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翎夜啼·忘川2

【易水人去，物是人已非】

「依然，我走了。」曼珠沙華翩然一笑，搖著船擼，忘川水蕩漾紅波。曼珠沙華白色的紗裙，鮮紅色綢帶，翩飛在忘川河上。

孟依然拿起一些材料，丟進鍋里，緩緩晃動著手中的勺子，舀起一勺孟婆湯，湊到嘴邊。

「真不明白，人類為什麼那樣討厭忘記。」孟依然有些不解的喃喃。

有些事情，多麼想忘記，可是，自己的湯，似乎沒用呢。

孟依然抿了一小口湯，有些自嘲的笑。

不知道，那純正的血色忘川，又有沒有用呢？

「孟依然。」一個好聽的男聲傳入孟依然的耳朵，她的全身宛若雷擊般抖了一下，繼而道：「無涯大人真是有興緻，我這除了不見頭的彼岸花和怨氣四起的忘川河，可再沒有什麼值得大人來看的了。」

來者有著一頭紫黑色的頭髮，好看精緻的五官，雖是男人，卻有著比女子還好的面容。

那個除了閻王外冥界所有「工作人員」最尊敬的人。

冥界執法者，無涯。

無涯淡淡看了孟依然一眼，道：「幾千年了，你把多少該進入輪迴的鬼魂推進了忘川河，若不是我每次幫你兜著，你還可以繼續站在這？」

孟依然嘲諷的笑了一下，說：「這麼說，我是要謝謝無涯大人了？」

無涯的五官有些微微的怒意，道：「隨你。」

「哈。」孟依然乾笑了一下，：「是那些鬼魂自己跳下去的，什麼叫我推的？」

「你……」無涯眉頭蹙起。

孟依然微微道：「我已經沒有很多興趣，去讓他們每一個人都喝湯轉世了，鬼魂而已，哪來那麼多毛病？」

無涯有些無奈，深吸一口氣道：「總之，下次不要再讓他們去跳忘川河了。」

孟依然望著忘川流水，久久不作聲：「大人，我幾千年一直是這樣的。不可能改變。」

「……」無涯不再說什麼，眉宇間有著許多莫名。

沉寂了許久，無涯說：「下一撥鬼魂也要來了，我還要去別的地方看。走了。」

「恭送大人。」孟依然道，之後繼續煮著鍋中的湯。

看著無涯的轉身，孟依然心中想：兩人之間，竟變得這般？

有什麼東西，深深隔閡在兩人中間，留在了忘川河的彼岸。

冥界千萬年來總是做著一樣的事，不如天界、妖界、人界那般變化無常，便是這種生活。都已經物是人非。

如今的孟依然，不僅失去了本身近四分之三的法力，更是宛若一個遲暮之人。隨時可以結束自己上萬年的生命。

孟婆極苦，世間每時每刻都有著亡者，而在這等待亡靈的片刻，孟依然不能如曼珠沙華一樣休息一下。而是反覆嘗試著調製不同功效的湯。想要忘卻曾今的記憶。

然而，失去的只是越來越多的法力。甚至熬制的孟婆湯開始讓一些人在特殊時刻回憶起自己的前世。

如果，自己可以喝下純凈的忘川……

孟依然淡笑著搖了搖頭。

一去不復的曾今，埋葬著另一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