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才慧眼識珠

「喲，麻小啊，兄弟們來來來。」

開門的是眼珠子已經被麻小奪走的南門望。這個315寢室的編外人員勤勤懇懇盡職盡責地守護著315開黑聯盟，一有空就會到315和大家一起開黑。不過他一手手機，一手接過程素帶來的小龍蝦，顯然注意力已不在遊戲上，只嚷嚷着要回泉水蹲著掛機，先解決麻小。倒是晚歸的程素，他都沒看上幾眼。

心疼程素，一個又高又帥的大活人就這樣敗給麻小。

自從程素被京山簽了，每周兩次的直播時間，秦夕都會為他補上開黑的空位。當然，秦夕是必定要一心兩用的。作為發現程素的「星探」，秦夕一直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應該對程素的未來發展負起一部分責任。為此姜若離還不止一次地跟程素吃過醋，酸溜溜地說自己找了個女朋友，還順帶幫程素找了個頭號粉絲，一臉委屈相。

「素哥，今晚你是不是心情特好？」齊江捂住麥，賤兮兮地問，滿臉寫着「我要聽八卦」這五個大字。

「程素回來了？！快叫他過來說話！」秦夕聽到齊江這句話，興奮地哇哇大叫。

「注意點夕夕，你可是我女朋友，對別的男人這麼花痴真的好嘛……」姜若離嗔怪道。

「怎麼說？」程素邊問邊脫了上衣，露出六塊腹肌，還自己摸了摸。

「你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尖上去了，這還不叫心情特好？」南門望邊說邊雙手在屏幕上不停地按，想要快點結束這場戰鬥。

「我也心情特好，夕夕今天打得也特好！賊溜，都能carry我了。」姜若離嘿嘿笑着，透著一股欠揍的驕傲。

「是啊，我看我那個歷史戰績的查看許可權總算可以開放了。」安聊樂不緊不慢地扎了一刀。不過轉眼他就開始討饒，「好好好大小姐，我錯了，上周的連跪都是我的錯，跟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他忘了現在還開着隊內語音，秦夕可在對面專註地聽着呢。

大家正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打完了這把遊戲，又是完勝。於是迫不及待放下手機，對着南門望一擁而上，如同餓了三天三夜的老虎撲向了肉嘟嘟的羔羊。

「就你們聰明。」程素白了那四人一眼，表面故意裝着一股被戳穿心情的不爽。但實際上這種不爽並不會影響他此刻的開心，只是覺得還不到告訴他們的時候。

他拿了換洗內褲走進衛生間準備洗澡，這才反應過來，歸景和自己是同級生，雖說現在開了公司，可好歹也還在上大學，在沒放假的日子就這樣跑到另外一個城市，可以說是非常任性了。

這傢伙，還真是一如既往地愛逃課啊。程素搖了搖頭，嘴角卻含着一絲笑意。

他想起他第一次被歸景慫恿著逃課，就在那場校園草地音樂會之後。

那天中午下課，歸景神秘兮兮地來找他，說是水城有家大型購物中心辦了個歌唱比賽，第一名有3000元獎金，今天是報名海選的最後一天，問程素要不要一起去。

程素可是出了名的乖巧，逃課這種事他沒做過也不敢做。無奈歸景此時此刻一臉正氣，卻又放下身段跟他撒嬌，這樣的反差萌實在讓人難以拒絕。權衡了一番兄弟和下午對自己來說沒多大壓力的課之後，他最終選擇了和歸景一起去。

程素第一次見到這麼多陌生人圍在一起聽自己唱歌，他不自覺地緊張，自我介紹的時候聲音就有些抖，到唱歌時更是嚴重。他感覺自己兩片唇彷彿被502膠水黏了起來，張不開，整個口腔都感覺到澀，嗓子也發緊，低音下不去，高音上不來。

他被淘汰得毫無懸念。

可歸景生氣了。

「什麼玩意兒？他們聽不出你只是緊張嗎！是緊張影響了你的發揮，他們怎麼這麼膚淺，都不會透過現象看本質，你聲線那麼好……」歸景一臉憤憤不平的樣子，哪裏知道一旦眼裏耳朵里加了濾鏡，看什麼都美若天仙，聽什麼都聲動梁塵。

「好了歸景，這次確實是我沒唱好。」程素試着安撫歸景的情緒，也同樣安慰著自己。

這時主持人已經在喊歸景的名字，下一個就輪到他了。沒想到歸景一拽程素的手就跑了出去。

「就到你了怎麼跑了！」

「不唱了！」歸景回頭朝程素做了個鬼臉。

程素好不容易拖着歸景停了下來，問他：「怎麼就不唱了？」

「他們沒水平，連你這麼好的坯子都挖不出來……」歸景不高興地嘟囔著，「哪像我，我才慧眼識珠。而且你都沒得唱了，我就算被選上了也沒什麼意思……」

「哎，你真是……」程素沒辦法，只好和歸景往學校跑。

那是程素第一次因為逃課被叫到辦公室喝茶，但歸景倒是很有經驗。面對兩個班主任愛的教育，恐怕世上再找不出第二個比他態度更誠懇的人。帶着沉痛的表情，他對老師深深鞠了一躬，並表示以後絕不再犯，希望老師能再給一個機會。程素連忙學着他的樣子，也在老師面前做了保證。

因為程素一向聽話，老師沒有為難他什麼，說了幾句就放他回家了。可歸景是老油條，他的班主任還額外要求他寫一封書面檢查。歸景眨巴着眼睛，無辜地看看老師，又用餘光瞄瞄程素，老師義正辭嚴，程素則是不知道要怎麼辦，直直地杵在門口，跨出去的一隻腳懸在半空，不知該不該收回來。

最後，程素還是跨出了辦公室的門，但他就在樓梯拐角處等著歸景。

直到六點，歸景才垂著頭出來。

不遠處，他望見站在樓梯口的程素，兩手插著袋，站在欄桿前不知道望着什麼地方。他的側臉比正臉還好看，高挺的鼻子將他的臉和天空劃開了界線，似是遺世獨立，又恍若大隱於市。還有夏日最後一抹夕陽的光柔和地打在他的下巴上，為稜角鮮明的臉帶上了一絲暖意。

程素似是有點等不及，眉毛微蹙，又抬起手看了下手錶。正好餘光瞥到了向他走來的歸景。他忙急匆匆地過去，板著一張臉說：「我就說了別逃課吧。

歸景卻嬉皮笑臉地往程素身上撲：「那我也開心，你都等我這麼晚呢，平常哪有這福氣。」

印象當中那也是唯一一次高中時代的逃課，雖然被老師教育了，可一回想起那天，程素腦海里全是歸景為他的義憤填膺，還有最後笑嘻嘻著的樣子。

很奇怪，他的胃裏突然像有蝴蝶在飛。

然而過往越甜蜜，映襯到今日就越顯唏噓。

感謝剛才那頓小龍蝦，讓程素體會一笑泯恩仇的滋味，原來是那麼美妙。

他擦乾身子穿上內褲，走出衛生間，開始就著毛巾擦頭髮，一滴水甩在了面前的手機屏幕上。

叮咚，手機適時地亮起，微信通知彈出一條未讀。

是群消息。

不過他看見屏幕下方有個小小的「1」，是歸景的好友添加申請。程素正回想剛才好像沒有互加微信，一想小軼就是他的助理，那有他的微信號一點不奇怪了。

程素一點完同意，就見歸景發了條語音消息過來。

「明天早上八點，我在寢室樓下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