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倒計時
白秀點頭，剛要開口，黎春示意他不要出聲：「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來。」
白秀不知道他有什麼目的，但還是跟着從窗戶翻了出去，然後和他一起鑽進了附近的林子。
這裏光線晦暗，白秀看不清黎春臉上的神色，但聽得出來他話中頗有幾分譏誚：「說什麼退無可退，你真以為這群傢伙那麼大公無私嗎？他們自始至終都在算計你。」
白秀比他平靜得多：「那麼你們又有什麼目的。」
「你這是在懷疑鄭如意？」黎春怔了怔，旋即嗤笑一聲，「虧得他死的早，不然他為你做了這麼多，你卻一直懷疑他，也太讓人心寒了。」
白秀趁機道：「所以你更應該告訴我實情。」
黎春一陣沉默，許久才問了他一個問題：「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假死嗎？因為鄭如意早就料到了今天這樣的局面，他想讓我幫你鋪一條後路。
我銷聲匿跡十年，只做了一件事，就是打通一切關係，讓你能夠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中，只有這樣你才是安全的。」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或許你可以幫我分析分析，我現在到底處於一個什麼樣的位置。」
黎春冷然開口：「我沒有義務解釋給你聽，你只需要明白一點，參與那個計劃的人為了這一天已經謀劃了幾十年，你這一趟怕是有去無回，所以你最好馬上跟我們離開。」
「你不願意說，我也猜到了，劫生盤是天罰的力量，只有和它同宗同源的天道之力才能激活它，而這股力量就存在於我的魂魄之中，這是他們千方百計將我帶到這裏的原因。」
黎春扯了扯嘴角：「既然你什麼都明白，為什麼還要來這裏，難道你就那麼想死嗎？」
「我當然不想死，我愛的人還在等我回去，可我不能繼續逃避，我去只是可能會死，我離開卻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因此丟了性命，即便我能活下來，也將悔恨終身。」
他在黑暗中注視着對方，「更何況苟且偷安無法阻止任何人的野心，我現在正身處懸崖之上，往後退的結果必然是退無可退，所以我想試試，說不定可以成功。」
「你好像已經從十年前的陰影中走出來了，換做以前你大概會聽天由命。」黎春嘆道，「不過你可想清楚了，只要你出了這天浪山鎮，就再也沒有反悔的機會。」
「這何嘗不是一件好事……」白秀喃喃自語，繼而鄭重道，「你快走吧，既然他們不想讓我離開，又怎麼可能任由你帶走我，要是晚了，你也走不了了。」
黎春不屑一笑：「這幫傢伙還奈何不了我，更何況我也不是一個人。」
他朝樹林深處吹了聲口哨，一個人影漸漸浮現，昏暗中白秀無法看清那人的模樣，不過對方的聲音倒是十分耳熟：「沒想到吧，其實我跟老黎是一起的。」
黎春的同伴居然是白梁。
一道靈光自白秀心頭飛閃而過：「看來在琳琅酒店救我的人不是白桑而是你，『三十年』前也是。」
「當然，你以為參與那個計劃的人真那麼好心？只有我們在為你着想！」白梁冷哼一聲，「白桑那傢伙千方百計從我這裏套話，就是想取得你的信任，讓你為他們所用。」
他剛剛應該是在附近警戒，自然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這會兒忍不住皺了皺眉：「你真的不跟我們一起走？」
白秀沒有說話，但他的態度已經非常明確。
白梁無奈聳肩，不勝唏噓地說道：「我跟老黎很早就聽命於你弟弟，在他指點下我們安排了這麼一條退路，你要是不領情，那隻能便宜我倆了！」
白秀倒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作為局外人，它對他們來說的確是退路，可於他而言這隻會是一條死路。
白秀心裏想着事，很快又回到了招待所，剛上樓就撞見白桑正靠着房門吸煙，聽到樓下的動靜，對方也轉過頭看着他。
沉默了好一會兒，白桑突然開口：「他們都讓我跟着你，但我們也算老朋友了，我對你了解得很，我知道你肯定會回來的，其實就在剛剛我倒真希望你能跟他們離開。」
白秀笑了笑：「早點睡吧，說不定明天我們就能進山了。」
事實上他猜對了，第二天剛吃過晚飯，白桑就開始收拾東西：「有消息了，我們的人會在午夜發起突襲，我們先行一步。」
白秀當然沒有意見。
三個小時后，他終於見到了白桑提到的那座堡壘，其實稱之為城鎮或許更合適一點，高大的城牆順着天浪崖延伸下去，凌空將一座光怪陸離的石城圈在懷裏。
緊挨着崖下萬丈深淵的一邊，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神女像，她將手中一塊巨石舉在頭頂，彷彿頂着即將塌陷的天，憐憫地俯視着芸芸眾生。
白秀眺望着她，誰能想到在這大山深處竟藏着這麼一座石城，更為詭異的是此時城中一片死寂，根本看不到任何人的蹤影。
他朝白桑投去詢問的目光，後者也有些不解：「難道我們的人已經動手了？」
說着他將準備好的望遠鏡往對面看了看。
而就是這一眼，他的神色瞬息間變了，連忙一指神像頭頂那塊巨石：「上面有人！締天這幫傢伙不會是聽到了風聲，提前開始了吧？！」
其實不用白桑提醒，白秀已經發現了上面的異樣，因為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這讓他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妙：「劫生盤好像還沒有被激活，但是……我們先過去。」
白桑一把拉住他：「我們還是等其他人到了再動手吧，雖然上面只有一個人，但誰知道他們有沒有在下面打埋伏，就憑我們兩個實在有些託大。」
「來不及了。」白秀看着巨石上的人影緩緩開口，「這本來就是締天的地盤，既然我們看到了他，那他恐怕也早發現了我們……他在等我，但他絕不會給我太多的時間。」
「等你？」白桑皺了皺眉，滿心的疑惑。
一看他這反應，白秀就知道白梁的確沒有說謊，不然白桑何以不認識葉軒——當然，那並不是真正的葉軒，這具身體現在的主人是謝清苑的師兄、締天四君之一的清鼎。
說起來，白秀很清楚清鼎為什麼會有眼下的舉動，對方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當初差點死在他手中，自然對他懷恨在心，能殺死他又能親手將這個世界葬送，何樂而不為。
見他不顧自己阻攔執意要下去，白桑忍不住追問：「你好像認識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等白秀回答，一道衝天赤光扶搖直上，仿若要將整個夜空刺穿，這是劫生盤開啟的徵兆，白桑神情驟變，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秀：「還真被你說中了……」
他沉思片刻，突然沖白秀一笑：「既然是你的『老朋友』，那一會兒就由你上去會會他，我給你斷後。」
換作其他人，或許會覺得白桑這是在拈輕怕重，但白秀心裏很清楚，留在下面恐怕危險更大，清鼎這個人雖然狂傲，卻不會目空一切，如果還沒和自己交手，他就死在下面，或許對方會更高興。
只是眼下他也沒有其他辦法，便點了點頭。
兩人進入石城，穿過城區一路無阻地到了神像之下，而此時劫生盤已經開啟四分鐘。
眼前這座神像身上並非光禿禿一片，一道狹窄的樓梯蜿蜒而上，直達神像之頂。
見附近空無一人，白桑鬆了口氣，非常愜意地開起了玩笑：「這裏很安靜嘛，莫非你的朋友想單獨跟我們兩個嘮個嗑？」
白秀沒有理會他的調侃，集中精神查探附近的情況，突然他抬了抬手，示意白桑和他緩緩朝後退去。
「怎麼了，有什麼發現嗎？」
白桑話音未落，地面突然一陣顫動，緊接着無數黑影慢慢蠕動着從地底爬了出來，只看了一眼，嘔意洶湧而上，他埋汰道，「靠，我不是在做夢吧，這螞蟻也忒大隻了！」
沒錯，那些黑影的確是螞蟻，但足有一米長、半米高，它們眼睛猩紅，一波連着一波朝他們湧來。
白秀猛然察覺到一陣熟悉的靈力波動，恍然想起之前發現的那些井，喃喃道：「原來那是它們的巢穴……」
白桑無暇多問，抬頭一看，神像上密密麻麻全是這種巨蟻，一時間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靠，我這烏鴉嘴！」
旋即他正了正神色，鄭重開口：「就按我們之前商量好的行動，你找機會衝上去，我幫你清掃阻礙。」
他說完手上飛快掐了個法訣，雙指一點，澎湃的靈力頃刻間朝神像一撲，然而那些巨蟻不僅個頭大，更是經過靈力輻射后的靈物，非常靈活地躲開了他的攻擊。
不過白桑也不是吃素的，他咬破舌尖噴出一口血水，法訣一激，手上靈力波動越發凌厲，那些巨蟻到底是死物，反應雖快但也有個限度，不少被他劈成兩半，翻滾著從神像上跌落。
見機會來了，白秀凝勁將手中金光一斬，自己則提刀順着階梯飛奔而上。
可惜乾坤陰陽劫與締天靈氣相通，他只能將巨蟻推開，無法徹底清除，很快它們又重整隊伍，紛紛朝他圍了過來。
白桑暗自咬牙，手中靈力直衝牛斗，如一柄巨劍順着白秀行進的路線猛然一碾。
白秀心中一定，踩着鋪了一地的屍體朝神像上衝去，眼見就要突出這巨蟻之困，不想頭頂忽而傳來一聲怪響，下一秒它們俱朝這邊聚攏過來。
「還真不把我放在眼裏。」白桑嘖嘖笑道，手上法訣一掐，輕輕點在自己眉心，剎那間點點金光自他身上泛起，漸漸飛舞開來，看着這熟悉的景象，白秀心頭就是一跳。
「這是……釋靈解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