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默契
越是接近午夜，林中就越黑，黑到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雖然靈力盡失，但五官的本能還在。即使不能如白日視物清晰，但也沒有產生太大的影響。
只是這裡的雜草荊棘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又粗又裝，沒有利刃開道，耽擱了不少時間。
「真是腦袋裝漿糊了，害人又害己。」水芊芊沒好氣地用力挑開攔在面前的一根手指粗的暗綠色的藤蔓，這已經是林子淵給他折下的第三根樹枝了。
陸幺幺跟在她身後，隨時防備著被水芊芊挑開的枝枝蔓蔓彈回來，聽到她嘴裡恨恨的嘀咕，隨口就問道：「你說的是誰啊？」
「還有誰，」水芊芊怨氣更大，「還不是火兒那個不負責任的便宜父親，居然引賊入室，你說他是不是腦殼被饕餮啃了啊。」
原來說的是他啊，陸幺幺認同的點點頭，可不是腦子不正常了嗎？好好的少主不當，居然當叛徒。
虧她以前接受草草記憶時，還覺得此人是個痴情的好人，如今想想簡直諷刺。
痴情的好人會拋棄妻女許多年，不聞不問嗎？痴情的好人會與魔族勾結，將自己的領土拱手相讓他人嗎？
真正是侮辱了「痴情」和「好人」兩個詞啊。
「就是個十足的惡人，」陸幺幺斷言，「可憐了我們家火兒，也不知道它現在在哪裡？」
是不是還在青丘，有沒有被魔人傷害，它那麼小，還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早知道他父親這麼壞，說什麼也不帶他去青丘。
能怎麼樣了？他們出來時可是親眼看到許多修為高的仙人魔人隕落，什麼能力都沒有的火兒在裡面恐怕連螞蟻都不如，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不言而喻。
只是這話誰也說不出口，火兒跟他們相處的時間雖然沒有與陸幺幺一起的時間長，可是它可愛活潑又愛跳愛鬧，典型的小孩性格，大家都很喜歡。
水芊芊反身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氣氛一下子沉重了起來。
沒有人聲，一切都靜的可怕，好像都陷入了深深的沉睡，沒有一點兒生氣。在這種死一樣的靜默中，一點點異樣的聲音都逃不過耳朵的範圍。
四人停住腳步，八隻眼睛同時盯住某一點。
那是一叢有半人高的雜草，有斷斷續續輕微的摩擦聲從裡面傳出來裡面有活物。
說來簡直不可思議，夜晚的森林應該是最熱鬧的時候，各種晝伏夜出的蛇蟲蟻獸紛紛走出窩巢，享受夜晚靜謐的時刻。然而，從他們開始繞行沼澤開始，就好像再也沒有看見除了他們之外的活物了。
金自鳴猜測是因為瘴氣太濃，使得其它生物都無法生存，不得已讓出了這一大片地方。
草叢中的東西似乎也知道自己引起了外面四人的注意，也蟄伏在草中一動不動，等候時機。
敵暗我明，以靜制動才是最好的方法。但是他們現在趕時間，就沒得多餘的時間用來浪費。
金自鳴和林子淵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的眼中明晃晃的寫著「先下手為強」五個字。
林中無風，暗金色的衣裳忽動，金自鳴大吼一聲躍起，如大鵬展翅拔地而起，氣勢驚人。
說時遲那時快，一條長長的如有兒臂粗的棍子從草叢中射出，直擊金自鳴。幾乎是與此同時，林子淵和陸幺幺手中的樹枝一同攔腰打中那根突如其來的棍子上。
「嘶！」那棍子猛然一縮，竟扭曲著縮短了一半長度，跌落在地上。
水芊芊一步上前，握緊手中探路的樹枝，用力往地上一插，叉住了「棍子」的一端。
「是一條蛇。」水芊芊放開手中的樹枝，「嘖嘖，力氣還挺大的。」
金自鳴落在她身側，他剛才做出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只是誘敵之用，利用一聲震耳的吼聲吸引對方的注意，又全身大開的撲過去讓對方誤以為他要全力攻擊。
而實際上，他只是跳的高了些而已，引出對方全貌，好讓在一側虎視眈眈的林子淵和陸幺幺動手攻擊，最後水芊芊在趁其不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制住。
這一系列動作，配合默契，環環相扣，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它好像受了很重的傷。」陸幺幺道。
黑金色交錯糾纏的大蛇，兒臂粗的蛇身皮開肉綻，傷口深的地方露出森森白骨，大約是剛才一下子耗盡了它的力氣，此刻軟趴趴的拖著；三角形的腦袋被死死地壓在地面上動憚不得，只剩金色的瞳孔半睜著緊緊盯著他們。
水芊芊寒了一下，摸摸手臂道：「怪不得人家說一個人可怕殘忍，都會說像被蛇盯住一樣，這感覺真不好受。」
林子淵拍拍她，讓她退後一步，自己往前踏了一步，正好將她擋在身後。
「這條蛇，我好像在哪裡見過？」陸幺幺蹲在地上，與大蛇四目相對，腦中突然冒出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金自鳴笑道：「感情你出去走了一圈，還跟一條蛇攀了親朋關係啊？」
「好了好了，我們不要浪費時間了，趕緊走吧。」
金自鳴催促著她趕緊起來上路，畢竟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哦。」陸幺幺想了好一會兒都沒想起來，索性不去想了，還是眼下要辦的事重要。
沒走出幾步，卻聽到有虛弱的聲音叫喚：「各位，請留步。」
誰在說話？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確定不是他們中的任何一人在說話。四雙眼睛溜了幾圈，不約而同的落到了地上。
「你在說話？」金自鳴不確定的道。
黑金蛇眼睛閉著，小幅度的用尾巴拍了下地面，大嘴微微翕動，通紅的蛇信點點：「是。」
「會說話的蛇，」水芊芊驚道，「妖修？」
然而，她的問話並沒有得到回應，大蛇受的傷太重了，剛才又凝聚了全身的力量重重一擊，已經力竭氣虛，差不多可以去見閻王爺了。
「喂，你說話啊。」水芊芊喊道。
奈何人家都快死了，就是沒力氣再說話了。
「別理它了，已經快丑時了，我們趕緊走，不要錯過時辰。」金自鳴趕緊道，「帝君他們還苦苦支撐著呢。」
水芊芊一想也是，一條會說話的蛇有什麼好稀奇的，還不如多節約一點時間呢？
「唉，陸小妖，你幹嘛，發什麼愣呢？」
站在她旁邊的陸幺幺看著地上的大蛇，一臉的深思，她不耐煩的推了她一把：「快點，你爹還等著你救呢。」
陸幺幺白了她一眼，沒理她，反而對著地上的大蛇試探的問道：「你是佘生？」
她話音一落，地上的大蛇猛地一睜眼，蛇眼急切的看著她，吐出的蛇信子顫抖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