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別有洞天，大龍洞

清晨，薄薄細霧瀰漫在山嵐之間，樹上的露珠晶瑩剔透，從樹葉的邊緣輕輕滑過，跌落下來，靜靜地打在劉贏的臉上，絲絲涼涼，竟是十分的清爽。

劉贏緩緩睜開雙眼，明眸中，世界一切安好。

「咦？」劉贏輕呼一聲，做起身來，只見絕塵早已被撒開，正兀自低頭啃著青草，旁邊一條小溪水，清澈見底，嘩嘩流淌的溪水撞著岸邊的岩石，激起層層浪花。小溪旁，康丹正在掬水洗臉。

「康丹？」劉贏輕聲喚道。

康丹聞聲，轉過臉，笑道：「哦，小王，你醒來了？」

劉贏看了看四周，只見不遠處重巒疊嶂，鬱鬱蔥蔥，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奇怪的是相隔不遠，竟是一片光禿禿的石林，只見石林個個尖鋒直指蒼天，隊列整齊，氣勢宏大，像極了整裝待命的士兵。

望着正緩緩走過來的康丹，劉贏面露疑惑之sè，道：「昨晚……」

康丹亦是眉頭一皺，道：「是啊，小王，昨晚你怎麼了？好奇怪啊。」

劉贏又四下看了看，清早的山腳之下，乾淨如新，鳥鳴蝶舞，哪裏有一絲昨晚屍山血海的情景？

「昨晚我？」劉贏喃喃道。

「是呀，昨晚你睡得好沉啊！怎麼晃都晃不醒。我半夜起來撒尿，恰巧看到流星雨，想叫你一起看看，誰知你竟是睡得那麼沉！哎呀，你可是沒看到啊，漫山遍野，一片通明啊，就好像是頭頂的星星全部掉下來了似的……」康丹唾沫橫飛，指手畫腳地描述著。

劉贏眉頭緊鎖，似是喃喃自語，道：「漫山遍野，一片通明？你確定那不是飛石和箭矢嗎？」

「飛石和箭矢？」康丹撓了撓腦袋，「什麼飛石和箭矢？」

劉贏望了望他，重又低下頭來，眉頭緊鎖，不言不語。

「這難道真的只是一場夢嗎？可他分明是那麼真實。」劉贏下意識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臂，他記得昨晚他被勁風捲起，正是左臂狠狠地撞在了那株枯樹上，此時，這左臂竟還是隱隱作痛。劉贏舉頭望去，不禁心下一凜，只見那株枯樹亦是靜靜的佇立在不遠處。

「這一定不單單是夢這麼簡單！」劉贏自言自語道。

康丹聽得沒頭沒腦，愣愣道：「小王，你說什麼？」

劉贏被這一問，忽然記起昨夜那美麗女子所言「大龍洞中五年的囚禁」之詞，趕緊向著康丹問道：「康丹！我記得這灌兜山脈中有個叫作大龍洞的地方，可對？」

康丹，皺眉思躇一會兒，說：「好像是有這麼一個地方，大約就是在汥江旁邊。傳說那裏面有巨犀獸守衛，人跡罕至。對了，小王，你無端的問起這個做什麼？」

劉贏並不直接回答他，而是又問道：「巨犀獸？什麼巨犀獸？」

康丹呵呵一笑，說：「哪裏會有什麼巨犀獸，不過是嚇唬人的說辭罷了，不過既然人跡罕至，那麼毒蟲蛇蠍一類應該還是不少。」

「即是這樣，那麼咱們過汥江之前，先去大龍洞看看吧。」說完，劉贏站起身來，也朝着「咕咕」流淌的小溪水走過去。

二人御馬緩緩而行，一路向西。劉贏自是早晨醒來開始便是沉默寡言，康丹駕着馬匹與他並肩而行，亦是眉頭緊鎖。

「小王。」康丹終於還是打破了這沉悶的氣氛，道：「這大龍洞據說也就是瀑布水簾後面的一處洞口，洞外面是一汪深不見底的清潭，四周隱蔽cháo濕，洞裏面詭異幽深，向來無人涉足，實在是沒有什麼好看的。」

劉贏鎖眉依舊，還是不發一言。

「小王，就算我相信你說的話，但其實這也沒什麼，據說大自然通過磁場的作用，可以錄音甚至成像，假如那地方真是一處古戰場，那麼你聽到些奇怪的聲音也是正常的。

劉贏聞此，冷冷地看了康丹一眼，道：「那麼如果說僅只是成像，那麼我在其中的拼殺就解釋不清楚了。」

「呵呵，我想一定是小王你一定是白天cāo勞過度了，夜晚聽到那被大自然所錄製的拼殺聲音，而兀自產生的幻覺而已。」康丹笑着說。

劉贏又是冷冷地看了康丹一眼，隨即卻是轉過頭去，並未說話。平心而論，這世界上離奇之事太多，即使是當事人自己，事後也常是對發生的事將信將疑，更何況是事外之人呢？

康丹見劉贏所投過來的目光似是十分鄙夷，趕緊又辯解道：「小王，你自己想想啊，按照你說的，他們戰鬥時，竟是一挑槍就是迸出九條火龍，肉胎凡骨竟是生生將煌煌天雷cāo控手間，這怎麼可能嘛！」

劉贏聽聞，狠狠地瞪了康丹一眼，道：「怎麼就不可能？我們的大巫師不就是有這般神通嗎？」

「呵呵。」康丹撇了下嘴，攤開雙手，道：「小王，我也是就在你面前才敢說這番話。人們都道大巫師，神通廣大，上通神靈下制鬼物，口口相傳而已，你有親眼看過嗎？」

劉贏聞之沉默不語，確實，即使自己身處九黎寨核心高層，亦是不曾親眼見過大巫師大展神威，方今又是多習西人科學技術，更是對大巫師傳言中神鬼莫測的神力十分懷疑了，康丹所言何嘗又不是自己所想？

只是這質疑本族權威的事，卻是萬萬不能自他這個九黎族小王開始。即使是大巫師裝神弄鬼，沽名釣譽，那麼為了維繫住族人千年來的信仰和自己的特權地位，他亦是只能瞞着。

「康丹！我不許你懷疑大巫師的權威！」劉贏呵斥道。

康丹聞之一愣，平rì都只道小王是個反封建迷信，提倡科學mínzhǔ的新青年，怎麼今rì有些反常呢？如此只得默不作聲，騎着馬匹跟隨劉贏，一步步向前行去。

約莫又是一炷香的時間，劉贏二人便是趕到了一處並不十分闊大的江水旁邊。群山掩映之間，江面竟也是翠綠宜人，微波蕩漾之間，竟是十分的平緩。

「這也是汥江的一脈分支，據說水源即是就是來自於大龍洞中的瀑布，咱們順着這條河往上游尋找，用不了一炷香的時間大約就可以到了。」康丹望着劉贏道。

「嗯，那就趕快動身吧！」說完，劉贏策馬而去。

康丹見狀亦是趕緊追了上去，又補充道：「可是這樣一來，我們距離九黎寨便又遠了一程啊。」

劉贏並不搭理康丹，只是策馬飛奔。這江水兩岸，雖也是坎坷崎嶇，卻也是較別處稍微平緩，更兼絕塵又不是一般劣馬，腳下功夫無可挑剔，與此時更是如履平地，飛奔而行毫不費力，只是無端苦了康丹和其屁股下坐騎而已。果然只是半柱香時間而已，劉贏二人便是到達了這大龍洞。

這原是一處深谷，谷口小而深，嘩嘩流水自谷口激蕩而出，只在另一旁留下僅僅一腳寬的空隙，勉強供人行走。山谷外面綠樹成蔭，粉紅sè杜鵑花零零散散地裝飾在四周。谷中傳來的瀑布炸響之聲清晰可聞。

劉贏勒馬下來，也不等康丹一起，獨自一人先行扶著石壁，鑽了進去。康丹見狀，慌忙下馬，小跑着跟了上來。

谷口竟是十分的幽深，僅僅有微弱光線自另一頭shè過來，還勉強看得見腳底的石塊兒。另一旁的流水潺潺作響，自腳邊竄過去，帶來一陣透心的寒意。

「小王，太暗了啊，你身上不是有rì光石嗎？怎麼不拿出來啊，你看我差點就掉水裏去了。」康丹一邊扶著石壁緊隨劉贏，一邊咕噥著抱怨道。

「對啊。」劉贏被這一提醒，恍然醒悟，趕緊從口袋中掏出一枚玉佩一般摸樣的石頭，掛在了自己的脖頸。隨即柔和微弱的白光若隱若現，勉強照亮了四周五步之內的範圍。

這就是康丹口中所言的rì光石不假，其僅僅產於中國西南省份的個別地區，儲量有限，且多分佈於崇山峻岭之中，開採極為困難。況且開採出此種石料之後，還要經專人打磨平整，再於強烈rì光下持續暴晒三天，方才可以作為照明之物使用。而其體積愈大，則發光強度愈大，劉贏脖頸上所掛僅只玉佩大小，照明範圍自是有限。但是因其造價高昂，在所少有，能有這麼一小塊也是相當不錯了。

二人藉著這微弱光芒，勉強向前，又行了四五十米，瀑布飛濺之聲越加清晰，而這石壁竟是越來越狹窄，竟是漸漸兩相靠攏起來，兩面石壁似乎就要連接在一起了似的。

「看這流水似乎並未變得更急，怎麼水面卻是越來越窄了呢？不合清理啊。」康丹藉著rì光石微弱的光芒，向下看了看，疑惑地道。

「你感覺一下腳底。」劉贏一邊向前躋身，一邊緩緩說道。此時，他的雙手俱是能夠觸碰到了兩旁的石壁。

康丹聞此，屏氣凝神，好生感應，這才發現原來腳底之下，隔着一層石塊兒，竟也有「咕咕」流水流過。

「是暗河！」康丹驚叫一聲道。

劉贏回頭望了他一眼，嘲笑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真是少見多怪。」緊接着，繼續朝前走去。約莫又行了百十來步，前面壁縫更顯狹小，僅止容許一人側身通過，幸好眼前光線越加明亮，眼見出口就在不遠處，二人這才勉強向前擠去。

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只見這山谷之內竟是極其闊大，距離洞口約二百米處，緣山掛着一條寬闊的瀑布，水汽瀰漫，落於下面一處半個足球場一般大小的清澈水潭內，伴着「轟轟」巨響，激起水花四濺。

而面前近處，雜草叢生之間，各sè名貴藥材夾雜其中，更有野百合花之類隨處可見。這野百合花，高不盈尺，圓莖直韌，葉子似普通百合而略細，頁面碧青，葉背微白。枝梢開花，先髮長苞有黃毛，蒙茸下垂，苞拆花現，如豆花而深紫，看上去十分美麗。

不僅如此，據《四川中藥志》記載，野百合，補中益氣，治耳鳴耳聾，頭暈目眩，腎虧遺jīng，以及婦女干血勞等，有奇效。

九黎人於這中草藥方面，比起漢人實乃更勝一籌，劉贏身為九黎寨小王，自是對此略微知曉。只是這野百合乃鹼xìng過高之中草藥，調配不當亦是有毒之物，俗話說「是葯三分毒」便是這個道理。

劉贏咂咂嘴，面露喜悅之sè，自言自語道：「回去時一定要隨便捎些草藥回去才是。」

「大龍洞應該就是隱藏在這瀑布的後面。」康丹指著那條瀑布說道。

劉贏隨即望過去，只見幾縷陽光自山谷上空投shè下來，灑在瀑布之上，光影陸離，騰起一縷紫煙。幾隻小雨燕在瀑布外面盤旋一會兒，回身鑽過那水簾，便不見了，可只一會兒，又重新飛了回來。

劉贏望着康丹，微微笑道道：「果然是那裏不錯。」

說完，竟是抽身朝那瀑布下面跑過去。

「哎，你等等我，小王。洞裏面會不會有毒蛇啊？這麼yīn暗cháo濕的地方，蝙蝠什麼的恐怕在所難免吧？」康丹一邊鎖著眉頭，一邊跟了上去。

劉贏佇立於瀑布一旁，只見瀑布兩邊粗粗的藤蔓緣壁而下，瀑佈於崖壁之間，尚有不小空隙，朝上望去，距離地面約仈激ǔ米處，一個黑漆漆的洞口隱藏在水簾之後。

劉贏伸手把幾根藤蔓並在一起，用力拽了拽，感覺似乎還勉強撐得住一人體重。

就在此時，康丹似乎發現了什麼天大事件一般，驚叫道：「小王！小王！你快來看呀！」

劉贏不明所以，只得轉身走過去，，懶懶地道：「又有什麼事啊？」只見康丹半張著嘴巴，眼睛瞪得老大，痴痴地望着碧水潭底。

劉贏瞥嘴輕笑兩聲，與他看來，康丹向來好小題大做，行事誇張而毫無必要，這次雖是如此表情，想來亦應該毫無要緊之事才對。

「到底怎麼了！」劉贏順着康丹的目光看過去，只見這碧水潭似乎是極深，雖於周圍青山掩映之下顯得碧綠異常，仔細看去卻是朦朦朧朧，深邃而又神秘，但即使是如此，卻仍是看不到一絲異常景象。

康丹顫顫巍巍地把手抬起來，指向譚中，面上依舊是那副誇張神sè，道：「就在那裏，小王你難道看不見嗎？」

「哪有什麼啊！」劉贏十分不耐煩地說道，可是話音甫落，便也突然石化下來，驚異之情溢於言表。只見朦朦朧朧的潭水裏面，兩個一人高的漆黑大洞，隱隱約約地隱藏在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