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暗中謀

第十五章 暗中謀

那敝廂端木十九不知答了什麼,只是聲音太小,兩人皆聽不分明,岳闌珊的聲音倒是嬌媚清亮,「你雖是青城端木府的小姐,可不知庶了多少輩,若是你家中掌事真的看重,怎會教你一人上蓬萊?收你些許銀兩,入門選時左右我們不同你為難罷了,否則在座的挑出一個,你還有的勝算么?」

這下蕭澈聽明白了,劍眉倒豎,氣道,「他們膽敢在此私相授受!好個岳闌珊,果真不是個東西,等著姑奶奶我……」孟驚鸞忙拉她一把,「且慢!」她擺手示意噤聲,「此事蹊蹺。」

蕭澈滿面怒色,低斥道,「他們明擺了沆瀣一氣,以強凌弱。」

孟驚鸞幾乎不曾撲上去捂她的口,「且噤聲,再看一看。」一面蹙眉小聲道,「岳闌珊想拿捏十九,自然不缺法子,可是勒索錢財……且不論十九有多少錢,她又缺那三五兩么?」

那邊有男聲油腔滑調地調笑,「喲,端木妹妹別哭啊,你這一梨花帶雨地,師兄也心疼呢!你手頭沒有結餘也罷了,只要日後隨了岳師姐,什麼是不能的?」

跟著便是一陣寂靜,蕭澈神色複雜,孟驚鸞十指跟著攥緊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岳闌珊明裡暗裡地費盡心機,是要收買端木十九啊。

兩個少女對視了一眼,暗自等待著端木十九的答案。

「你有功夫在這兒磨煩,我可沒功夫耗在這裡了,」岳闌珊的聲音一轉,陡然逼出幾分凌厲來,「你若是不願,大家趁早分道揚鑣也罷了。哼,只是你要仔細——蕭澈便是有翻天的本事,也要看是什麼地方,她自身也難保全,還會顧及你么?你以為同人家義結金蘭,人家可未必同你推心置腹呢!」

蕭澈怒極,折身便走,誰知不曾注意腳下,後腳直直踩在石階的青苔上,整個一滑,叫道「哎喲我的娘!」孟驚鸞已知不好,拉了她便跑,「快走!」

那邊岳闌珊早聽得二人聲響,秀目一瞪,斥道,「你們還不追么,等著人盡皆知呢!」她吩咐畢了,一眾男弟子恍然頓悟,前後飛奔去了。

蕭澈步履不停,一路七拐八彎地,孟驚鸞只是迷茫地隨她奔走,一面心跳如鼓。

只見她將自己引到一排粉牆黛瓦的院落前,一面推門道,「快進來!」

兩人好得將門緊鎖了,莫驚水方才凝目細視,入目的卻當真是個不曾見過的地方。

此地皆鋪青石,牆角素苔生。周遭植了零零星星的紫竹,只因乍暖還寒的日子裡不曾抽芽。院落裡頭的紅拱門虛掩著,只是依稀聽聞叮咚水聲,不見裡面是何等模樣,卻自有縹緲盎然的清幽之韻。

孟驚鸞有些忐忑,四下環顧,小聲道,「蕭澈,這是甚麼去處,我們可別再闖了什麼禁地,又要挨打,我可是怕了!」

蕭澈笑道,「一回生,二回熟,那打板子的師兄見咱們便如同見親人兒一般,下手也不會重的。」一面拉了孟驚鸞直奔後方庭院,那水聲愈發清晰可聞,轉過了假山,陡然一股子清苦的葯香撲面而來。

後庭竟是天然的溫泉池。

孟驚鸞生來愛水,在年家寨便是鳧水的好手,如今只見這假石雕刻的亭台樓閣十分精緻,泉水從泉眼流出,同假石渾然一體,恰如宮闕飛瀑。池中水波蕩漾,綿延開去。有的匯聚成小潭,有的順著石頭的間隙留下,蒸騰出裊裊煙霧,濕潤溫暖。不由撥弄一下池水,喜道,「果真是好水。」一面嗅了嗅,「還有香氣。」

少女得意揚揚,「我的話錯不錯?是不是好地方?」她隨著將臉洗了一洗,「姑奶奶我可是識貨之人,這葯池裡的東西珍貴得很,山下千金難求。浸潤其中,活血壯陽,滋身補陰都是極好的………」

孟驚鸞連連搖頭笑嘆,然而她尚未開口,身後忽而聽聞一把男聲笑道,「池水雖好,一個人不也索然無趣嗎?不若我同師妹一併入池,來個碧水戲鴛鴦呢!」

兩人驀然驚覺,齊齊回頭時,只見聲音的源頭不緊不慢行來一瘦高弟子,手搖摺扇,面馥如雪,鷹鼻勾唇,說不出的輕佻模樣。

孟驚鸞驚愕後退兩步,下意識想要拔劍,卻發覺落在房中,蕭澈即刻收斂笑容,肅然道,「周子霖,不要告訴我,你只是打巧路過,與我們遇上的!」

周子霖啪地合了扇子,此刻卻是將目光落在蕭澈挺翹的前胸上,嘿然笑著,「非也,其實師妹方才何必逃呢?我倘若知道是你,斷不會幫姓岳那小娘子,她也忒刁蠻。我教其他人全引到別處,孤身前來,你說,我對你的心思,是不是蒼天為證,明月可鑒啊?」

蕭鳴鳶英眉緊蹙,冷冷逼視道,「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我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若你定要我明說,好,我覺得你周子霖配不上我!聽懂了么?」

孟驚鸞微微驚詫,她素來知道蕭澈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然而也未能料到能把話說的如此決絕,周子霖依舊不急不慢,滿面堆笑,「哎呀,話不可過滿。不如你我比劃比劃,也好教師妹你曉得,我日後能不能照應你呢?你說是也不是?」

蕭澈一聽動手,豈有推脫的道理?不待孟驚鸞勸阻,直接甩下視作累贅的外袍,厲聲喝道,「若是你輸了,便滾!」

兩人不再口舌交鋒,即刻在那溫泉池旁動起手來,俱不曾著兵器,唯近身相搏。

孟驚鸞緊張攥拳,退至一側。有心想幫蕭澈,又怕反成拖累。之前她初來乍到古時目睹的那一場交鋒,自己是絲毫不通。而今經過多日曆練,倒也看出了些許門道來,蕭澈自幼習武,家室不凡,自有傲氣的資本,出招都帶著凌厲迅捷,而那周子霖也不是好相與的貨色,口中淫詞浪語不止,還能遊刃有餘地應對少女源源不斷的攻勢。

那周子霖見此時同蕭澈分不出上下,眼珠一轉,虛晃一招,待她讓出缺口的空蕩,將身陡轉,竟沖莫驚水抓來!

「驚鸞閃開!」蕭澈神色一凜,孟驚鸞倒退兩步,生生同周子霖對掌,空中但聞砰地一聲,她只感覺到骨骼錯位般的劇痛,幾乎逼出了眼淚,然而卻仍是不肯服輸,一雙眸子狠狠瞪他。

「周子霖,你實在下作!」

那弟子口中含笑,將孟驚鸞手腕一折,輕輕鬆鬆帶入懷裡,「這就叫下作么?那可還有更下作的呢…」

孟驚鸞又氣又怒,劈手一個耳光欲打,又被周子霖擎肘,左右不得力,蕭澈回過神來,忙不迭撲了上去,一時三人扭作一團,便在這僵持不下時,只聽清越男聲斷喝,「何人在此喧嚷?」

莫驚水驀然抬頭,迎著那愈來愈近的幾個身影,卻是驚了。

是先才她上山時遇到的,十二傳功弟子之首的季行雲和徐見微等。眾人只著了玄色束腰衣褲,赤裸上身,肩上搭著白袍。

「弟子見過傳師……」三人忙不迭分了開,各自低頭行禮。

季行雲面色了無波瀾,一一俯瞰三人,倒是徐見微出口問道,「我們修習歸來,院門口便聽聞爭執,只道是出事了,才急急趕了過來,你三人如何在此處?」

孟驚鸞聽到徐見微平和溫然的聲音,心中一暖,忙道,「回傳師……」

「回傳師的話,弟子例行清掃這裡,見兩位同門師妹也在,自知此處非尋常弟子涉足,不由得出言相勸,誰知兩位師妹非但不聽,定要同弟子比武,弟子不敢迎戰,這才起了爭執,是弟子有錯,請傳師降罪!」

蕭澈氣極:「你血口噴人,顛倒黑白!你瞧瞧你給我打的血印子,也好意思胡亂編排?無恥!」

孟驚鸞心下生惱,亦駁道,「你這話分明漏洞百出。當真是來清掃的,那傢伙什在哪?你用扇子清掃不成?再者,即便我二人私闖此處,怎麼會同你比斗,若是教眾位傳師發覺,豈非不利?」

「夠了。」

季行雲冷冷喝止,「周子霖,你長兄周時謹是我九師弟,原是要你拜於他門下,兄弟有個照拂,而今看來,是大可不必了。」他擺一擺手,眉宇冷色漸凝,「你下去。」

那周子霖先才諸般囂張姿態,此刻竟一絲一毫也不見,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顫聲叫道,「大師兄……不,傳師,傳師,弟子知錯了!」

季行雲閉目,絲毫不為所動,「帶他下去。」

兩個傳功弟子上前,將周子霖帶了下去,孟驚鸞兩個仍舊唯唯諾諾低著頭。

徐見微見狀笑道,「行了大師兄,你的心思,原是氣不過周師弟這不成器的弟弟,可別嚇著兩位新人了。」

蕭澈不可置信般慢慢抬頭,眸中瞬間流轉光華,「你是傳師之首……你便是季行雲?」還不待他開口,立刻肅容拱拳,朗聲道,「弟子蕭澈,見過未來的師父!」

孟驚鸞懵了。其餘傳功弟子意韻不明地紛紛笑出聲來,帶著調侃之意看向為首的季行雲。

男子面上冷峻稍稍斂去,眉頭微皺,「怎麼,你要拜我為師?」

「對!」蕭澈生就的洒脫之性和傲人家室讓她無所畏懼地迎上男人的目光,「現下我沒有資格被納入門下,不打緊。入門選上,我會讓師父記住我的!」

季行雲打量著蕭澈,面容緩和許多,抬手道,「靜候佳音,不送。」

兩人復施一禮,這才離去了。

一路上,蕭澈滿面崇敬同孟驚鸞推崇位列十二傳功弟子之首的季行雲。說他自幼習武,是蓬萊前任掌門人的嫡傳大弟子,如何年輕有為,接掌蓬萊要務。還力勸孟驚鸞她一併,拜入季行雲門下。

莫驚水勉力應和。只是莫名的牽制和回憶,讓她從始至終,都不敢正視季行雲的面龐。

那張和蘇遣,修得一模一樣的面龐。

終於待蕭澈話了,孟驚鸞忍不住問道,「季傳師……家中可有親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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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君有三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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