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此情可待今追憶

聽到楊無一傷感的話語，看著他彷彿丟失了魂魄般的表情，小天的心情不由得也是一陣低落。

良久，小天抬頭問道：「楊叔叔，這『金眼香龜』對你很重要麼？」

「唉！現在說這又有什麼用！」楊無一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在滿是枯葉的地上抱著雙腿坐了下來，閉著眼睛把頭埋在了兩腿之間。

儘管他們都還是易容后的樣子，但他這一聲嘆息和這種坐姿還是讓小天有一種感覺：楊無一似乎變老了不少。

小天覺得，楊無一現在怕是不想多說些什麼了，便也坐了下來，托著「金眼香龜」惋惜地看著。

卻不想，才過了一會，楊無一的聲音便又響了起來：「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隱退江湖么？」

小天看了過去，發現楊無一已經把頭抬了起來。他的眼睛有點紅，也有點無神，此刻正盯著小天。

小天搖了搖頭，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說到這個事情上去。

「多年以前，我在江湖上開始闖蕩。」楊無一又閉上了眼睛，回憶似地說：「無意中救了一個姑娘。那姑娘長得很是漂亮：一雙大大的會說話的眼睛，一張薄薄的嘴唇。」說到著，楊無一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些神醉的笑容。

他繼續道：「她有一頭長長的秀髮，也有一隻小巧的鼻子。她是那麼的善良又是那麼的溫柔。她就像一陣春風，彷彿能融化世間所有的冰雪；她又像一團熱情的火焰，能點燃一切冰冷的心靈……」說到這，楊無一才意識到自己好像用了些少兒不宜的詞語，睜眼看了一下小天，改口說道：總而言之，她是一個非常好的姑娘。沒多久，我們就被彼此深深地吸引了。於是，有一天，她說想要嫁給我。可惜，那時候的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去珍惜。我總覺得先揚名江湖才是對她最好的回報。於是，我以這個理由讓她再等我一段時間。她也同意了。可是，讓我沒想到的是，就當我在江湖上小有聲名去找她想要娶她的時候，她卻根本不肯見我。那怕我方法用盡，也沒有便如願。」

「一開始我還以為她是有了別的男人，心恢意冷之下就此退隱江湖。也就是那時候我才明白原來揚名江湖並不是最重要的，能和最喜歡的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可惜我醒悟得太遲了。我常常想如果當初我沒有那麼多的理由立刻和她結婚的話，結果肯定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我們應該幸福地過著日子，也應該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葯，很多事錯過了就錯過了，一錯過就會成為永遠的傷痛。」

「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我才打聽到原來她並不是因為有了其他男人才絕不見我。而是因為不知什麼時候她得了一種怪病，好端端的身體居然莫明其妙地散發出陣陣惡臭，十來米的距離之外都能聞到，讓周圍的人對她敬而遠之，也讓那些人對她有了各種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語。想一想，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那樣漂亮的女子又怎麼可能受得了這種打擊？她不願意讓原本在我心中美好的形象就此毀滅。所以，那怕我說我根本不介意那種氣味，她也不肯見我。她寧肯遠離眾人，一個人孤獨地躲在那種地方哭泣！」說到這，楊無一不再說話，又陷入了深深的傷感之中。

聽著楊無一如泣如訴的話語，聯想到自己的境遇，小天的心也跟著充滿了憂傷，只覺得他的故事是那麼的凄美又是那麼的動人。他萬萬沒想到平時有說有笑的楊叔叔內心居然藏著這麼一段傷痛的往事。

看見楊無一又抬起了頭，小天終究沒忍住心中的疑惑，問道：「楊叔叔，那後來你們就真的沒再見過么？」

「是的，再沒見過。那怕是隔著幾十米她也不肯見我。」

「啊！怎麼會這樣！幾十米的距離應該就聞不著了吧？怎麼還不讓見？難道她就不想您？」

「唉！」楊無一苦笑了一下，「女人的心思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她也肯定是想我的。況且幾十米的距離其實也沒多遠，特別是在順風的地方。」

「這氣味竟然這麼厲害！」小天想了一下才明白楊無一後面這話的意思。他很是震驚，想一想就覺得恐怖，不過他並沒把這話說出來，而是轉而問道：「楊叔叔，『金眼香龜』和你隱退江湖又有什麼關係？」

「這就是後來的事了。雖然她不願見我，但我始終沒有放棄過見她的想法和努力。有一天，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既然她是因為那該死的氣味才不願見我，那我想辦法把這種氣味消除她不就可以毫無顧忌地見我了嗎？於是，我開始四處打聽能夠治療這種怪病的方法。真所謂功夫不負有心人，兩年前，我終於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聽到了關於『金眼香龜』的神奇。據說，通過服用『金眼香龜』的新鮮血液，任何人都可以變得渾身奇香無比。正因為如此，『金眼香龜』便自然而然地成了女人們爭相搶奪的東西，即使是男人也願意把它搶了來獻給自己最愛的女人。我立刻意識到，『金眼香龜』就是我所要的東西。得到了它，她身上的難聞氣味就可以立刻消除，而她的身體也會變得芳香無比，她就會願意見我。於是，我又開始四處打聽關於『金眼香龜』的消息。可惜的是這『金眼香龜』也屬於天地異物，數量極為稀少。我苦苦找了兩年才在前些日子打聽到『青衣幫』有一隻『金眼香龜』的消息，於是我想方設法地把它弄到了手。我原以為得到了它，就可以萬事大吉了，卻沒想到後來又經歷了那麼些事，而由於我的疏忽，到手的金眼香龜卻死了，而我的夢想終究還是破滅了。唉……」

聽了這些，小天才明白為什麼『金眼香龜』會在楊無一的手上；為什麼自己被這東西咬得要死楊無一都不捨得把它殺了；為什麼在發現那朵被人奪走的花竟然是『似水流年』的時候楊無一為什麼那麼後悔。他也更明白『金眼香龜』對於楊無一的重要性有多麼重大！可是現在，這麼重要的『金眼香龜』卻死了，而它的死卻在很大程度上和自己也有關係，要不是為了自己，楊叔叔又怎麼會棄船上岸了呢？

想到這，小天心中不由得滿是歉疚之意，便想對楊無一說幾句道歉的話：「楊叔叔……」

可是，楊無一隻聽到他說了三個字，便奇怪地看到小天忽然「啊」地一聲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