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不就是算命嗎？街邊的瞎子老頭五塊錢能給你算三次，次次都不一樣。」
「非也非也！」莫心搖搖頭，「程惜那裡有一盒餅乾，就是占卜餅乾。一共十二塊，每塊兒味道不一樣，酸甜苦辣咸對應不同的解釋，要不要嘗一塊？」
占卜？餅乾？
還沒有等林悠做出決定，莫心就已經把她推進人群中，一把搶過餅乾盒遞給她。
「選一塊兒吧，測命運，測姻緣都很靈的！」
林悠白了她一眼，測什麼姻緣？！她還是測一下自己能不能考上大學吧。
伸手在空中猶豫了幾秒，她拿起一塊兒黑色的烏雲餅乾，身邊的人都翹首以盼地等她咽下去，想看看看到底這個餅乾神奇不神奇。
林悠頂著一道道熱切的目光，又看了看手裡的餅乾，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手裡拿的是鶴頂紅。
她也不管那麼多，大大地咬了一口，心裡祈禱著千萬別是什麼讓人懷疑人生的口味，不然她一定會殺了莫心的。
「怎麼樣？」程惜第一個開口，「什麼味道的？」
「嗯？」林悠仔細品了品，又把剩下的半塊吃了，最後擦了擦嘴說：「巧克力包著棉花糖，還挺好吃的。」
「啊？」程惜立馬哭喪著臉，撥弄著盒子里剩下的幾塊餅乾，嘟囔了一句，「本來也沒兩塊正常味道的，這都讓你佔了一份！」
莫心踢了他一腳，瞪著他說：「廢話那麼多！快看看後面寫的什麼？」
其他人也和她一樣，對於有幾塊餅乾的事情一點也不好奇，好奇的是餅乾後面的東西。
程惜滿臉地不高興翻開盒子後面的紙條，打開一看，臉色更加陰沉，就差用眼神活剮了林悠了。
這麼可怕的眼神！
林悠嚇得咽了咽口水，等著他說下文。
「上面說，你最近所擔心的事情都會煙消雲散，烏雲都會變成棉花糖！」
「烏雲…變成棉花糖？」莫心想了想，「還真是！林悠你運氣可以啊！」
程惜氣鼓鼓地蓋上盒子，「怎麼我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呢！真的是氣死人！」
「他這是？」林悠指了指程惜，用眼神詢問莫心到底怎麼回事？平時程惜也挺大方啊，不至於吃了他一塊餅乾就這麼生氣吧！
莫心把她拉到一邊，小聲地說，「他這是嫉妒，今天早上他吃了一塊，你猜是什麼味道？榴槤加韭菜，哈哈哈…」
說到這，莫心都忍不住笑，「聽說他把小賣部的綠箭一口氣包圓了，你想想這個味道是不是很刺激？你說他能不嫉妒嗎？」
她這聲音不大不小，身邊又圍了那麼多同學，剛說完就聽見周圍一陣爆笑。
程惜抱著盒子，臉色紅了又青，青了又白，白了又紅，好看得很！最後估計是惱羞成怒，狠狠地瞪了莫心一眼跑了出去。
莫心攤攤手，一副「不關我事」的樣子，林悠怕程惜真的生氣，本來就是鬧著玩兒的東西，到時候再傷了和氣多不划算。
「你還是出去看看吧，程惜可比謝子衿好哄，你說說兩句軟話就什麼都好了。」
「不去！」莫心一甩頭，「我才不哄他呢！」
林悠搖了搖她的胳膊，「你就去吧，不然程惜下次去網吧就不帶我們倆了，那誰還帶我們打遊戲啊？難不成你指望謝子衿？」
「謝子衿…謝子衿是指望不上了。」莫心轉了轉眼睛，依然嘴硬說：「我就是出去看看，萬一他氣性大，再投河自殺了呢？」
「是啊是啊，畢竟你就這麼一個徒弟呢。」林悠順著她的話又勸了兩句，莫心才不情不願地出去了。
莫心不緊不慢地走過樓梯拐角，突然雙腿一軟扶著牆蹲了下來。
身後傳來程惜的笑聲，「沒想到莫女俠也有腿軟的時候啊？剛剛您不是挺厲害的嗎？」
「少來！你要不是綳不住了能這麼快跑出來？」莫心扶著牆站了會兒，攤開手掌一看全是汗。
「我算是明白了，什麼都能幫，唯獨騙人這事兒沒有下次了。我這心裡虛啊，頭一次這麼認真的胡說八道。」她拍了拍胸口，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程惜從口袋裡拿出那張占卜紙條，手心的汗水暈花了字跡，一看就是自己寫上去的。
其實根本沒有什麼可以占卜的餅乾，所有的一切都是謝子衿想出來的。
林悠為了她爸爸的事情，已經悶悶不樂好幾天了，謝子衿看在眼裡，雖然嘴上沒說什麼，可心裡已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了。
思來想去才在開學這天想出來這麼個主意，而且這事兒只能要莫心和程惜去做才不會惹起懷疑。
剛剛那一出，莫心和程惜私底下已經排練過好幾次了，林悠各種不按常理出牌的情況他們也想到了。但還好還好，一切都順利進行著。
莫心伸出手和程惜擊掌，慶祝他倆的「演出」完美落幕。
開學第一天，宋老頭把這一學期的學習計劃寫滿了整個黑板。林悠看了看身邊空蕩蕩的座位，心裡認同了謝子衿頭兩天對自己說的話。
「做一個優秀的人是很累的。」
比如此時此刻的謝子衿還在辦公室幫老師查寒假作業呢。
她搖了搖頭，拿出本子把學習計劃謄了兩份，一份夾進了謝子衿的課本里。
在新書的扉頁上，林悠寫了一句話，「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有些改變是在一夜之間決定的，有些信念也是一夜之間堅定的。做人不能太自私，她不能拉著那麼優秀的謝子衿去念一個不入流的大學，唯一的選擇就是自己好好努力，以追上謝子衿的腳步為目標去努力。
即使最後沒有成功，林悠也覺得自己一定會問心無愧。
太陽從西邊斜斜滑下，林悠抱著一打資料從教室出來，一抬頭就僵在了原地。
林大國坐在輪椅上，就在學校門口看著她。林悠第一反應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揉了揉眼睛才發現不是！
「爸爸？」她才不管是不是人行道，飛快地跑過馬路，直到真正地站在爸爸面前，她再也控制不住大哭起來。
林大國身後還站在送他回家的戰友，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一米八幾的大漢突然眼角有些濕潤。
「好了好了，爸爸沒事，別哭了。這人來人往的你不要面子我也要面子的。」
他拍了拍林悠的背，就像是回到了林悠小時候，她摔倒了不會哭，非得要見到了大人才會哭，還會撩起袖子說這裡那裡磕破了。
原來孩子永遠是長不大的。
林悠揉揉眼睛，抽抽搭搭地問：「爸，你怎麼坐輪椅了？傷哪兒了！」
「報告！」林大國身後的人突然一身大喊，對著林悠立正敬禮。嚇得林悠的眼淚瞬間消失，還往後退了一步。
「老江，你小點聲，這又不是部隊上了，動不動就報告會嚇著我家姑娘的。」
「是！」
又一聲中氣十足的回答，換來林大國一個惡狠狠的眼神，他才壓下聲音，彆扭地說：「班長就是執行任務的時候從四樓摔下來了，腿斷了。手術很成功，但是需要休養。」
「什麼叫就是從四樓摔下來了！？」林悠有些急了，眼淚又開始泛濫，「那麼高摔下來肯定很痛吧，你不是總跟我說有安全措施的嗎？」
「好了，現在都沒事了。子衿呢？叫上他一起回家吃飯，你媽和謝奶奶在家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
林悠抹了抹眼淚，「他應該去教務處領資料還沒回來，先讓江叔叔推您回去吧，我在這兒等他。」
「好，不許哭了啊。」
謝子衿出來的時候剛好碰見林悠往回走，眼睛紅紅的，一看就是剛哭過。急忙著急地問：「怎麼了？」
「謝子衿！」林悠抬起頭，臉上的表情說不出哭還是笑，眼淚還掛在眼角。
「莫心的占卜餅乾真的很准，我剛才看見我爸了，他沒事！他還好好的，還說讓江叔叔不許嚇著我！謝子衿，我爸還好好的！！！」
林悠越說越高興，拉著謝子衿的校服蹦躂起來。雖然眼睛通紅，但喜笑顏開也是真的。
「我就說吧，林叔叔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走吧，回家吃飯。」
「不不不！」林悠拉住謝子衿，「我要去找莫心，再去要一塊餅乾，簡直是太靈了。」
謝子衿心裡無語，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了，硬生生拉著林悠回家了。
心裡懸了那麼多天的石頭終於落了地，林悠渾身不知道有多輕鬆，也就把餅乾的事情拋到了九霄雲外。
晚上飯桌上，林大國第一個舉杯，「子衿，這幾天謝謝你照顧我們家林悠了，你奶奶年紀大了，這杯酒你替她喝了吧。」
謝子衿接過杯子受寵若驚，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叔叔…沒有沒有…林小悠很好養的。」
「噗…哈哈哈」
飯桌上除了林悠和謝子衿，其他人都忍不住笑出聲，而林悠白了謝子衿一眼，弱弱地反駁了一句，「我又不是大黃。」
葉文文給她盛滿一碗湯，嘆了口氣說，「是挺好養，但是也架不住飯量大啊。」
林悠臉紅了一下，看見自己老爸又倒滿一杯酒，推到了江叔叔面前，眼睛中有一閃而過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