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第九十九章

謝奶奶破涕為笑,敲了謝子衿的腦袋一下,「臭小子,你想的什麼我還不知道?林家對我們的確有恩,但你要分清楚。不要因為你叔叔阿姨他們對你好,把你當自家人,你就看不清你對悠悠的感情,那樣你是害了她!明白嗎?」

「奶奶,您放心吧,林叔叔他們對我的好,我會一輩子記在心裡。至於林小悠,我騙誰也不可能騙她呀。」

幽深的巷子里,謝奶奶樂呵呵地笑,一個勁地說謝子衿眼光好。

似乎走完眼前這段路,就能看到圓滿結局。

月亮躲進了烏雲,一切都顯得朦朧美好。林悠坐在樹下,手裡是剛買的題庫,正咬著筆愁眉不展。

林大國扶著輪椅,自顧自做著康復訓練,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林悠聊了起來。

「悠悠,你不用這麼緊張,我和你媽又沒逼著你上清華北大。」

「別人家的爸媽都恨不得自己孩子上清華北大,就您看得開!」

對於自己老爸老媽的善解人意,林悠很感動。可是林爸爸接下來一句話讓她把所有的感動都收回去了。

「什麼看得開啊,我和你媽都知道你不是那塊料,再說,咱家也沒有那學霸的基因。」

林悠嘴角抽搐,感情這不是體諒她這種芊芊學子的不容易,而是破罐破摔了啊!

葉文文端著水果出來,聽到這話就埋怨起林大國。

「沒有學霸基因怪誰?我念書的時候可是經常拿獎狀的。」

「得!怪我唄!悠悠身上的缺點都是我遺傳的,行了吧。」林大國扶著輪椅,仰天長嘆,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古人有話說,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林悠雖然看得好笑,但為了維持家庭的和諧,她覺得自己還是先回房間避一避吧。

高考衝刺在一場場模擬考中正式拉開序幕,莫心揉著肩膀感嘆:「啊!!!再這麼考下去,我都要烤糊了!」

她翻動著碗里的雞腿,才覺得人生好受了些。

程惜看著連吃飯都不忘記單詞的林悠,由衷的豎起大拇指,「服了,您這是頭懸樑,錐刺股,寢食難安只為一朝金榜題名,衣錦還鄉!造福一方百姓啊!」

「吃飯,你現在怎麼這麼貧呢!」謝子衿白了他一眼,把自己碗里的雞腿夾給了林悠。

被人噎回來的程惜自討沒趣,撇了撇嘴小聲問莫心:「師父,他倆啥時候和好的?」

莫心也不給他好臉色,大口扒拉著飯,含糊不清地說:「我哪兒知道去,吃飯。」

林悠一反常態的學習態度讓大家都很吃驚,但短暫驚訝過後也沒人當回事了。

畢竟在「高考」這麼一座雄壯巍峨的大山面前,誰還有精力去管別人呢。大家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可程惜一點兒也不擔心,用他的話來說就是:「是你的終歸會是你的,不是你的,考也考不上。」連一向洒脫瀟洒的莫心都佩服他的心態。

就在林悠他們幾個人全力備考的時候,文叔卻突然要離開了。

周末,幾個人短暫脫離苦海,都聚在了文叔的酒吧。只是今天沒有開門營業,只有他們幾個癱坐在椅子上長吁短嘆。

尤其是程惜,看起來比誰都惆悵。安霜都忍不住取笑他。

「你這樣我會懷疑,你對我老公有意思的。」

文叔在一旁差點嗆到,急忙拍了拍胸口平復。可是該來的總是會來,有些離別總是要面對的。

林悠撐著腦袋,沒有了以前一見到文叔就要和他拌嘴的力氣。

「好了,你們不要這麼垂頭喪氣的嘛,我只是搬家,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等以後你們來上海玩兒,我肯定招待你們啊。」

文叔揉了揉林悠的腦袋,安慰她,「而且我以後也會帶著孩子回來的,畢竟在這裡呆了這麼多年,肯定捨不得。」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這話林悠明白,但總還是捨不得。

還記得謝子衿第一次帶著樂隊來這裡表演的時候,那時候「鮮衣樂隊」還在,「水中央」是生意最好的酒吧。

原來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兩三年了,現在回想起來,那些事情好像是發生在昨天一樣。

可是…樂隊已經解散了一年了,文叔也結婚了,安霜姐現在又有了孩子;他們幾個也從高一跌跌撞撞走到了高三的最後一個學期。

時間真的過的好快呀,很快連他們幾個也要互相說再見了吧。是不是人這一輩子,總是在不停地遇見告別,再遇見,再告別?

林悠一向是不喜歡告別的。

安霜拿出禮物送給大家,一臉不舍,揉了揉眼睛說:「我們走了以後,你們幾個要乖乖的,好好努力考大學。尤其是謝子衿,你一定要記得堅持你的夢想,還有,不能欺負林悠!知道嗎?」

謝子衿鄭重地點了點頭,「我可不敢欺負她,莫心會劈了我的。」

「知道就好!」莫心傲嬌地抬起頭,十分霸氣的把林悠撈進自己懷裡,還對謝子衿吐了吐舌頭。

林悠不放心地問:「安霜姐,你真的沒問題嗎?我聽人說懷孕的前三個月不適合出遠門,你…」

「傻丫頭!你忘了我是幹什麼的嗎?」安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幸福的表情從眼角溢出來。

「孩子目前很健康,畢竟他爸爸的家在上海,真不能讓他從小就跟著我們漂著吧。」

文叔摟過安霜,在她頭髮上蹭了蹭,極盡溫柔的眼神彷彿能把人給融化了。

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當初叼著煙痞里痞氣的樣子,他現在成了別人的丈夫也做了父親,倒還真是穩重了不少。

「這次見面過後,我們就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見。來!今天我破個例,給你們唱首歌吧。」

「哇!!!好!」所有人都舉手歡呼。

雖然他們知道文叔以前也是做樂隊的,但具體的細則從來沒有人打聽過。林悠隱約覺得,文叔應該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至少,他年輕的時候肯定和現在的謝子衿差不了多少。

謝子衿抱著吉他在旁邊伴奏,文叔握著話筒,神色複雜。他輕輕地閉上眼,往事一幕一幕就如同走馬燈一樣在他眼前浮現。

「盛夏便聲嘶力竭,枯萎在冬季也壯烈

蒼蒼的天低垂著眉,烏雲里藏著你的眼淚。

南方的風冷冽入骨,空氣都變得那麼的苦。

小城邊上鮮衣怒馬,過往一切化成沙…

文叔沙啞的聲音,唱得很動情。他已經太久沒有唱起這首歌,一字一句唱的都是過往的回憶。

安霜聽完第一個鼓掌,還不停地朝文叔送飛吻。簡直一副激進粉絲的模樣。

「你還別說,文叔雖然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的,但真的是一個有才華的人。他放棄唱歌和做音樂真的是可惜了。」

莫心搖頭嘆氣,如果文叔再早幾年出現就好了,說不定樂隊還能有他一個呢。

「人貴在有趣。謝子衿喜歡音樂,他的人生就會變得很有趣。文叔喜歡喝酒,開酒吧,他做自己喜歡的事,就一定很開心。」

程惜打了個哈欠,含糊地接了句:「有趣的靈魂啊,都是被時間捶打過的。」

莫心搖搖頭,「不懂你們在說什麼。但是文叔唱歌是真的好聽啊,我就是覺得可惜了。」

一邊瘋狂歡呼的安霜愣了下,眼神劃過一抹暗淡,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這個世界上能事事順心的人太少了,他們不過是這人世間最最平凡普通的其中之一,還沒有那樣的運氣。

林悠雖然覺得可惜,但看見文叔如今的樣子,她但覺得,或許正是因為文叔當時放棄了一些東西,才有了他今時今日的境遇。

上天呀,總是公平的。

文叔和安霜離開這座城市的那天,下了好大的一場雨。

謝子衿坐在教室里,望著窗外玻璃上的水痕,想起了文叔臨走之前告訴他的話。

「這是我在上海的地址,我有個朋友是專門做音樂製作的,如果你真的要堅持你的夢想,隨時過來找我。」

那條寫著具體地址的紙條和一張名片,都夾在了最厚重的詞典里。

窗外雨聲不斷,夏日的氣息越來越近,也就意味著他們離那場離別越來越近。謝子衿收回目光,餘光掃到旁邊認真做筆記的林悠,心裡已經有了決定。

一年前陸六他們面臨高考的時候,鮮衣樂隊不得不解散,那時候林悠對他說:「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可是,謝子衿這個在初夏大雨中做下的決定,讓他後悔多年。

時間在緊張的複習和模擬考當中過去,一轉眼,黑板報上面高考倒計時已經十字打頭了。

還有兩個星期,一場大考,一切都塵埃落定。

「同志們,還有兩個星期,我們就要解放了!哎!想想都覺得神清氣爽啊!」程惜伸了伸懶腰,躺在草地上眯著眼睛,曬起太陽來。

莫心踢了他一腳,「我求你不要這麼盲目自信好不好?雖然你成績很好是沒錯,但也沒有必要這麼不在乎高考吧?」

「師父,徒兒不慌。十七中的太陽我還沒有曬夠,我再享受享受。」

「你就嘚瑟吧,遲早陰溝裡翻船!」莫心冷著臉不理他,繼續看手裡的題。

她完全沒有注意到,身邊的少年有眼淚從眼角滑落,融進了泥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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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親子衿悠悠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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