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夫人

第一百零八章:夫人

?「二十多年前,掌控帝國的還是秦氏皇族。那時候她不過是跟你相仿年紀的少女。」戚老微眯上眼睛說道。

「景青也還沒有從軍,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窮酸小文吏。」

「夫人是程家的大小姐,名門望族之後,是如何與大元帥相識的?」衛子夫問道。

正常來說,兩人之間身份差距太大了,不會有什麼交集。就像她不會結識那些不入流的小人物那般。

「程家乃是書香世家,程雅從小就開始學習琴棋書畫之類的。程老爺子是個老學究,自然也不希望女兒舞刀弄槍的,也就沒讓她習武。」戚老娓娓道來。

「她對武道也不是特別感興趣,後來實在是太過無聊了。就跟著家中看門的護衛隨便學了一下。接觸之後她似乎覺得蠻有趣的,然後暗地裡自個兒摸索著修鍊。」

「某一日里,她在洛水河畔舞劍,恰好遇到了秦昊。」

「秦昊?就是那個戰王爺?」衛子夫想起了當初在未央宮上威風凜凜,有著無敵之姿的身影。

「對,秦昊對政事不太上心,只醉心武道,也極有天賦,是一代天驕。他閒遊至洛水河畔碰到程雅時已經進入了宗師境界,但也還沒到世人口中的王境。」戚老點頭說道。

「他看到程雅在河畔舞劍,氣息在四五品的境界,但步法凌亂,毫無章法可言。當下忍不住出言說道:你這樣胡亂練習,是不會有進步的。」

「程雅並不知道他是王爺,只是瞥了他一眼說道:你管我?我偏要這般練,如若看不過眼那便出手指點我一番呀。」

衛子夫聞言不禁莞爾笑道,「原來夫人年輕時也是個刁蠻囂張的主兒,定是大小姐當得太過無聊了,正愁找不到人動手。」

「戰王秦昊被一個小姑娘這樣挑釁,自然是忍不住出手了。可他沒想到眼前的女娃子竟是個妖孽。年紀比他小上十來歲,境界也要低上兩三階。真動起手來,卻是輕而易舉地把他壓制了,最後把他打入了洛水河中。」戚老說道。

「emmm...跟家中看門的護衛隨便學學,然後胡亂練練,就把跟慕容遠山齊名的一代天驕戰王按進洛水河中摸魚。」衛子夫一臉生無可戀地說道。心中想著戰王爺當時應該是懷疑人生了。

「那天景青、楊威和上官俊宏三人正想要從軍,卻不被器重,見不到那些大人物。他們聽說戰王豪邁忠厚,沒有王爺的架子,又好結識天下英雄,就想著去找他,看看能否請他引薦一番。」

「他們三人尋到了洛水河畔,恰好見到了程雅把戰王打入洛水那一幕。三人吃了一驚,趕緊走近。景青說道:你可知那人是誰?」戚老說道。

「程雅上下打量景青一眼,毫不在意地說道:先前不知,現在知道了。不就是戰王爺嗎。素來聽聞他豪邁俠義,不拘小節,難道還會跟我一個小女子計較不成?」

「景青驚訝於她的聰慧,僅打量了自己一番就推斷出了戰王的身份,當下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多看這一眼可就不得了了。」衛子夫笑著說道,「像夫人這般聰慧機敏,風華絕代的女子,大元帥哪有不動心的道理。」

「可不是嗎,但那時程雅那丫頭哪裡看得上他這個窮小子。見他傻傻的盯著自己,頓時就惱火了,直接把他拎起來一腳踹到河裡去,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衛子夫微笑,年輕時的夫人可不像現在這般溫和,性子可是暴躁得很。

「楊威和上官俊宏趕緊把傻傻地愣在河中沉浮的兩人撈起來。他們一個是被打蒙了,一個是被迷住了。」

衛子夫腦海中想著當時的情景,想必是極具喜感的。

「從河裡爬上來后,景青就把投軍的事拋到腦後了,屁顛屁顛地跑去程府找她。請程府的丫鬟把一株養了很久的牡丹花和情書送給她。」

「她把花兒給掐了下來,書信也沒拆就扔回給景青了。景青也不氣餒,每天蹲守在程府門口等著跟她偶遇。」

「哈哈,我還以為只有景歌做得出這種死纏爛打的事,不想當年大元帥也是這樣的。」衛子夫說道。

「唉,誰沒年少輕狂的時候呢,當初的景青可是跟現在這個臭小子一毛一樣的。只不過後來成了丈夫、父親、帝國的大元帥,他才成了世人所熟知的模樣。」戚老感嘆道。

「嗯,一個男人只有懂得責任二字的時候才算真正長大。」衛子夫點頭說道,後來的景青負起了為夫為父為臣的責任,所以成了另一個模樣。

「這是后話了,當年他死賴在程府門口。每次程雅出門,他都黏在身後,怎麼趕都趕不開,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的。程雅拿他沒有辦法。氣到把劍架在他脖子上說道:你再來與我糾纏,信不信我一劍剁了你?」戚老繼續說道。

「大元帥又是如何回答的?」衛子夫問道,心裡在想要是換做景歌那貨,他又會如何回答呢。

「景青便說:倘若不能娶了你,活著也是乏味,死在你劍下也挺好的。」

「哇塞,這也太無恥了吧,明知道夫人不忍下手。」衛子夫說道。

「程雅是何等聰慧的人物,卻拿他沒了法子,不知道怎樣應付他好。真要一劍剁了他又多少有些於心不忍,於是就索性不出門了。」

「景青仍舊是每天清晨時分就站在程府門口,直至深夜才走,風雨不改。時光飛逝,景青堅持了幾個月,到了冬季。大雪天里還是一動不動地站著。」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程門立雪。」衛子夫笑道。

「程雅那妮子雖不出府門,但偶爾還是會在廂房中偷偷瞄上幾眼,最終心中還是起了些波瀾。於是就在大雪天開了府門,走到他面前說道:你這又是何苦呢,快回去把,莫要凍壞了身子。」

「景青看見她終於肯出來跟自己說話了,當即表明心跡:我是真心的,此生此世只愛你一人,至死不渝。」

「程雅只是稍稍心動,沉默片刻后說道:我信你是真心的,但你只是一個小小的文吏,我爹娘是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的。」戚老接過衛子夫遞來的茶杯,抿了一口,繼續說道。

「景青聞言大喜道:只要你願意,我自會建功立業,名揚天下。想辦法說服伯父伯母,不會讓你為難。」

「程雅無可奈何,只好點頭由他去了。後來的事你也知道,景青棄筆從戎,盪清大秦境內各地叛亂。又在西涼覆滅宋國佔領雁門關之時,果斷地率軍星夜奔襲,重新奪回了雁門關。」

「西涼曾經佔領過雁門關?」衛子夫皺眉道。

「不錯,當時宋國羸弱,大秦也就沒有重兵把守雁門關。不想宋國幾乎在朝夕之間就被西涼攻滅了,西涼的先鋒部隊攻佔了雁門關。」

「正在大秦西境剿匪的景青聞訊,馬上意識到形勢非常嚴峻。那時他不過是一個小將領,手下僅有數千兵馬。但還是星夜率軍趕赴雁門關,沿途說服大秦其他將領與他一同前往,浴血奮戰後重新奪回了雁門關。」

「要是再稍遲一些,等到西涼大軍增援進了雁門關。現在還有沒有大秦都是個問題。他也因此成了西北軍團的主將,被秦皇帝任命為兵馬大元帥,統帥三大軍團抵禦西涼的進攻。」

「原來還有這等隱秘故事。」衛子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可到了這裡,夫人也不過是對大元帥稍稍動了心,後來又怎會如此恩愛呢?」

「在景青外出征戰後,程雅一開始時還是很開心的,不用再見到那個煩人的傢伙了。她就悄悄地離開了帝都,到處遊玩。」

「機緣之下,她在某個隱秘處得到了一篇魔道功法——噬神決。這是一種極其霸道的功法,它可以讓修鍊者吸取別人真元,甚至是精氣神化作己用,練至高深,幾乎可以吸收一切的能量。」

「世上竟有這種功法?誰要是練了它豈非天下無敵了?」衛子夫驚得合不攏嘴。

戚老搖著頭說道,「這種功法雖然強到不可思議,但是卻非一般人可以修鍊。它會吸取別人的功力不假,可吸來的真元卻是斑駁複雜,難以煉化,不能被吸收,留在體內反而會深受其害,甚至爆體而亡。」

「只有專為武道而生的特殊靈體才能容納煉化這種真元,這樣的體質上百年也不見得會出一個。」

「夫人不正是這種體質嗎,那這功法豈不是僅有她能修習?」衛子夫說道。

「不錯,除了純粹的靈體之外,其他人修習都會有弊端。連那個臭小子都練不了,或許這功法就是為她而出世的。」戚老點頭道。

「夫人本就天賦驚世,再得了這法門,還有誰是她對手。」衛子夫感嘆道。

「確實無人是她對手。她雲遊之際,遇上了惡徒,興起時動用此法,把那些人吸了乾屍,死狀極慘。一時間眾說紛紜,江湖上憑空多了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大魔頭。」戚老緩緩說道。

「後來有人漸漸發現那個大魔頭其實只是個女子,以為她只是修習了某種秘法才變得如此厲害。那些江湖人士就生出了覬覦之心,成群結隊地聯合起來,意圖搶奪噬神訣秘籍。」戚老說道。

「匹夫無罪,徒懷其璧,這等功法,任誰都要眼紅。」衛子夫輕嘆道。

「不錯,即便是衛家,也忍不住派人出手。」戚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道。

衛子夫聞言微愣,但也不覺得如何驚訝,若是現在有這篇功法的消息,自己也是要派人過去搶奪的。

想必當初衛家就是派出了自己的師尊,這才使得他和帝都那些人有了淵源。

「後來呢?」衛子夫問道,當年她還沒出世,上一輩人的恩怨與她無關。而且看上去自己的師尊也沒有和夫人結下什麼大梁子,反而是有些交情。

「後來?」戚老笑了一聲,「後來便血流成河唄,你也知道程雅那丫頭雖是世家大小姐,但著實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主兒。但凡膽敢招惹她的,她都沒有絲毫留情,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夫人殺伐果斷,可是很有魄力的女子。」衛子夫同樣笑著說道,她不覺夫人的做法有什麼不妥,換做自己,多半也是這樣的。

「正因如此,她結下了不少仇家,成了人們口中的大魔頭,這些事以訛傳訛,被添油加醋傳到了朝廷,讓人震驚。」

「那時景青成功抵禦了西涼,回到帝都,身居西北大將軍之位,兼任兵馬大元帥,座下人才濟濟,戰將如雲。秦皇帝就命他率領諸多戰將前去剿滅魔頭,帶回噬神訣。」戚老說道。

衛子夫安靜地聽著,美眸中有光彩流動。

「最後景青率領戰將和那些江湖人士把傳說中的魔頭圍在江渡陵的時候,才知道原來就是程雅。」

「程雅見到來人是景青,當即冷冷看了他一眼,把劍擲在地上說道:連你也想要來殺我?那便親自上前來動手吧。」戚老頓了頓說道。

「若是大元帥當真敢上前,非要被夫人當場一巴掌拍死不可。」衛子夫笑道,她知道那時的程雅不過是在試探景青罷了。

「景青自然是沒有動手,而是反過來,為了她不惜違抗君命與天下英豪為敵。最終程雅被他感動,輕聲說了一句:青哥哥,從今往後,我的身家性命就託付與你了。然後在群雄面前把噬神訣秘籍交了出去,並且自毀經脈丹田,以示永退江湖之意。」

「所幸的是大元帥沒有辜負夫人,想來在此後的二十多年裡,夫人不曾後悔過當時做出的選擇。若是情深,名利武功又算得了什麼呢。」衛子夫聞言不禁動容,感嘆道。

「那噬神訣呢?」衛子夫問道,這是極為重要的東西。

「她沒有把秘籍交給景青,而是直接把它擲了出去。群雄也見到了這本秘籍的真容。它極其複雜,根本無法通過口述傳授,只能依據秘籍上的詳細圖解修習。群雄為了爭奪這本秘籍大打出手,景青卻是不再參與進去,徑直帶著她回了帝都。」

「噢?沒有交給大元帥?」衛子夫微微皺眉思索,「夫人聰慧,有意把秘籍交出去,是為了讓天下人知道那高深繁瑣功法無法口授。免得那些人念念不忘,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衛子夫很快推測出她的意圖。

戚老點頭道,「應該是這樣的,真正跟她結仇的人沒幾個,都是貪圖秘籍而來的。她自毀丹田交了秘籍,又有景青庇護,自然也就沒人會來尋她麻煩。」

「回到帝都后,景青也沒有隱瞞,向秦皇帝稟明實情。前朝秦皇不但沒有責怪,還賜婚給他們兩人了。」

「前朝陛下如此大度賢明,難怪大元帥會一直忠心耿耿,以圖報恩。」衛子夫說道,她知道一些隱秘,三年前景青的死和此脫不了干係。他忠於前朝秦氏王族,篡權奪位的李氏王族不滿而又忌憚。

戚老沒有接話。

「那麼最終噬神訣落到了誰的手上。」當年戚老奉衛家的命令出手,最為關注的必定是這本秘籍。

「慕容遠山。」戚老說出另一個沉甸甸的名字,同樣是那個時代的絕頂天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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