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沉睡的馬

宗安所指之處是一棵三米多高的樹木，樹榦粗壯，枝葉濃密，革質的細長橢圓形葉片兩頭尖尖，風吹動的時候仿若閃著光。

樹下站着一匹馬，與之前見過的兩匹八駿成員不同，這匹馬沒有健壯高大的感覺，約莫有一米五高，脖頸纖細，頭顱高昂，四肢修長，體型秀美，看起來高貴而輕巧。

可我看不出來它的顏色，也感受不到它的妖力。

翻羽和宗安都沒有說話，耳邊只有淺淺的風聲，樹下的馬一動不動，無論怎麼說，這裏都太安靜了。

「這是...怎麼回事？」我受不了這詭異的沉默，開口問道。

「如你所見，」翻羽說，「枇杷樹下的就是八駿的老五，逾輝。」

「我不是在問這個，」我說，「這到底怎麼回事？」

樹下的馬兒，並不是活生生的馬，而是一個冷冰冰的雕塑。

「它曾經是我母親的馬，」宗安向前走了幾步，停在雕塑旁邊，伸出手放在「馬兒」的背上，「據說它一直陪伴着母親，從她出生到她離去，我小的時候便知道它不是普通的馬，但並不知道它是八駿之一，只認為它是一個厲害的妖怪而已。」

「抱歉。」想起宗安的往事，我不由的開口道歉，母親的事情對他而言應該並不是願意提起的回憶，「所以逾輝是你母親的...」

「契約妖怪。」宗安打斷了我，「母親是個優秀的除妖人，但能讓八駿之一和自己簽訂契約，恐怕不僅僅是因為她優秀這麼簡單吧。」

「翻羽告訴我它來這裏是尋找自己的夥伴，」我看着面前的雕塑，「可是...它已經不是妖怪了啊。」

「嗯，它在母親離去之後將母親的遺體帶回，母親被埋在這棵枇杷樹下——當時還是個樹苗呢，現在也長這麼大了，之後逾輝每天都站在樹下看着樹一天天長大，有時候一站就是一天，直到有一天，大家發現它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我感知到這個傢伙的妖力開始變弱以後就四處找它，終於在宗家找到了它，當時它已經把自己變成了雕塑。」翻羽說，「我原本還擔心宗家會不會把它當作垃圾扔掉，畢竟一塊石頭沒什麼用，何況還是除妖人世家，怎麼會留着一個妖怪的雕塑在家，所以我是來回收逾輝的，不過我沒想到，這個小子竟然留下了雕塑，還專門建造了庭院細心維護。」

翻羽看着宗安的眼神里有止不住的讚許。

「逾輝是我童年記憶的一部分，它時刻保護著母親和我，形影不離，而且，說它是我的老師也不為過，它教會了我很多，尤其是有關封印的內容。」宗安說，「它也告訴我該如何看待妖怪和人類，雖然後來...呵呵。」他苦笑了一下，「留下它是我應該做的。」

...宗安竟然說一個妖怪是自己的老師，我的天啊...

「封印？」翻羽挑起眉毛，「逾輝竟然把它看家本領教給你？它該不會是意識到會有今天吧。」

「我也不清楚，或許吧。」宗安低頭看着自己的手。

「...你們在說什麼？」我忍不住插嘴道。

「哦對了，你不知道。」翻羽點點頭，「現在的情況大概是，你眼前的雕塑不僅僅是雕塑，它只是個殼，逾輝在自己身上使用了最強的封印——把自己封印到這雕塑中，在雕塑中的它是感受不到時間變化的，或者說，這個封印中的一切都是完全靜止，但不代表不存在，可能是為了逃避主人離開的傷心難過？哎呀我也不清楚它到底怎麼想的。」

「也就是說...如果想解開這個封印，就需要另一個掌握這種封印的人才可以，」我看向宗安，「而那個人是你？」

「正解。」翻羽說，「只不過這不在我的計劃內，如果知道眼前的小子掌握了封印，我就不用帶着代筆人來了。」

「我一個人做不到解開封印。」宗安說。

「啊？」翻羽的蹄子來回踏了踏，「你不是說它是你的老師嗎？」

「這個封印是有前提的，」宗安說，「使用者必須擁有和自己簽訂契約的其他物種，封印或者解封的過程中契約雙方都要在場，否則是無法找到妖力和時間的交叉點的。」

「我當是什麼呢，這有什麼難的，你不是除妖人嗎，契約妖怪肯定...」翻羽輕描淡寫的說的開心，我趕快捂住了它的嘴巴。

「我是除妖人不假，」宗安倒是不怎麼在意，「但我沒有契約妖怪。」

「蛤？」翻羽強行掙脫了我的手。

「沒有妖怪願意和我答成契約。」

「...你，性格很糟糕嗎？」翻羽再次問。

「...可能是吧。」宗安竟然沒有生氣。

「既然直接解開封印不行的話，那另一個辦法是什麼？」我趕快岔開話題，「你把我帶來就證明你有別的方法解開封印。」

「方法倒是有，就是有點麻煩。」翻羽說，「你是代筆人，如果傳言無誤，能打開大門的你應該也能打開紙靈空間。」

我沒有否認。

「逾輝的封印的關鍵是找到時間和妖力的交叉點，用妖力順時針連接這些交叉點是封印，逆時針就是解封，」翻羽說，「而你的紙靈空間，或者說保護空間是沒有時間概念的，在那個空間里時間是停滯的，也就是說，那個空間本身也是一個類似逾輝封印的空間。」

「...你不會是希望葉克在自己的空間內和逾輝同步時間，然後把它喚醒吧。」宗安的語氣似乎在說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大概意思是這樣，」翻羽說，「但應該沒有這麼簡單，畢竟它沉睡太久了，估計要在很深層次的空間里才能找到。」

「葉克成為代筆人時間並不久，」宗安說，「他還沒有達到熟練掌握自己力量的程度，無論是開門還是使用空間，對他來說都還太難了。」他的語氣已經完全不見剛才的友好，「作為八駿，你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別着急小子，」翻羽說，「我當然知道。」它的翅膀微微展開，就像是在威脅，「我當然知道這有多危險。」

「既然知道，就不要再繼續了。」宗安的手中已經拿出符咒，「回到無人之地只是你們單方面自私的考慮而已。」

「如果我，不對，如果我們堅持呢。」翻羽的妖力開始擴張，逐漸填滿了我們所在的庭院，壓迫感十足，估計宗家的其他人也感受到了這股力量，庭院外開始騷動。

「目前只是你，還沒有你們。」宗安拿着符咒的手慢慢舉到胸前，幾乎是同一時間，我們所在庭院的四角和宗安手中的符咒同時亮起，宗安不知道什麼時候在庭院內貼上了符咒，符咒的光芒形成一張大網，從外圍將翻羽擴張的妖力包裹在裏面，而且這張大網還在不斷縮緊，面對翻羽的力量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

「如果你堅持，那我就不能讓你出去了。」宗安的話語里聽不出一絲慌亂，「只能把你封印在這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