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翎夜啼·白露8

一瞬間，浮瓏山上狂風驟作。

一條長達數百米的白蛇在密密隱隱的浮瓏山上。

碩大的蛇身在清晨的陰雲下扭動著，身上的白色鱗片透露著九彩的光華。

「希，或許雪落大人是對的，你已經不再是千年前在蒲葦叢中等著我的少年。」白露慘淡的語氣流露出陣陣憂傷。

「嘿嘿嘿。」一直隱遁在一旁的老和尚緩緩露出了身形，看著白蛇笑著。

黎希愣愣的看著眼前化作白蛇的少女，眼神中滿是說不盡的驚訝。或許是驚訝於自己為什麼會給白露一刀，或許是驚訝於在剎那間拔地而起化作白蛇的少女。

白露的蛇身扭動著，巨大的蛇尾在浮瓏山上拍打著，幾株粗壯的大樹均是在這蛇尾揮動中甩向了陰霾的天空。

白蛇狠狠拍動著身體，尖利的蛇牙閃著隱隱寒光。鮮紅的蛇信子一張一吐，血盆大口中吐露的是銀鈴般美妙的聲音：「就是你也想取得我的血肉。你不配！！你不配！！」

白蛇的聲音隱含著陣陣怒意，蛇身直立而起，朝著天空怒吼。

「轟――」一聲巨響，一道驚雷宛若金蛇一般，狂舞著撕開厚重的烏雲，在天空中轟鳴著撕心裂肺的巨響。

密密麻麻的雨點重重打落在地上，相似一根根尖利的銀針，深深刺入人們的身體。

老和尚狡黠的笑著，手中轉著一個紫檀木的佛珠。

佛珠在老和尚的手中漸漸布滿金色的光華，雨水中映著佛珠上的金光，點點兮兮。隨著佛珠上光華的閃耀，一隻若有若無的巨大的手，漸漸出現在了老和尚身後。

一旁的黎希早已癱軟在了石頭上，眼睛驚恐的盯著眼前高大的白蛇，說不出一句話來。

老和尚嘻嘻的笑著，一個手勢落下，身後那個巨大的手掌直直向白露抓去。

白露扭動著龐大的蛇身，隨著蛇身的擺動攪起地上已經積攢一些的雨水，濺出陣陣水花，白色的蛇身抵擋著巨大手的攻擊。

金色的大手試圖將這條巨大的白蛇握在手心，卻無法抓住白露敏捷靈動的身體。虛幻的巨手狠狠拍向浮瓏山大地。

「轟轟――」隨著轟鳴聲的響起，地上揚起了水花和泥沙，化作一道道泥漿鎖鏈，環繞在白蛇的周圍。

白蛇沒有理會突然出現在身邊的泥漿鎖鏈，隨著一聲深沉的蛇鳴，雨點猛然加大，白色的身體狠狠抽向大地，雨水掠起，攪動著身邊的泥沙，將一道道泥漿鎖鏈化為虛無。

巨大的金手似乎是被這個舉動激怒，無孔不入的攻擊著白露。

老和尚看著白露近似完美的防範，忍不住罵了一聲：「那個蠢貨，明明靠他就可以傷到龍蛇，誰知到這個小子居然會心軟？蠢貨！！蠢貨！！」

說完，死死盯著癱軟的黎希，大喊：「臭小子！你不是想要長生不老么？拿上刀子去刺龍蛇啊！！窩囊廢！你就是個窩囊廢！」

黎希看著老和尚氣急敗壞的神情，心中透露出了一絲殤：「如果不是自己的自私，貪慾。就不會有這一切了吧。」

密如銀針的雨點重擊在悲傷，老和尚的面容在怒氣和疼痛下顯得很是扭曲。

「你――」老和尚剛想說什麼，突然扭曲的表情就被一道突如其來的抽打狠狠抽飛了過去。

老和尚抹了抹嘴角的血，看著眼前的人。

拾肆一臉鄙視的看著老和尚，幽然的狐狸瞳孔帶著一點微弱的殺意，盯著老和尚。

「嘻嘻，我的浮瓏山，什麼時候由著你來了？」拾肆笑道，身後毛茸茸的狐狸尾巴翹了起來，微微一弓腰，狐狸尾巴便如離弦的利箭，化作一道道虛影，狠狠抽向老和尚，將其重重擊落在雨地里。

白露扭動著蛇身，死死防禦著金色巨手的進攻。白色的蛇身扭轉靈活，忽上忽下，像似一根在空中反轉的繩子。每一次翻轉，都撩起一片雨水。

老和尚因為使出了巨大的法術，沒有力氣還手。便由著拾肆像扔人肉沙包一樣反覆摔在雨地上。

拾肆猛一甩尾，毛毛的尾巴已經勾上了老和尚的脖子。

拾肆一腳蹬在他的后腰上，以腰力帶動上身，自己的身體向後揚起，腳上前一送，老和尚的身體便是飛到了空中。

隨即，拾肆幻舞般的身姿出現在了老和尚降落的必經之地，雙手抓住腰間，小蠻腰好似折斷了一般帶著老和尚的身體向後旋轉，在空中足足旋轉兩周，尾巴捲起老和尚的身體，隨著一聲呼嘯的巨響砸向地面。

拾肆嘴角一揚，雙手按在老和尚腰間一個後手翻，雙腳直接夾在老和尚的頭顱之上，帶著他的身體向前甩出，手猛然鬆開，但是老和尚的身體在拾肆雙腳的帶動下被輪了起來再次砸向地面。

突然，尾巴捲起老和尚，跳起來在空中鬆開，右腿猛然下劈，凌空旋轉一百八十度，從側面一腿掃射過去。

拾肆看了看老和尚臃腫的面孔，得意的笑了一下。

檸卉和錦夜正緩緩走出，原本帶著些笑容的面孔看到攻擊著白露的那個巨大金色手掌，臉色皆是陰沉了下來。

「神之右手，天界極為厲害的密術，這個傢伙怎麼會用？！」錦夜的眼神中帶著驚詫。

檸卉有些驚恐的看著『神之右手』喃喃道：「怎麼可能，密集存放於天界那個能進不能出的決絕之地，多少天神試圖進入，都是有進無出……」

刷的，一道劍氣直刺老和尚的心房，凜冽的劍氣恰似寒冰般泠。

「哈，未……見其劍，以……以劍氣殺人，不愧…是……『那個人』的大弟子。」

老和尚身上的鮮血順著衣袍流入雨水之中，和雨水融合到了一起。

「哈哈，龍蛇是我的，龍蛇是我的！哈哈哈哈哈！！！」老和尚經過猛摔，依然是那狂妄的笑容。

「你的？」一道平靜中帶著寒意的聲音響起。

往遠處看去，幽陰深邃的山洞中，「琉雪紫瞳」迷離的光芒宛若一條煙，從山洞中流露出來。

「雪落大人。。。。」白露望著山洞中的人，突然說到。

就是這一瞬間的分神，碩大的金色手掌穿過防禦，緊緊抓住了白中帶著九彩芳華的蛇。

白露甚是一驚，奮力扭動著蛇身，試圖將身體抽離這個巨大的手掌。

老和尚看到這，哈哈笑道；「想要救龍蛇？除非你們可以有『神之左手』哈哈，我說了，龍蛇是我的。」

雪落走到白露跟前，看著比自己高不知到少倍的白露，眼中驀然。

「啪」一片扇子大小的鱗片掉落在雪落面前，細細看去，白色的蛇鱗上滿布著九彩的流光。「白露。。。」雪落微微一笑。「我要幫你，自然不會容你在這結束。」

「哈哈，你想幹什麼？就她？哈哈做夢！！」老和尚笑著。拾肆聽不慣，眉頭一皺，尾巴狠狠得又是一抽。

「『神之左手』。。。。我當年在仙界至少待了三千餘年，難道還不如你？」雪落冷冷的譏笑，白皙的手芊芊抬起，凝聚著法力。

「不。。。不可能。。。為了啟動『神之右手』老衲我籌備了上百年，你怎麼可能這麼短的時間就弄好？！」老和尚怒吼。

雪落冷然笑到，對錦夜等人說：「我現在體內已經無一絲仙氣，錦夜、檸卉、拾肆。請借我你們的血液一用。」

三人對視了一下，皆是啟用分血之法。點點星星的紅色光球從三人身上升起，傳入雪落體內。

雪落閉上眼睛，融合著來自三人的精血之氣。慢慢張開那個幽紫的瞳孔，玉指輕輕點向瞳孔，瞳孔中的一絲光華，便像是絲線一般被雪落抽離了出來。

隨著紫色光芒的加入，雪落白皙的手心形成一個紫色的光源，將浮瓏山巔渲染得極為壯觀。隨著紫色光芒的壯大，一個比老和尚大很多倍的紫色手出現在了金色巨手的後面。只是輕輕一捏，金色巨手便像是玻璃一般，碎裂成了一片片碎渣，消失在暴雨中。

「噗。。。。」隨著密術的破壞，老和尚收到重創，一口鮮血直噴出來，灑落一地。

「不……不……龍蛇是我的，龍蛇是我的。」老和尚不死心的忍受著劇痛，朝著白露跑去。

刷，錦夜鬼魅般的身影刷然出現，森然道；「天界神物，哪容得你傷害？」

老和尚怒吼一聲，一股漆黑的煙霧從老和尚身體中爆發出來，直直刺向白露的蛇身。

「啊。」白露銀鈴似地聲音從口中傳來，巨大的蛇身上被黑霧刺穿了，鮮紅的血液隨著顫抖的蛇身流了下來。

「白露，白露！！」檸卉驚恐著叫道，連忙跑去。

錦夜的眼中殺意四起，冷冷道：「傷害神物，無赦。」

一道幽藍色中帶著彩華的光芒重重擊在老和尚的背部，血肉頓時模糊，一道道白骨皆是碎裂。老和尚「哇」的一聲便已斷氣。臨死時，臉上也掛著那副貪婪狡黠的笑容。

白露巨大的蛇身搖晃在空中，啪的倒落在雨水中。蛇身上巨大的傷口，血肉上混合著倒塌后摻雜的泥沙和雨水，傷口慘不忍睹。

黎希早已撐不下去，看到這一幕，心中一陣抽搐，暈倒在了雨中。

「雪落……大人，這幾天……白露麻煩你了。」白露慘淡的說。「或許，我真的，不應該來找他，沒有我，他就可以有正常的生活……」

雪落微微一皺眉頭，道：「不要說話了，我來幫你療傷。」

白露的蛇頭搖了搖，道：「使出『神之左手』，雪落，大人，你已經很累了。」

繼而轉向檸卉，道：「檸卉大人，對不起，白露，讓您的任務失敗了。。。」

檸卉眼中縈繞著淚水，久久不落。

「雪落大人，謝謝你。」白露淡淡說：「請你，請你把……帶給，希。」

雪落還沒有聽清白露說了什麼，甚至還沒來得及問，白露的身體便是化作了一把油紙傘。靜靜地躺在了雨中。

雪落拾起油紙傘，緩緩撐開，白色的傘面竟是閃爍著九彩華光。

雪落恍然一笑，道：「或許，我已經不需要問什麼了。」

「雪落，他怎麼辦？」拾肆指著昏倒在一旁的黎希問。

「送下山吧。」雪落悠然道。順手指了指被錦夜轟掉的老和尚。

「這個，找個地方扔了。」

破曉的太陽從浮瓏山的東邊升起，驅散了厚重的雲層。

結束了？

黎希再一次睜開眼時，卻是在自己的床上。

黎希錘了錘自己的腦袋，問自己：這難道只是我的夢境嗎？

突然，手碰觸到了一旁的油紙傘。撐開，九色華光綻放。

九色龍蛇……白露……

黎希有些無奈的笑了。突然發現，自己還真是自私貪婪。

這，是夢。或不是夢？

其實，夢境與現實，又何必分清。

人生本就是一場夢，只看我們存在於夢境的第幾層。

人生如夢，世事殘殤。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