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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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疼痛襲卷了她的神智,病痛的日子裏早已放棄矜持的她大聲號陶……

「哇——」

嬰兒的啼哭聲在耳邊響起,於同時,劇痛驟然遠離

她果然是痛得神智不清了,居然聽到了孩子的哭聲,不過,真好呀,這一次的疼痛終於又熬過去了。

黏膩感佈滿全身,那是因為劇痛而自身體之中滲出的冷汗,無數個夜裏,她的睡衣幹了濕,濕了干,有體力時,還能起床換一身乾淨的穿上,沒有精神了,就只能半昏半睡地熬著……

身體被一陣溫熱包圍,她有些發懵,睜開眼,眼前是一片迷濛。癌症引起的併發症,早已影響了她的五感,只是今天似乎又嚴重了,視力也開始變得不清了。

有手在為她清洗汗濕的身體。

是姐姐回來了嗎?

是啊,除了姐姐,也沒別人了。

重新閉上眼,在那雙手輕柔的擦拭中,她睡了過去。

……

飢餓讓她醒了過來,掙動中,她驚懼地發現,自己的四肢不太聽使喚,悲傷的嗚咽自口中溢出,終於,要走到最後了嗎?連起身也不能了……

一粒軟軟的QQ糖被塞進了她的口中,她反射地咬了一口。

一聲輕笑在耳邊響起,同時,一個溫柔的女聲在耳邊輕聲呢喃:「寶貝,用力吸呀。」

吸?!

她現在只能喝流質食物了嗎?

流質就流質吧,她現在餓得已經什麼也管不了啦。

用力地吸,吸,吸——

終於,一股甘甜被吸進口中,一口接一口,她大口大口地吞咽著。

終於半飽時,她才發現了自己身體的變化——餓,她有多久沒感覺到餓了?癌症讓她身體的各個器官一日一日衰竭,她日常感受到的大多是痛與累,飢餓感,早已離她遠去,更不用說如今這種胃部被食物慢慢充滿,只有健康的身體才會有的飽脹而舒適的滿足感。

在她終於吃飽時,她被抱了起來,然後放進了另一個人的懷裏。

「拿走……」一個男人驚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快,快把她抱走,要被碰壞了!」

女子的輕笑聲在四周流溢:「恆哥,這可是咱們的長女,你千萬要抱好。」

「二妹!」男人又急又怕,懷裏軟綿綿的嬰兒,讓他連呼吸的動作都不敢太大,就怕被他起伏的胸膛與手臂擠壞了。

女子呵呵笑着,在看夠了男人的窘狀后,終於大發慈悲,伸手替男人調整因為捧著孩子而僵硬得一動不敢動的手臂:「……托著脖子,寶寶的骨頭太軟……對,靠在你身上……恆哥,咱們女兒長得好看吧。」

「明明像只紅猴子……」男人低聲咕噥著:「哪裏好看。」

「你說什麼?」女人的聲音驟然提高,一隻手在男人的腰上毫不留情地施展出了九陰白骨爪。

「啊——」男人痛得身體一僵:「二妹,你聲音輕點,看嚇著咱們女兒了。」

女人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低聲音:「你說咱們的孩子像紅猴子?」

腰間的劇痛,讓男人一邊哆嗦一邊陪着笑臉:「不,不是,咱娘說女兒將來指定是個大美人兒。」

「哼。」女人的手從男人的腰上拿開,用手背輕柔地碰了碰襁褓里的女兒:「孩子剛生下來都這樣,娘說,過幾天就會變成白白嫩嫩的,現在越紅,以後就越白,到時你別眼饞地跟我搶。」

男人看一眼懷中閉眼抿嘴的女兒,又側頭看一眼靠在肩上的妻子,眼中的寵溺幾乎溢了出來。

「二妹,咱們女兒的名字,就叫陸葉吧。」

「陸葉?」

「她是陸家與葉家的掌上明珠,是你我祈求多年的珍寶,延續着我們兩家的血脈。」

「那好,就叫陸葉。」

…………

時間在吃吃睡睡中過去,陸葉心中再無疑慮——她這是重新轉世了。

沒有黑白無常,沒有孟婆湯,她就這樣再次擁有了新的生命。

其它的人也和她一樣嗎?

每個人,都有着輪迴?

只是,她這一世為什麼會帶着記憶出生呢……

「小葉兒,寶貝兒,來,讓爹爹抱抱。」

傻爹陸恆的聲音響起的同時,陸葉的身體騰空而起,所有的迷思瞬間被打破。

沖着女兒的小嫩臉狠狠親了幾口,直到女兒頂着被親紅的小臉咿咿哇哇拚命掙扎后,傻爹才意猶未盡地沖女兒露出一個傻乎乎的笑容:「寶貝兒,今天有沒有想爹爹啊?」

忍着翻白眼兒的衝動,陸葉哼唧著沖陸恆身後的娘親葉文容伸出了小手。

葉文容把女兒從丈夫懷裏接過來,好笑地看她將整個小臉都埋進了自己懷裏,同時嗔怪地白了鬍子拉渣的丈夫一眼:「女兒皮膚嫩,你也不知道輕點兒。」

陸葉抬起頭,沖着自家娘親啊啊地說話,一邊例行展示自己飽受摧殘的小臉。

葉文容心疼地親親了女兒的小臉,「寶貝兒,咱們不理你那個粗魯的傻爹啊,看看,我們小葉兒的小臉都被親腫了,唉喲,可心疼死娘了,咱們以後不理你爹爹了啊。」

陸葉嗯嗯地應着,一邊趴進親娘懷裏偷眼看傻爹……

果然,她家傻爹不出意料地正努力睜大那雙狹長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看着她呢。

「寶貝兒,你可不能不理爹爹啊,你要不理爹爹,爹爹可要傷心壞了啊。」

看着女兒偷看他,傻爹陸恆立馬抓住機會搖尾乞憐。

看一眼傻爹可憐巴巴的模樣,又回頭為難地看了一眼自家又氣又笑的娘親,陸葉咬了咬唇,皺着小眉頭伸出了小手。

傻爹陸恆閃電般將那小小的、白白的、嫩乎乎的小手連手腕帶半截小手臂都握在了掌中,然後再次開始傻笑。

看着女兒與丈夫的互動,葉文容一臉好笑地搖了搖頭,女兒又上當了。

抱着女兒傻樂了一陣后,陸恆搖了搖懷裏的小身子:「寶貝兒,你出生已經九個月了,五行之氣已初步穩定,爹爹抱你去測資質,好不好?」

測資質?

陸葉眨眨眼,看一眼親娘,又看一眼傻爹。

葉文容沖女兒點點頭:「寶貝兒別怕,爹爹和娘親都是有修行資質的修者,想來你也應該是可以修行的。」

陸葉想了想,揪著自家親娘衣襟的手鬆了開來,傻爹會意地立馬抱着女兒站了起來,快樂地顛了顛:「走,咱們到爺爺那裏測資質去。」

留在原地的葉文容對低頭站在嬰兒房中的兩個僕人吩咐了幾句,「……小姐這幾天會留在家主那裏,你們把事情做完,啟動嬰兒房的防護陣后,可在原地修鍊,直到小姐送回來。」

「是。」

…………

趴在自家傻爹懷裏的陸葉被抱着走了一柱香的時間,才見到了陸家現在的家主陸靈羽。

從兒子手上接過小孫女放在腿上,陸靈羽滿臉慈祥地低頭對上小孫女烏溜溜的眼睛:「寶貝兒,一會兒乖乖坐在陣法中不要動,時間越久越好,明白了嗎?」

一直乖乖坐着的陸葉沖她家祖父眨了眨眼,神情純真而無辜。

小孫女的表情讓陸靈羽忍不住笑了笑,然後抱着她站起身,走向一扇被陸恆推開的門。

看了一眼那扇木質花紋的門,又看一眼滿頭大汗的傻爹,陸葉心中無比好奇,到底是什麼,讓那扇門那麼沉重。

「這道門是用產自冥海海底的龍涎木製作而成,一寸千金也難得,可封禁靈氣,不使靈氣散溢,是每個修行者都夢寐以求的載器,修者們在深山大澤、幽谷密境尋到靈草靈藥等珍寶,裝入龍涎木製作的容器中,可保千年不腐,靈氣亦不會有一絲散溢。」

聽着自家祖父似自語又似講解的低語,陸葉掃了一眼這間僅十幾平米大的空屋子,屋子裏除了一個畫着繁複圖案的陣法之外,什麼也沒有。

被輕輕放在法陣之中,陸葉抬頭看着祖父退出陣法后,屋角的傻爹按動了牆上的一個按鈕。

看着身周繁複的圖案全部亮起,陸葉明白,這個陣法完全啟動了,不過,她已經沒有空閑再想更多了,因為,她明顯地感覺到一股溫溫的熱氣開始在身體中流轉,所有的心神都情不自禁跟上了那股熱氣,與那熱氣一起,在一條條無形的管道中流轉,奔跑,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後,她感覺自己被高高拋起……

看着陣圖驟暗后女兒軟軟倒了下去,陸恆壓抑下滿腹的狂喜,飛快跑進法陣,將女兒抱進懷裏。

與兒子一同步出小屋,關上木門,陸靈羽的手仍然顫抖著:上上等資質,陸家,居然出了一個上上等資質的子孫。

「爹!」

陸恆緊緊地抱着女兒,看向自家父親的臉上全是狂喜。

陸靈羽看着兒子懷裏的小孫女,狠狠一握拳頭:「恆兒,不能讓外人知道,葉兒的資質等級除了她母親,不要告訴任何人,即使你的兄弟,也不能說。」

陸恆心一凜:「兒子明白。」

靠在椅背上,陸靈羽閉上眼,身上有一種極度興奮后的疲乏,小孫女的資質太好,在狂喜過後,他開始害怕,修者的世界殘忍冷酷,有太多的黑暗血腥,他們必須小心再小心,才能保得小孫女長至六歲,六歲后,就不怕了,那時,靈台穩固,再無人能奪走他陸家振興的希望。

父子兩人統一了對外的口徑,陸恆將女兒放進了早已準備好的蘊養陣,在這個陣法中,陸葉的身體與靈魂都將得到最好的蘊養,直到她醒來,守護她的,有三道防線:主屋開啟的防護陣、陸家聘請的護族修者、家主陸靈羽。

走出主屋,陸恆朝等在門外,想開口說話的葉文容搖了搖頭后,夫妻倆相攜回到自家的院子。

「怎麼樣?」

等著丈夫坐下,葉文容有些迫不及待地問。

陸恆看一眼門窗,伸手拿起書桌上的筆,一邊蘸墨一邊笑道:「你我的資質均為中等,咱家女兒不比咱差。」

看着丈夫,葉文容沒好氣:「九級資質,咱們不過是第五等,女兒自然不能比咱們差。」

陸恆在紙上邊寫邊道:「修者的路能走多遠,不僅要看資質,還要看靈根、意志、悟性、機遇與氣運。資質、靈根先天註定,意志取決於修者的自我修持,悟性一半源於師長教導一半要自身體悟,機遇可爭取,氣運也可搶奪……」抬眼笑看妻子,陸恆呼出一口氣:「葉兒的資質只要不是下等,我都不會失望。」

陸恆的最後幾句話葉文容完全沒有聽進去,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丈夫寫的兩個字:上上!

上上?!

她的女兒,資質為九等之最!

小葉兒,她的女兒……

葉文容猛然抬頭,幾乎燃燒的目光緊緊盯着丈夫,想要得到他的肯定。

陸恆肯定地對妻子點了點頭,然後,拿起那張寫着兩個字的紙,手指一動,一簇火光閃過,上等的玉軒紙化為幾點白灰落入陸恆攤開的掌心。

看着那幾點白灰,陸恆的聲音無比堅定:「我們的女兒,有着不差於我們的資質,我會給她提供最好的資源,供她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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