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使途(二)

第一百一十三章:使途(二)

?使團隊伍剛入了淮南郡不久,還未行到姑蘇,就在一片野地上被圍住了。

「此乃大秦公主使團,爾等山匪速速退開,勿要自誤。」有城衛軍將領高聲喝道。

景歌縱馬上去,立在衛隊軍團前列察看。

這哪裡是尋常山匪野盜的陣勢,人數足有數千之眾,雖無鎧甲加身,但長矛戰馬一應俱全,隊列齊整,顯然經過了訓練,戰鬥力不會比正規軍弱上太多。

對面為首的頭領只是冷笑,也不答話。他相貌平常,膚色暗黑,太陽穴高高隆起,顧盼之間頗有威勢,氣息甚為驚人,多半是一位王境強者。

在他旁邊另有一人,身著黑衣斗篷,臉蒙黑布,遮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陰鷙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景歌。淡薄的霧氣縈繞其身,隔絕了感知,難以探查,不露真容。

兩位王境強者和數千悍匪,足以威脅到整個使團。

景歌回望一眼居於中央的兩輛馬車。

「親衛隊於公主車旁守護,靠近者格殺勿論,其餘人收縮陣型,且戰且向前推進。」景歌下令道,三百親衛是武后挑選出來的高手,可以信任。

只要陣型穩固,即便是王境強者也難以突破戰陣。行近姑蘇城,自有城中駐軍出來接應。

「殺。」為首的頭領手一揮,率先沖了上來。幕後的大人命他前來狙殺使團隊伍,他也不多言,只管依命行事就好。

而另一黑衣人則是消失在視野中,借著將暗的天色隱匿起來,伺機而動。

兩軍相交,城衛軍的戰力顯然要強上不少,多少匪盜被擊倒屠戮,唯有那名王境衝擊的一角,城衛軍將士傷亡得極快。畢竟是王境強者,裹挾著手下人馬一同衝擊,普通城衛軍也難以相抗。

「趙公公,可能要麻煩你出手去應付一下那人了。」景歌說道。

趙賢聞言點了下頭,飄身上前。

景歌只是在戰陣中央,和兩駕馬車靠在一起,被衛軍將士拱護著。他向來極有原則,能不出手絕對不出手。

那位王境頭領很是厲害,算得上是王境中的絕頂強者,但平日里不露聲色的趙賢卻是更為恐怖。

武后最為信任的心腹果然不同凡響,這位陰柔得如女子一般的趙公公站在當世武道之巔,不會弱於青丘的那位苦面書生和西涼大護法,景歌暗自想著。

他輕而易舉地壓制了那位頭領,很快就佔據了上風。

另一位黑衣人仍舊沒有露頭,他找不到出手的機會,沒辦法靠近中央地帶。

他不願露出自己的真容,生怕別人知道了他的身份。景歌看向某一處,微微笑著。

他早就知道那人是誰,只要他不來招惹,景歌也不會主動出擊。畢竟此行主要是護送李曼平安抵達齊國,說服齊王息兵,使大秦免遭兵禍。

一炷香的功夫后,那位匪徒頭領已經被趙賢擊傷,不得不退出戰場,快速逃遁。

趙賢沒有追擊,他是為了保護兩位公主而來,不應遠離,免得生出什麼意外來,要時刻保持警惕。

這些匪徒只能算是雜軍,和城衛軍精銳相比,還是有一定的差距,死傷慘重。見自家首領逃跑后,更是無心戀戰,很快就潰逃了。

趙賢回到車旁,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外面戰鬥了許多時間,喊殺連天,車內的兩位公主竟然毫無反應?

「長公主?」

「小公主?」

他向著車內輕喚兩聲,無人應答。掀開車簾一看,裡面哪裡還有兩位公主的身影,只有兩位婢女安靜地呆在車內。

「世子殿下,這是怎麼回事?」他臉色微變,望向一臉無辜的景歌。

「公公無需驚慌,如今兩位公主已安全地進入姑蘇城中了。」景歌微笑著回道。

趙賢聞言心中震驚,這位年紀輕輕的世子殿下手段了得,竟然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悄悄地把兩位公主殿下送走,而他未能察覺,當真可怕。難怪武后雖對他不喜,但也委以重任。

「那我們快去姑蘇城與她們匯合吧。」趙賢急聲說道,心中擔憂,兩位公主不會絲毫武功,一旦遭遇危險,後果難料。

景歌搖搖頭,低聲說道,「公公想必也知道此行艱險,若她們與這一眾衛軍同行,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平安抵達齊國。」

「唯有使一招暗度陳倉之計,悄悄地避開眾多耳目才有機會。公公不妨就仍當她們兩人在此車中,不讓任何人靠近,瞞得了多久算多久。」他說道。

趙賢懂了他的意思,他是想要以使團為掩護,在那些人發現之前爭取時間,讓兩位公主悄悄地前行。

此計雖然冒險,但似乎也是唯一的辦法了。只是若是如此,那兩位公主不在他護衛之下,叫人如何安心?

難道真的要把她們兩人的性命託付給眼前這個年輕人嗎?他內心猶豫不決。

「好,那就全仰仗世子殿下了,請殿下務必護住她們二人周全。」他思索了好一會兒,終究是咬牙下定了決心。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他無計可施,除了相信景歌,別無他法。

「自當儘力而為。」景歌點頭應道。

天色陰暗,夜幕籠罩姑蘇。

「殿下所說的那家宅子應當便是這裡了吧。」千雪上前輕叩門扉。

「你們找誰?」一個頭髮花白的大娘出來開門。

「請問這是姜太公老先生家嗎?」千雪問道。

「老東西,來了三個標緻的女娃子,找你咧。」她向著屋裡喊了一聲。

「哪來的女娃子找我這糟老頭兒。」姜太公從屋裡走出來。

「見過太公老先生,我家殿下說帶上黃酒燒雞和紋銀十兩可以到此投宿。」千雪上前行了一禮,揚揚手中的酒罈子和燒雞。

「你家殿下?莫不是那個臭小子?」姜太公說道,側過身讓她們進來,然後把門閂上。

「正是那個臭小子。」李曼忽然開口說道,拉著李瑤上前行了一禮。「見過師叔,老師讓我代為問候。」

「哦?師叔?你是何人?」姜太公故意問道。

「小女姓李名曼,這是小妹李瑤。」李曼答道,並不提自己是公主。

「我那師兄不收弟子,你這女娃子可不要跟我這糟老頭套近乎。」姜太公說道。

「老先生雖未明言收我為徒,但也多次指點我迷津,小女從心裡把他當成老師一樣尊敬,故此稱太公為師叔,若是太公不樂意,我即刻改過。」李曼誠懇地說道。

「既是如此,就且由你叫聲師叔吧。」姜太公看了她言行舉止,儀態面相,落落大方又端莊溫婉,是良善寬厚之人,內心甚是喜歡。

「先進屋裡吃飯吧,外面也怪冷的。」花嬸說道。

三人進了屋內,李瑤經過這場變故后,整個人變化巨大,也不在像以往那般刁蠻胡鬧。一路上極其聽話,沉默寡言。

「來,小丫頭,看你睏倦得很,我帶你去休息吧。」花嬸看著李瑤一臉憔悴,頗有些憐惜。

於她闖下的禍事花嬸自然也是清楚的,如今外界傳得沸沸揚揚,天下盡知,但這不能全怪到她頭上。

她們姐妹站了出來,毅然決定出使齊國,彌補犯下的過錯。這勇氣和擔當,在花嬸眼中,比那幾個不成器光帶把沒帶種的王子不知好上多少。

李瑤在自己姐姐點頭同意后,乖巧地跟著花嬸去了客房。

在這裡應當不用擔心她的安全,這是景歌讓他們過來的地方。這宅子的主人正是帝都星象師觀星老人的師弟。

千雪收拾著碗筷,姜太公招呼李曼過去。

「陪老夫下一盤棋吧。」他坐到案邊,燭火微搖,照亮了整個廳堂。

「好。」李曼依言坐下,她懂得怎樣下棋。

幾炷香后,姜太公捏著一子,久久未落。

「不想你棋藝竟這般了得,比一年前那個臭小子帶來的女娃子還要厲害上幾分。」他有些驚訝,竟然輸給了李曼。

「師叔過獎了,我在深宮之中,閑來無事時常下棋,故此能僥倖獲勝。」李曼笑著說道。

「是何人教你棋藝?」姜太公有些好奇。

李曼輕輕搖頭道,「並沒有什麼人教導我,平日我都是左手與右手互弈。」

「那是左手厲害些還是右手厲害些?」姜太公一樂,問道。

「都差不多,我願意讓它們誰贏,它們就誰贏。」李曼笑著應道。

「再來一盤。」姜太公極好下棋,並不服輸。

他生平難逢敵手,在和李曼下之前,僅僅輸過給景歌,但那次下的並不是圍棋。

「倘若這盤你再贏了,我便把這塊東西給你。」姜太公不知從何處掏出一塊東西放在案上。

這是一小截狀若枯枝的東西,黑漆漆的,似是被火熏烤過。細看表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紋,若陳年古木,風化開裂。像是在火堆中撩出來未燒完的松樹枝,並沒有什麼太特殊的地方。

「這是什麼東西?」李曼仔細打量一番,好奇問道。

「斷續魂香。」

「有什麼用處?」李曼聽了這個名字,凝眉思索,她博覽古籍,從未見到過這種東西的介紹。

「它的燃香除了有祛毒的奇效,還可使人沉浸,在不知不覺中神遊太虛,喚醒塵封在最深處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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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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