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家法

()雖說是春天，夜裡面還是透著隱隱的寒意。牧千尋披著衣服眼睛一動不動的繼續盯著前方的屋頂，耳朵也豎了起來仔細聽著內院的動靜。就這樣站了不知道多久，牧千尋打了一個噴嚏，兩行清水鼻涕就這麼晶晶亮的流下來了。

「搞什麼啊……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不是刺客，是怪盜？」她皺著眉頭帶著一絲抱怨情緒的說道，隨即就進了屋子，爬上床用被子將自己裹了個嚴實。

第二天一早，天色剛灰濛濛的亮起青兒便來叫牧千尋起床。因為昨夜受了涼又晚睡的關係，牧千尋此刻迷迷糊糊的抱緊了被子，除了睡覺別無他想。青兒見她那賴床的模樣眉頭上閃過一絲擔憂神色的說：「小姐快起來吧，今天大夫人要啟程去白雲山，家裡的家眷們都要到前廳去送行。您要是去遲了了大夫人又該罰你了。」

牧千尋聽到大夫人不由得產生一絲厭惡情緒，但是她現在又惹不起，只好極不情願的閉著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磨蹭了一會兒才把衣服穿好，又洗漱完畢。因為時間已經差不多了，也來不及吃早飯便匆匆趕往前廳。

從牧府的大門進來之後穿過一個院子便是前廳了，一般只有在有什麼大事或是會客的時候才會用到這個地方，自從將軍帶兵出外打仗之後這裡已經冷清了差不多快要有四個月了。此時蘇瑾言穿著湘綠色長裙正坐在主位之上喝著一杯熱茶，她的右手邊空出的位置想必就是牧楚成的了。三夫人李如意和四夫人高玉枝分坐在主位之下的左右兩邊圈椅上，牧清鄴和牧清妤順次坐在後面。牧千尋到的時候人已經到齊了，青兒環視了一下大堂之內暗叫一聲不好，急忙將牧千尋的衣袖一拉讓她跪下。

蘇瑾言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之色看著匆忙趕來跪在堂下的牧千尋沉聲說道：「四小姐好大的架子，叫我們這麼多人等你一個。」

青兒聽了這話慌忙為牧千尋解釋道：「稟告大夫人，四小姐昨日染了風寒，所以早上才會起晚了。望大夫人諒解。」

蘇瑾言聞言突然放下茶杯拍了一下桌子大聲說道：「不知規矩的丫鬟，我問你了嗎？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來人，給我掌嘴。」話音剛落蘇瑾言身旁的一個老嬤嬤便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那巴掌聲極為響亮，青兒的臉沒消多久就腫了起來。牧千尋見此情景心裡立刻火了起來，青兒不過是替自己說了一句話，至於掌嘴嘛她見那老嬤嬤反手過來又是一掌，氣得跳了起來抓著她的手就咬了下去。七歲的孩童手臂並無多少力量，只有利用這堅硬的牙齒了。

那老嬤嬤隨即便大叫起來，青兒見到此情景也慌了。連忙伸手去拉牧千尋小聲說著：「小姐，快鬆口，快鬆口。」蘇瑾言見狀又猛拍了一下桌子怒喝道：「牧千尋你好大的膽子」

牧千尋只覺得嘴裡面一絲腥甜，這才噁心的鬆開了口。那老嬤嬤的手上一排整齊的牙印還帶著鮮血，正疼得老淚縱橫。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抱著一種看好戲的心態，要知道那老嬤嬤可是蘇瑾言的乳娘，是隨她一同從丞相府陪嫁過來的。蘇瑾言對她感情極為深厚，所以必然不會將這口氣咽下去。

「來人那，給我上家法我今天倒要替將軍管教管教這個野丫頭，不然還讓她翻了天不成」蘇瑾言大聲說道，站在門外的家丁立刻出去取了藤條進來恭敬的遞到蘇瑾言面前。蘇瑾言使了一個眼色，那兩個家丁立刻會意搬了一條長板凳過來將牧千尋按在上面不得動彈。另一個人手持藤條手起藤落的朝著牧千尋的屁股打了起來。

青兒見狀哭著爬到蘇瑾言面前求饒道：「大夫人饒了四小姐吧，四小姐還小，經不起打啊。您打我吧，我替四小姐受罰。」蘇瑾言不耐煩的一腳將青兒踢開，又大聲說道：「給我用力的打，我不叫停不準停」

牧千尋此刻就是砧板上的魚肉，無情的遭受刀割之苦。屁股上鑽心的疼痛讓她眉頭深蹙，但卻咬緊牙關絕不叫出疼來。牧清妤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看著牧千尋，心裡默默說道打得好。牧清鄴臉上一副焦慮的神情，目光隨著那藤條一起一落，心裡萬分擔憂。他走到母親面前拉著她的衣袖說道：「娘，叫他們停手吧，夠了，千尋妹妹已經得到該有的懲戒了。」

蘇瑾言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心裡想道這鄴兒怎麼老是護著這個牧千尋，頓時無名火又起，根本不理會牧清鄴的話只是冷眼看著被打的牧千尋。

那四夫人高玉枝面無表情的看著，這樣一個不受寵的四小姐的死活跟她沒有絲毫關係。她只是想著這該死的送行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她還想回去補個覺呢。三夫人見那牧千尋的小臉蒼白已經漸漸失去了意識，心裡焦慮萬分，但這大夫人正在氣頭上論誰求情都不會有作用的，反而會適得其反。

打了約莫有百十來下，牧千尋已經失去意識昏了過去。要知道手拿藤條的那個家丁可是七尺壯漢，手勁之大可以想象。牧千尋本就消瘦，再加上昨天晚上確實是著了涼，此刻已經是不省人事。李如意見狀立刻換上笑臉對著蘇瑾言說道：「姐姐，時候已經不早了，還是快些啟程吧。小孩子淘氣，哪值得您動這麼大的肝火。若是誤了吉時，這四小姐罪過可就大了。」

蘇瑾言見那牧千尋昏死過去氣已消了大半，再加上李如意這話又及時給了她一個台階，便擺擺手叫家丁停下，說道：「妹妹說的是，我是時候該啟程了。希望這次上白雲山參拜菩薩，能保佑將軍旗開得勝，早日歸來。」說完便甩了一下衣袖繞過那牧千尋徑直往大門走去，隨行的僕從立刻跟了上去。

牧清鄴和李如意見蘇瑾言已經出了門，便立刻走到牧千尋面前將她扶了起來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牧清鄴見牧千尋臉色蒼白頓時眼裡隱約起了淚光，焦急的叫道：「千尋妹妹，你怎麼樣了，快醒醒啊。」牧清妤見牧清鄴那副樣子心裡頓時不高興了，跺了跺腳撅起小嘴說道：「哥，你管她做什麼。」牧清鄴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一樣繼續滿面愁容的看著牧千尋。牧清妤見狀又翻了牧千尋一眼，對著身旁的丫鬟大聲的說：「我們走」

青兒早已哭成了淚人兒，嘴裡含糊不清的叫著：「小姐你怎麼這麼傻啊，青兒被打兩下又有什麼關係呢……」

李如意摸了摸牧千尋的額頭，手上傳來的灼熱溫度讓她大驚失色，驚慌的對身旁的丫鬟說道：「快去請韓大夫到蘭苑來快四小姐發燒了」那丫鬟聽令立刻跑了出去。高玉枝坐在位置上瞥了那李如意一眼，嘴裡嘟噥了一句：「假惺惺的也不知道裝給誰看。」隨即便起身回自己居住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