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南望吃痛，但又不能表現出來，又亮出他的招牌笑容，就差沒在白嫩嫩的臉上寫「人畜無害」四個大字了。
「南望，你也過來玩兒，這位是…」
走過來的女生先開口打了招呼，可在林悠看來，這就等於在戰場上，雙方交戰的時候對方先開了槍，自己必須還擊！
她主動介紹自己，「我是他女朋友，我叫林悠。」
「你好，我叫鍾靈。」
不知道為什麼，南望總覺得空氣中有殺氣，他拽了拽林悠的衣角，示意她可以了。
可林悠彷彿沒感覺到似的，笑吟吟地問：「是鍾靈毓秀那個鐘靈嗎？名字真好聽，眼光也很好，男朋友挺帥的。」
旁邊的男生突然被點名誇獎，有點不好意思，「哪裡，你也很漂亮。」
這話剛出口，鍾靈的臉色就變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轉頭說：「你眼光也挺好，南望以前可是校草。」
如此寒暄客氣兩句，林悠也實在覺得自己這麼大了，還陪這群小孩子過家家似的鬧著玩兒，真心有點欺騙祖國花朵的意思。
林悠當機立斷，立刻換了話題，「親愛的，你不是說要教我嗎？快點吧，我回家晚了爸爸會生氣的。」
這句「親愛的」，加上林悠刻意拿捏的嗓音，南望突然覺得背後陰風陣陣，但又好笑得很。同時壓制住恐懼和笑意，也是有點為難。
還好鍾靈看起來也不是很想繼續聊下去了，也拉著那個男生走了。
直到人走出了溜冰場的大門，林悠才恨恨地踩了南望一腳，清了清嗓子覺得舒服很多。
「下次再有這事，你找別人吧，要是你前女友問起來，你就說你把我甩了重新找了一個！」
走了兩步，林悠才覺得不對，憑啥自己幫他的忙還要「被甩」！她又回頭糾正說：「不對，她要是問起，你就說我把你甩了！不能記錯了，是我甩的你！」
南望哭笑不得，這種事情也要這麼較真嗎？
「學姐，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自己做個公交車就到家了。倒是你，你說你才多大，什麼前女友現女友…你們老師不給你布置作業的嗎！就知道談戀愛！」
林悠語重心長地說：「你現在的目標是學習，你知道考大學多難嗎？到了高三有你後悔的。」
身後的南望嘟囔了兩句什麼，林悠也沒聽清。只是揮了揮手大步朝公交站走去。
早上出門的時候，老爸說要叫上謝子衿一起回家吃飯。可現在被南望這麼一耽擱，指不定這會兒謝子衿都已經坐在自己家飯桌上了。
一想到謝子衿這會兒可能已經夾走自己最愛的紅燒魚，林悠心裡就難受得很，比做不出數學題還要難受。
等到林悠回家的時候，謝子衿果然已經在自家院子里了，正和老爸下象棋呢，看他愁眉不展的樣子，估計是輸得很慘。
廚房裡還在忙碌，媽媽和謝奶奶不知道說到了什麼，笑聲清脆爽朗。
林悠站在門口，心裡突然萌生出一個想法：謝子衿要是有這麼完美的家，肯定會很快樂吧。爸媽要是有謝子衿這麼優秀的孩子，應該也會開心的。
這麼一想，她現在站在這裡，反而有點格格不入。
「爸，我回來了。」林悠耷拉著腦袋，心情更加鬱悶。
林大國和謝子衿正殺得起勁，頭也不抬地說：「怎麼才回來？快去洗手一會兒吃飯了，今晚你媽做了你愛吃的排骨。」
「噢。」
林悠表面很冷靜地答應了一聲，然後進屋立馬放下書包直奔廚房。
在美食麵前，一切都是浮雲。
謝子衿慢悠悠地把推了推自己的棋子，試探著問：「叔叔，林小悠有沒有說她想去哪兒上大學啊？」
「這還早呢，還沒聽她說。」林大國又撿走謝子衿一顆棋，笑著問他，「子衿啊，你這水平有所退步啊，怎麼？有心事？」
「…沒有。」謝子衿低下頭，明顯底氣不足。
「你是個好孩子，不適合撒謊。好了，不下了，你已經輸了。」
謝子衿這才發現，自己的棋已經沒有兩顆了，再走兩步也只能是死棋。
對面的林大國靠在椅子上，笑嘻嘻地看著謝子衿，也不說話，就那麼直勾勾地看著他。
那眼神看得謝子衿心裡直發毛，他只好敗下陣來，把事情和盤托出。
聽完事情的經過之後，林大國笑得更加深，拍了拍謝子衿的肩膀說：「好孩子，叔叔明白你的意思，我和你阿姨都想過了，悠悠以後還是要交給你照顧的。」
這話說得很巧妙，聰明如謝子衿也想不明白，這說的是林悠以後還是會和自己上一個大學？還是說的更遠的以後？
無論是哪一種吧，謝子衿心裡都是激動的。
「悠悠這孩子吧從小被寵著，她媽媽寵著，你也寵著，但是萬幸沒有寵壞。雖然有點小脾氣，但心眼是個實誠的，我還沒有陪長大，她就已經長成大姑娘了。」
說到這，林大國有點有愧疚，自己的前半輩子都太要強了，雖然得到了很多榮譽，但在林悠身上，終歸是有遺憾的。
尤其是深夜翻起相冊，那個印象中永遠大大咧咧的姑娘，原來也是一點點長大的，變得越來越好看。
只是可惜…他錯過了這個過程。
「叔叔，林悠她一直都很愛你們的，而且她也在努力做個好女兒，只是很多事情還需要時間。」
林悠還需要時間，畢竟誰也不是一夜之間就能成長到最完美的模樣的。
「好了，不說這個了。」林大國一邊擺棋一邊問：「你呢，關於上大學有什麼打算？」
「我……我還沒，沒想好。」謝子衿撓了撓頭，十分為難。
「那就先不想了，你先幫我一個忙。我打算開個酒館，你們年輕人思維活躍，幫我想個名字吧。」
「酒館？！爸，你這是要自主創業了？」從屋裡出來的林悠剛好聽見這句話，十分驚訝。
同樣吃驚的還有謝子衿，他比林悠想得遠，突然心頭一酸，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這腿過不了多久也就好利索了，我不創業怎麼養活你和你媽？哦，還有大黃。」林大國指了指一邊耷拉著腦袋打盹兒的大黃說道。
謝子衿的奶奶是老姑蘇人，釀酒的手藝是祖傳的，這十里八鄉都是出了名的。這些年就靠著給別人做酒，順帶賣點自家釀的酒，才能拉扯謝子衿到現在。
所以林大國打算開個酒館，把這個手藝傳承下來，自己家也算有個營生，不至於坐吃山空。
「子衿啊，我打算請你奶奶，釀酒她最拿手，她的手藝也不至於到了你這一輩就斷了，你說是吧。」
謝子衿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一瞬間他忽然就明白了，林悠身上的溫柔善良是從何而來。
葉阿姨溫柔如水，總能照顧到一些細枝末節的事情，而林叔叔大氣善良，狹義二字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林大國其實是在告訴謝子衿，安安心心備考念大學，至於奶奶他會幫忙照顧的。也不要擔心學費的問題，奶奶的手藝是很值錢的。
謝子衿心裡感激，卻說不出什麼話。在這麼大的恩情面前，語言什麼的真的很蒼白。
這些年林家對他和奶奶的照顧已經很多了，完全已經把他當成自家人了，有時候他都覺得自己受之有愧。
謝子衿一直在考慮，要是自己去了外地念書，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奶奶，如今林大國三言兩語就讓他安下了心。
在林家吃完飯以後，謝子衿攙著奶奶往家走，林悠急急忙忙的從家裡追了出來。
「謝子衿，那邊的路燈不是壞了嗎？手電筒給你。」
手電筒微黃的光芒照亮了前方漆黑的路，謝子衿把光舉到奶奶的面前，自己的臉卻埋進了黑暗中，無聲無息的流淚。
「我今天和你林叔商量好了，等他的腿好了上西街口盤個鋪面。你林叔說了營業執照啊手續啊什麼的都是他們去辦，我就在家釀酒就行。哦！你葉阿姨說了，到時候再給我請兩個幫手。」
說著說著，她開始哽咽起來，謝子衿摟著她的背，感覺到她在顫抖。
「你爸媽走得早，你心思不在釀酒上面，也沒有這個天分。等我死了以後，你就把秘方給你林叔，千萬別讓它在我手上給斷送了。」
這條路太長了，手裡的光照不到路的盡頭。謝子衿咬著嘴唇，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
「奶奶，您胡說什麼呢？您不是經常說要等到我上完大學，再給你娶個孫媳婦兒嗎？您說話不算數可不成！」
謝奶奶破涕為笑，敲了謝子衿的腦袋一下，「臭小子，你想的什麼我還不知道？林家對我們的確有恩，但你要分清楚。不要因為你叔叔阿姨他們對你好，把你當自家人，你就看不清你對悠悠的感情，那樣你是害了她！明白嗎？」
「奶奶，您放心吧，林叔叔他們對我的好，我會一輩子記在心裡。至於林小悠，我騙誰也不可能騙她呀。」
幽深的巷子里，謝奶奶樂呵呵地笑，一個勁地說謝子衿眼光好。
似乎走完眼前這段路，就能看到圓滿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