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搜救

月上樹梢，正值夜半時分，光色甚好。卻偶有氣流崩起的土礫與飛散聚合的煙云為月光的明朗染上陰霾。且等習習涼風撥開瀰漫藍都學園森林的薄薄煙色，透過茂密的樹叢正好瞧見三道人影在向學園西北角方向快速奔襲，卻是尼爾、芙蕾雅和奧利維亞。尼爾頭纏包巾，身着學員騎士制服外套，循着腦內的嘶吼聲，執一柄利刃揮刀衝殺在最前方。芙蕾雅緊隨其後，披一件晶藍魔術斗篷，帶一隻不斷瑩瑩閃爍的松翠子魔術戒指，不時放出陣陣厲風沖飛近到小隊旁的魔獸。奧利維亞則負責殿後，只見她穿一身短款深色術師袍搭配一條卡其色馬褲，左手拿根魔杖，右手捏了把短匕，警戒四周。此時三人成行，穿梭於隱蔽在樹林里的魔獸群中。

尼爾不停抽動鼻頭憑靠敏銳的嗅覺儘可能避開大批魔獸群的所在，帶着芙蕾雅和奧利維亞左突右進，避免無謂的正面衝突，但饒是如此依然消耗了大量體力。尼爾偶爾回過頭望望緊跟在身後的兩人，看得出身為魔術師的兩人面色蒼白只是仍在咬牙跟住自己的腳步。恰逢此刻冷風迎面，冰涼的樹葉跟隨尼爾的眼神拂過少女微熱的面頰，芙蕾雅和奧利維亞一時瑟縮，慌忙避開了尼爾掃來的視線。原本尼爾是想讓她倆回去繼續回援學園區，可實在拗不過態度堅決的芙蕾雅和奧利維亞，想來她們也是很過意不去吧。尼爾思量片刻悄悄放緩腳步。芙蕾雅兩人胸中原本深埋的愧疚感頃刻間涌了上來，奧利維亞甚至低下頭小聲地自責著：「好不容易尼爾這個傢伙拉下面子拜託自己保護好小艾琳。可瞧瞧自己都做了什麼，不僅不顧芙蕾雅的勸阻把艾琳帶回學園，還讓艾琳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失蹤了…」短暫的悸動過後，三人沉默不言，只配合默契地將一隻只擋路的魔獸利落解決，一步步地朝前方奔去。

即便如此，隨着魔女之夜的深化進行，越來越多散養在這裏的動物發生了異化，不可避免的幾次交鋒還是拖住了三人緊張前行的步伐。三人好不容易衝出一排排茂密樹叢形成的天然障壁，幻夢般的光與景頓時佔據他們的視野。只見眼前整片整片的大根厄祖曼藤錯綜盤繞，光滑而粗壯的紫色根莖爬滿整片天地，並且幾乎每根藤上都落滿了正撲扇翅膀散發淡藍幽光的貝茲蝴蝶，從尼爾三人的眼裏瞧去，這些小小的熒藍蝴蝶彷彿蛻變成了藤上的光之花葉。尼爾走上前伸手摸去，那幽藍的光斑便飛速遊離。細細摩挲，掌心傳來陣陣冰涼滑膩的手感，尼爾瞬間抽刀劈去，「叮」的一聲，這一斬就如同斬到了金石只留下一道不大的口子。尼爾收刀轉身回去，那淡淡的幽光便再次緩緩下落。尼爾叮囑了芙蕾雅和奧利維亞兩句就又帶領二人再次向深處進發。

「芙蕾雅，這個方向再往前是…」奧利維亞突然開口。「嗯，是學園的禁地之一，法薩特尼山。」芙蕾雅點點頭，表示明白。「法薩特尼？」尼爾一邊切開魔獸的脖頸一邊問道。「再往前的那座山就叫做法薩特尼。因為這兩年時常有人從這裏莫名失蹤，於是那群人把這裏列為禁區后就草草的了結。而學園的領導們並沒有多做解釋，。」芙蕾雅回答道，然後迅速出手，一股勁風釋放把一隻魔獸狠狠地沖癱在尼爾腳邊，再由尼爾兩刀結束了它的生命。「雖然變成了禁區，可也成了好多同學心中探險的好地方…」奧利維亞自然地接過話茬，卻被一隻突然衝來的異化兔子打斷了。她急忙揮舞匕首，將那隻兔子亂刀砍傷在地。「好險..」奧利維亞長舒一口氣，尼爾甩手一刀結果了它，接着取回刀有些疑惑似的瞥了奧利維亞一眼。正當這時一隻異化斑蟒突然朝尼爾衝來，尼爾借力錯位躲開一擊，反身一刀割開了蟒的大半身體。尼爾剛一稍稍放寬心神，那隻「死了」的蟒竟緊緊纏住了尼爾的身體。一時間尼爾掙脫不開，不想這時又從一旁竄出一隻鳥型魔獸，閉住尖喙直衝尼爾的腦門。芙蕾雅急忙風術釋出卻被它敏捷躲過，趁著片刻的施術空隙繼續向尼爾額頭刺去。但見此時枝丫「嗦嗦」伸展纏向魔獸，將它絆住了一會兒，芙蕾雅迅速翻出魔導書再一擊凌冽的風柱放出直接穿透魔獸。芙蕾雅擦擦汗和掙脫斑蟒的尼爾一齊看向同樣捏了把汗的奧利維亞。尼爾怔神地看着奧利維亞，不為其他只是她的閃亮翠綠長發太過耀眼。芙蕾雅則關切地問道：「奧利維亞？沒事吧？」「嗯…」奧利維亞這才回過神來發現尼爾正緊緊盯着自己，頓時臉上泛起潮紅撇過頭去，說：「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瑞卡莎妖精一族血脈的力量嘛。」瞧見尼爾仍然一臉迷惑的樣子，芙蕾雅幫忙解釋道：「奧利維亞的母親是瑞卡莎妖精的一支擁有部分森之妖精的力量，只是這股力量一直不穩定，不然憑藉奧利維亞自身的天分不會到現在還是拿着魔杖的魔術師學徒了。」聽完芙蕾雅的話尼爾若有所思，隨後他提議稍事休息，芙蕾雅和奧利維亞兩人贊同后終於可以喘口氣做一下補充了。奧利維亞一頭亮綠的長發也隨時間流逝漸漸黯淡下來恢復成了原本的金黃色。

待尼爾再次準備出發時，芙蕾雅突然驚叫一聲，接着一邊自語「我的那枚銅幣呢，到哪去了？咦…」一邊四處翻找、搜尋，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當她反應過來后，瞧向正等著自己的尼爾和奧利維亞的兩人，失神地向他們說：「你們先去吧，救艾琳要緊。我得先沿着剛剛過來的路回去看看能不能把那枚銅幣找到。」「芙蕾雅，你一個人不要緊嗎？」奧利維亞緊張地問道。「放心吧，相信我。我找到了一定馬上追上你們。」說着芙蕾雅便轉過頭，到處搜尋那枚銅幣去了。瞧她那樣慌張的神情，奧利維亞和尼爾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能繼續前進。前行的路上，尼爾忽然問奧利維亞：「芙蕾雅的那枚銅幣有什麼特別嗎？」奧利維亞還在擔心芙蕾雅的安危，她漫不經心地答道：「我只聽她說過那是一個特別重要的恩人送給她的。芙蕾雅她非常愛惜那枚銅幣，平時一直都戴在身上，這回應該是剛剛和那群魔獸的戰鬥中遺失的吧。」奧利維亞頓了頓，又說道：「呵呵，那些嫉妒嘲諷芙蕾雅的人還一直以為是什麼珍奇的寶物或是某個大人物贈與的禮物，在他們眼裏芙蕾雅只是個公爵的養女…」奧利維亞越說越沒好氣，不知不覺像是來到了芙蕾雅她們所說的法薩特尼山的山腳。

忽然間，尼爾左手一把捂住了奧利維亞的嘴。一頭霧水的奧利維亞剛要反抗，尼爾便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隨後慢慢鬆開左手，接着把眼前的草叢撥開一點，只漏個小縫。透過窄窄的縫隙，奧利維亞看到大群的魔獸正聚集在前方的空地上，可沒過多久那群魔獸便四散而去，只留零星的幾頭小魔獸在原地，還有那熟悉的戴着貓耳帽的幼小身影，正是失蹤的艾琳。「那是艾琳！」看來奧利維亞也發現了。隨後尼爾耳語幾句，奧利維亞點點頭示意明白了。尼爾伸出手指，默念「三，二，一」。「咻」地一下跟奧利維亞一道迅速衝出，將那些弱小魔獸利落的滅了個乾淨。獨留艾琳一人身體背對着尼爾他們，僵直身子。奧利維亞興奮地就想衝上前去帶回艾琳，卻被尼爾一把拉住衣襟拽了回來，只聽他說：「氣味不對，到我身後來。」

尼爾一邊觀察四周，一邊撿起腳邊的石子就向艾琳投去，試探情況。只見艾琳並未躲開石子，着實挨了一擊。於是尼爾掏出小刀再一次朝艾琳投去，這一次艾琳倒是跳開了，可接着又背對尼爾杵在那兒一動不動。沒過一會兒，那嬌小的身子便搖搖晃晃眼見要倒了下來，尼爾疾步上前將艾琳摟在懷裏。他低垂雙目，似有憐愛地望向正蜷縮在懷裏瑟瑟發抖的艾琳，將芙蕾雅給的抑製藥劑注入她的體內。登時，腦海里那揮之不去的刺耳聲「嗡」地再次炸裂，艾琳口中發出無匹的尖銳聲音刺入他的顱內，而懷中她的外貌也在發生改變。只見艾琳顎骨凸出，尖牙緩緩從嘴角伸出，紅潤的指尖僵硬化作利爪，全身慢而迅速地長出細細絨毛，已然變成了一隻貓德巴。此時艾琳趁著尼爾正痛苦的時候本能地撕咬一口從他懷裏掙脫出來，跳到遠處面向尼爾，吐出小舌，沾沾口水舔舔長有絨毛的手指，隨後豎起汗毛對尼爾厲聲嘯叫。

尼爾搖了搖頭，強抑精神的震蕩，再次看向艾琳，眼裏的光漸漸消散。只見他緩緩抽刀，一步步地邁向艾琳。「哼嗯…還真是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