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聖天子恩威難測,戀爵位旦夕禍福

乾清宮內的爐火燒得很旺，儘管京城不過是入秋的天氣，不過當年征戰留下的創傷還是讓順熙這位當今的天子的雙腿畏寒異常。．

大明宮的內相戴權正匍匐的跪在暖炕之側，頭低的幾乎貼在地面上。順熙帝依舊看着手中各省拜的奏章，並不是的對坐在炕下的三位閣臣高拱、薛顯、賈放說着什麼。

良久順熙才抬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戴權道：「把傳旨的情形說說。」

「回皇上，奴婢在南安王府遇見了東平、西寧、北靜三位王爺，還有京營節度使王大人。」戴權不敢抬頭看炕上那如今已經四十歲許的當今天子。

「王子騰去湊什麼熱鬧？」順熙說話的時候略帶笑意，一旁的輔高拱接過話來道：「臣以為王大人不過是看在靖北侯與小彭王爺生前交厚的緣故，至於為何留在那裏，怕是因為耿王的緣故。」

「朕不是怪他，高拱也不用替他分辨，他與耿繼懋那點子好酒的嗜好，御史也不知道彈劾幾回了。還是不長記性。」見順熙並不是著腦，薛顯、賈放與王子騰同為金陵四大家族，彼此聯絡姻親多年，方才避著嫌疑不好開口，此時薛顯才老神在在的說道：「皇上明鑒萬里，臣等不及也。」

「好了，王子騰是你薛顯的妻弟，又是你賈放的表親，王老侯爺不在，你們也當讓他上進些，如今朝中多乏良將，讓他好好練著，朕是要大用的。」

順熙話音一落，薛顯、賈放少不得去冠跪地代王子騰叩謝皇恩。

順熙擺了擺手，示意扶起兩位大人，才對戴權說道：「宣旨時候三位王爺如何？」

「西寧、北靜兩位王爺面色平平，奴婢看不出什麼。不過，東平王爺他、他」戴權一結巴，順熙隨手將手上的奏摺摔在戴權的頭上，面色難看的說：「穆易他怎麼了？」

「奴婢不敢欺瞞，東平王的臉色很難看。」戴權小心翼翼的說完，好一會才聽見順熙的嘴裏說出一句：「不知進退。」

語氣森寒，就是戴權也感到了陣陣的冷意，渾身似乎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三位閣臣默默的對視了一眼，誰也沒有在這個上頭說話。朝廷承平百年，如今四位異姓郡王的爵位就太過顯眼了，朝廷現今連國公都不再封贈臣下，穆易蒙了心機，竟然還做着延封的美夢。

御書房內沉悶的氣氛並沒有持續的太久，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帶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司禮監的秉筆太監魏功在邁入書房的一霎那就感覺的到了那極為壓抑的氣氛，臉上原本很是喜悅的神情瞬間變得肅穆，很是恭敬的順熙磕頭請安。

穆易渴望延封的得寸進尺的確讓順熙帝很是惱怒，但主理這個國家三十餘年，九歲登基，歷經多少風雨，他自然不會因此申斥穆易，寒了天下臣子的心，以為朝廷刻薄寡恩，不肯優容臣下，捨不得封賞。

見魏功適才興匆匆的走來，順熙不由好奇究竟生了什麼事情，讓素來沉穩的魏功也這般高興。

「什麼事情這般高興！」順熙帝的問讓三位閣臣長出一口氣，他們雖然都是久歷宦海，通權達變之人，但是適才的話題太過敏感，他們沒有人知道如何介面。

錯非魏功他們三人恐怕難逃君前失儀之罪，不由看向魏功也多了幾分感激。魏功自然不知道自己無意中解了御書房裏君臣之間的尷尬。

見皇上心情不悅還在為自己太過興奮的失態而忐忑，見皇上問也只有硬著頭皮說道：「皇上，北靜王府入報，北靜王爺於適才得子。」

魏功並不清楚剛剛御書房裏的動靜，不過回話的抬眼間見三位閣臣都如釋重負的樣子，魏功是心思剔透的人，料想自己沒有衝撞什麼大事，高懸的心也就放了下來。

司禮監的兩位秉筆太監中為的**那是當年隨皇上剷除霍鏊、參與過平定四鎮之亂的功勛舊臣，就連輔高拱等朝臣對**都極為尊敬和推崇。

魏功是個知曉進退的人，**現今不大理事，皇宮兩監、三司、四宮都唯他馬是瞻，他還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說到天他也不過是皇帝養的一隻狗，魏功五歲就因家貧凈身入宮，這宮廷里的波雲詭變，他見得多也看得多。

當年的總管太監梁深多麼的威風八面，就連當初的輔方成哲看見也要讓道施禮，還不是一夜之間就被先皇賜死。

魏功知道自己的禍福就在皇帝的一念之間，一向謹小慎微，從不飛揚跋扈，很少過問朝廷的政事，只是安分守己的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切，恭敬的伺候着天子。

所以儘管魏功沒什麼背景，這幾十年打熬下來居然也混到內宮第一人的位置。

順熙帝對於魏功的知分寸、曉身份很是滿意，當年**那是動蕩時節，不得已的做法。朝廷承平日久，**也識趣的處在半歸隱的狀態。內官干預朝政是歷代王朝取禍之道，順熙帝更是對此更加厭惡。

北靜郡王水行雲得子還是很讓順熙帝開心的事情，穆易的那點不快似乎也不再在意。畢竟北靜王與其他三王不同，水行雲幼年時候養育宮中，六歲起就做了順熙帝的侍讀，當年三大臣輔政，霍鏊專權跋扈之時，正是水行雲聚集北靜、西寧、南安三王府的家丁扼守宮門，擋住叛軍，輔助順熙一舉剷除權臣。

順熙帝與水行雲情分非常，不是普通君臣之間可以比擬的。對於水行雲順熙一直是很是放心他對自己的忠誠，更欣慰水行雲的才具。少年時代就文武雙全的偏偏佳公子，現在赫然是朝廷白玉之臣。

「北靜王中年得子，實在讓人羨慕啊!」對於這位簡在帝心的王爺，高拱自然樂的奉承一句，加之水行云為人一向謙恭低調，高拱雖然與這位功勛郡王交情淡淡的，不過還是很欣賞水行雲的作風。更何況水行雲的王妃獨寵幾近三十年，北靜王夫婦伉儷情深也是京城美談，如今人逢喜事，高拱樂得湊趣。

薛顯、賈放都與北靜王府是通家世好，關係非常。薛顯更明白天子待水家比眾臣不同，並不避忌的說道：「水王爺是朝廷棟樑，如今中年得子，也算是全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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