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五年的掙扎
他永遠都戴著不同的**，手裡永遠都抱著一個青色陶瓷小盆，裡頭種著一株歪歪扭扭，卻生機勃勃的大虞樹。
有人稱他為千面青虞俠。
秋年每每聽到有人談論他，總是一笑了之。
距石青青身故已經過去了五年，秋年現在越來越喜歡對著大虞樹內的魂魄說話，即使他明知石青青已經沒了意識，他也當她還活著，每日里發生什麼事都要和她說上一遍。
那團魂魄比五年前已經凝實了許多，據秋年保守估計，再有個五年應該就能將魂魄修復完整，到時候他便可以尋一具合適的肉身，將石青青復活。
至於石青青原本的肉身，已經因為魂魄離體的時間太長，用不了了，他只能忍痛將她的肉身下葬，免得發臭變硬，憑添難過。
「青青，我今天又看見了一個不孝子，竟然當街暴打自己的老母親，我一氣之下就將他狠狠的揍了一頓，還警告他再敢對他母親動手，我就打得他滿地找牙。」
「他嚇得半死，跟我賭咒發誓說再也不敢了，日後一定會好好孝順母親。但我覺得他肯定會等我走了，繼續虐待他母親，所以我決定裝成明天就走，隱在暗處多待幾天，看一看他的表現，如果他敢陰奉陰違，我就施法讓他走霉運，一旦他對他母親不好，他就會走個路都莫名摔跤，喝口水也塞牙，只有他對他母親好了，他才能免於噩運，你說我這個法子好不好？」
秋年一邊啃饅頭，一邊事無巨細的對著大虞樹說話。
他現在過得很節檢，每日除了饅頭燒餅小鹹菜，別的都不怎麼吃。
那些錢早就被他散給窮人了，他自己只留著幾兩碎銀子，餓了就吃一些粗茶淡飯，有時候沒錢了只能學著出家人去化緣，也這麼過了五年。
他就是要過得清苦，這樣他才覺得好受一些。
石青青沒有活過來之前，他都要這樣過，他要陪著她一起吃苦，不能讓她再獨自承受苦難。
五年的時間，秋年已經像變了一個人。
他不再寡言少語，不再言語刻薄，不再面無表情。
他會時常對著大虞樹笑著說話，青青青青的說個不停。
好象要把從前對石青青的冷漠全都補回來。
在大虞樹中苦苦掙扎了五年的石青青，其實一直能聽見他的聲音，只是她被一層厚厚的迷霧給束縛住了。
時時刻刻的抗爭了五年，石青青終於撥開了迷霧。
她迫不及待的發出了一聲欣喜的呼喚：「秋年！」
五年了啊，她為了讓秋年聽見她的聲音，已經整整掙扎了五年，這五年來，每當秋年做了一件好事，便有一道白光降臨在石青青的魂魄上，讓她不至於迷失了自己，也同時給她增加了一點力氣，可以去對抗那一層束縛住她的迷障，
秋年顯然沒有料到石青青還有自己的意識，還能給他回應。
「青青？是青青嗎？」他怕自己是太過思念石青青，所以產生幻聽了。
「是我，秋年，是我，我是青青！」石青青激動的從大虞樹中飄了出來，撲進了秋年的懷裡。
這些年秋年的轉變，石青青全都聽見了，就是她被祭煉成活屍的時候，她也還是保留著一分意識的，所以南余控制著活屍對秋年說的話，她也一字不落的聽到了耳朵里。
南余是第一次祭煉活屍，有所偏差也是難免的。
連她都不知道，石青青還存著一分意識，只是被束縛住了，沒有自主能力。
秋年乍一看見石青青的魂魄向他飄來，心中立刻緊張起來，趕緊將屋子裡的窗戶關得嚴實一點，生怕有陽光照射進來，傷到了石青青。
「秋年，秋年……」她一聲聲的喚著他，聲音中充滿了眷戀。
秋年小心翼翼的回抱著她，身體都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青青還在，青青真的還在！
太好了。
這一瞬間的喜悅，巨大得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秋年，我一點都不怪你的，你不再自責了，反而是我，我才要跟你道歉。如果不是我，南余也不會知道大虞樹對你有多重要，她要活屍燒你的時候，我都快難過死了，真的好想再死一次。」石青青帶著哭腔，若非她還是魂體，肯定早就哭了。
「傻子，跟我道什麼歉啊。」秋年捧著魂魄中虛虛實實的石青青的臉，做出為她拭淚的舉動，「她想用石油燒死我，那純粹是異想天開。你也不用難過了，眼下我什麼事都沒有，倒是你啊，好好的肉身都沒了，真的不恨我么？」
「不恨的，真的。」石青青很堅強的笑起來，努力的讓魂魄能凝實一點，好叫秋年看得清楚一些，「我從來都不恨你，我也捨不得恨你。」
她這樣的笑，一下子就觸動了秋年的心，「乖。」
石青青趕緊點頭，「我會聽話，我很乖的。」
秋年心疼得整個都揪了起來。
石青青又笑著說道：「若非你為我積修功德，我也不能這麼快就衝破束縛，也不會一直有力氣掙扎了五年，這一切都是你的功勞。」
她很怕會有別的變故，又知道了秋年對她的心意，便不管不顧的接著說：「秋年，我一直一直就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只是我不幹凈了，我配不上你，所以我一直不敢說，我怕你會看不起我，即便是現在，我也覺得我配不上你，我已經不是個活人了，我……」
「傻青青，不要說了。」秋年的食指壓在石青青的唇上，目中滿是深情，再無保留，「是我沒有早一點認清楚自己的心，是我沒有珍惜你，沒有保護好你，不管你變成什麼樣，你在我心裡，永遠都是我唯一的摯愛，什麼都改變不了，也沒有人可以撼動你在心裡的位置。」
「所以，以後不要再說什麼配不配得上的話了，知道嗎？」
秋年專註的凝視著石青青。
能聽到秋年這一番表白，石青青感動得無以復加，不停點頭，「青青知道了，再也不說了。」
「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