」

「那就是前輩了。」沈息站了起來，看著面前這個比自己矮一些的漂亮女性，搖搖晃晃下深鞠一躬，「請您多多關照。」

「我也很希望能夠照顧可愛的後輩啦！」神殿的另一頭傳來一個聽上去就非常嫵媚的女聲，「導師真是偏心眼，為什麼要把後輩交給卡婭你呢？」

「大概是因為我能緩解沈接受神格之後的不適。而索菲婭你只能讓他更難受一點。」帕娜卡婭在和女性對話的時候完全沒有了慌張感，有些軟的聲調反而帶著一股奇特的俏皮感。「畢竟我的神職還能讓我幫助別人，而索菲婭你嘛……用匕首捅人可不是治療的手段。」

「又不是我想當這個暗殺者之神的！」索菲婭穿著一身黑色，從神殿綠植的陰影中鑽了出來，雙手抱胸抱怨道「我原本還以為至少我能當個戲劇之神什麼的，坐在漂亮的白色書桌前面，用一尺長的羽毛筆指導信徒創作呢！」

「哈哈哈，就憑你呀？」帕娜卡婭笑的彎了腰，「你上次寫的小說送給亨利看過了吧？結果呢？」

「我怎麼知道他會把我的作品放在那種地方！」索菲婭提到之前的小說便沒了底氣，但依舊有些氣哼哼的抱怨道「不就是一點神力外漏嘛……」

「然後你的大作引爆了亨利的墨水瓶。」帕娜卡婭用手指抹去了自己眼角邊笑出的淚水。「濺到神殿上的墨水痕迹根本去不掉，到現在亨利都得在牆上貼自己的作品來遮擋！導師在上，乾脆再給你安排一個神職吧，油漆工的保護者索菲婭，噗嗤，聽起來真是太合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