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又見地球上的她(1)

貝克的手機響了，一看，是冷月兒的號碼，連忙接通。

「小貝……」電話里傳來冷月兒的聲音。她好像是哭了，只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就不再言語了。

「月兒，是你嗎？你怎麼了？」貝克問。

「我沒什麼。」她說。

「你在哪裡？」貝克問。

「就在樓下，你下來好嗎？我想見你。」她說。

貝克連忙套上一件T恤衫，跑下樓去。今天的冷月兒有點兒怪怪的，肯定是出了什麼狀況。

走到樓門口的時候，看見他急匆匆的樣子，守樓門的阿姨忍不住叫住了他，說：「小貝，你這小傢伙真的是好福氣，你可要對咱們的月兒好一點兒啊！」

小貝勉強地笑笑，然後便走出了樓門。

冷月兒站在一株桂花樹下等他。雖然還沒到八月，桂花還沒開，但那樹下卻已經散發出一陣淡淡的馨香。

「怎麼，忙完了嗎？」貝克問她。

冷月兒搖了搖頭說：「心情不好，所以決定休息兩天。」

貝克拉起了冷月兒的手，往校園後面那座小山走去。小山上有一座亭子，貝克想陪冷月兒去那兒坐坐。冷月兒好像有滿腹的心事，他想找個僻靜的地方聽她說出來。

「去後山嗎？」冷月兒問。

貝克點了點頭。

冷月兒說：「還是去外面的小酒吧好嗎？我想聽歌，五百年前那個叫做陳奕迅的地球歌手的歌。」

「好吧。」貝克說，「你到校門口等我，我去開車。」

貝克到校園東南角的停車場把自己的「神馬」跑車開出來，在校門口帶上冷月兒，一路狂奔，二十分鐘以後他們距離廣寒宮已經足足有六百公里的距離，然後兩個人戴上墨鏡進了一家不知名的小酒吧，在雅間里打開電視機聽起了歌。

五百年已經過去了，陳奕迅的歌聲依舊，唱的還是那一支熟悉的《明年今日》。

「明年今日，離別你一年，誰捨得改變，離開你六十年，但願能認得出你的子女。」

冷月兒捧著一杯熱咖啡，出神地看著電視畫面，聽著陳奕迅那磁性的歌聲。聽著聽著，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貝克連忙伸出手輕輕地握住冷月兒的手，柔聲地安慰她。好一陣子她才停止了哭泣。

冷月兒臉上的表情顯得很悲傷，貝克看在眼裡，心痛極了。

「怎麼了，月兒？」他說，「好好的幹嘛要哭呀，誰招你惹你了嗎？」

冷月兒搖了搖頭說：「沒有人招我惹我，就是因為嫦娥姐姐要走了，我想起這件事就有點兒傷心。」

貝克說：「這就叫做物傷其類。」

冷月兒說：「也許是吧！」

貝克說：「是啊，嫦娥姐姐走了，我們老大也失戀了，愛來愛去的好幾千年了，卻還是沒有結果。想起來我們老大真的是個悲劇角色。」

冷月兒說：「你們老大的確是個悲劇角色，也許陳奕迅的這首歌唱的就是他這樣的人吧！可是，你想過沒有？嫦娥姐姐也同樣是一個悲劇角色。也許她的悲傷比你們老大更深。你們老大雖然痛苦，但是卻痛苦得很單純，嫦娥姐姐內心深處的痛苦卻是一種很複雜的滋味。那種痛苦肯定更強烈更折磨人。」

貝克聽著冷月兒的話，不禁沉思起來。

冷月兒說：「嫦娥姐姐是今天上午坐飛船回地球的，她走之前來找過我，昨天夜裡我們談了很久。」

貝克說：「嫦娥這麼多年以來在月球上雖然表面上過得挺風光，但其實卻孤獨得很。想來想去，在月球上真正能和她談談心的，也只有你一個人而已。」

冷月兒說：「嫦娥姐姐說她很感謝我，感謝我取代了她登上月球第一美女的寶座，讓她從沉重的壓力之下解脫出來，不必再背負著那麼多的責任，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去生活。你知道嗎？其實很早以前嫦娥姐姐就想要回地球上去找她的后羿了，但是咱們月球國的那些官員和商人們不讓她回地球，最後是總統先生親自出馬，頒布了行政命令才把嫦娥給留下來的。他們說，咱們月球是一個崇尚美，把「美」放在至高無上的地位，當成宗教般信仰的國度，咱們不能失去自己的偶像，不能失去最美的女神。他們還說什麼『美是僅次於科學技術的第二生產力』。嫦娥如果走了的話，會影響到月球人的心理狀態和精神狀態，讓他們萎靡不振，喪失自信，失去人生的動力，不再具有創造性，不再勤於工作。嫦娥的離去，會讓整個月球患上一種嚴重的「審美缺乏綜合症」，長期難以治癒，會對月球國的政治與經濟造成嚴重的負面影響。所以說，這麼幾千年以來，嫦娥姐姐才一直沒有走。」

貝克做了個鬼臉說：「不至於吧！有那麼嚴重嗎？不就是那些商家們怕失去了嫦娥這個金牌廣告代言人，影響了他們產品的銷路嗎？好了，現在有你了，她終於可以輕鬆了。」

冷月兒搖了搖頭說：「她怎麼能輕鬆得起來呢？經過了這麼多年，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她實在是無法再輕鬆起來了。你知道嗎，她說她是既想回地球又怕回地球，既想見到后羿，但卻又怕見到后羿。」

貝克不解道：「有這麼嚴重嗎？看來你們女人的心理真的是太複雜了，讓人一點兒也捉摸不透，搞不懂。」

冷月兒說：「這有什麼搞不懂的？對於女人來說，初戀永遠是最美的。所以這麼些年以來，嫦娥姐姐一直很後悔當初一衝動離開了后羿，這讓她無法不思念他，無法不對他懷著一份深深的負疚之情，讓她一直就想要回到后羿的身邊去。然而，經過這幾千年，她與玉帝和豬八戒大哥之間又多多少少的有了一些糾纏，歷經滄桑之後即使她回到了后羿的身邊恐怕也無法再找回當年那種初戀的感覺了。所以說她是既想回地球，又怕回地球。而且，就這麼撇下豬八戒大哥走了，她也的確是覺得有點兒對不起他。但是她又有什麼辦法呢？一個人只有一顆心，怎麼能夠同時容納兩個人呢？嫦娥姐姐的心裏面實在是有點兒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