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執念散去

第四十九章 執念散去

我和林巧兒都覺得詫異,昨夜大娘的三魂七魄分明被青面鬼差給吃了。

林巧兒慢慢走到那個孩子身邊,小聲問了一句:「你不是魂飛魄散了嗎?」

那孩子面色一沉,冷冷的回答:「我只是留有一絲執念而已,這絲執念留在我孫子的體內,他幫我報了仇。」

大娘的聲音越來越弱,幾乎快要消散了。

我站在林巧兒身邊小聲問:「這是怎麼回事?」

「大娘的執念太深,附著在還身體里的時候,執念便留在了孩子的心裡。大娘的執念就是要讓不孝的兒子兒媳得到報應,千防萬防居然沒有想到執念還能殺人。」

男人身邊的泡沫流了一地,身體沒有任何動靜。

旁邊的女人抓著孩子的肩膀,將孩子拉到了男人的身邊,她朝著孩子怒聲喊道:「娘,你看看,躺在地上的是你的兒子,現在你高興了?」

那孩子估計是被抓疼了,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聲音變了回來。

林巧兒在一旁有些失落,嘆氣了一聲,說:「看來執念已經散去了。」

女人聽到林巧兒話,將手上的孩子推開了,跪地來到林巧兒的面前,哀求著:「仙姑,求求你救救我們家男人,如果當初不是我,他不會殺了娘!」

我聽得很清楚,原來殺了大娘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兒子。

林巧兒將女人扶了起來,盯著女人,又看了看我。

「事已至此,將所有的事情都講出來,也許還能救你男人一命。」

女人已經慌了神,大聲喊著:「仙姑,我說,我一定如實說……」

大娘生前一直癱瘓在床,已經好多年了。

兩口子在城西市場經營水產鋪子,本來就是苦力活,而且要終日守在鋪子。

沒時間照料大娘,大娘拉屎拉尿在床上,連個端茶遞水的人都沒有。

生活過得艱辛,好幾次都想自殺。

只要兩口子從水產鋪子收工回家的時候,就能聽到大娘在房間里念叨著兩口子不孝順。

開始的時候女人還好生相勸,希望大娘能理解他們在外面賺錢辛苦。

後來也就不再勸了,女人索性和癱瘓在床的大娘對罵。

罵著不解氣,還動了手。

男人很為難,一個是自己的娘,一個是自己的媳婦。

家裡也不算富裕,沒有多餘的錢請保姆。

對於女人和娘之間的恩怨一直緘口不談,只是選擇沉默。

事情的轉機還是因為一次意外,大娘在床上休克了,送到醫院搶救時檢查出來了大娘患了癌症。

如果要救大娘,就得準備幾十萬化療。

家裡哪裡有那麼多錢。

女人本來和大娘的關係不好,現在又患了癌症沒錢看病,失口說了一句大娘早死也是一種解脫。

男人竟然把這話當真了,最後男人一狠心,去街上買了老鼠藥。

那包老鼠藥在家裡放了幾天,他們都沒有勇氣倒入大娘的碗里,糾結了好一陣子。

直到大娘的病越來越嚴重了,躺在床上的時候吐了黑血。

男人鐵了心,將老鼠藥倒入了大娘的飯里,讓孩子端到了大娘的房間里。

男人和女人是看著娘在床邊不停掙扎著死去的,那場景女人記憶深刻。

沒想到這一家人的事情聽完讓人如此揪心,我也說不出來誰對誰錯。

他們兩個的確不容易,生活所迫。

大娘是最直接的受害者,或許她並不知道自己患了癌症,所以她才認為是兒子兒媳不願意贍養自己,殺了她,執念才如此深。

講完后女人將林巧兒的腿抱著,哭著喊著:「仙姑,求求你救救我男人?」

林巧兒盯著我,我沉默了許久,點了點頭。

她將女人的手解開,然後蹲身到男人身邊,用手摸了摸男人還有體溫,呼吸已經微弱得快要停了。

我也蹲下了身子,摸了摸男人口中吐出來的泡沫,放到嘴邊聞了聞。

這味道很熟悉,是老鼠藥,我吩咐女人快去叫救護車。

縱使林巧兒有還魂保魄的法術,可是這老鼠藥的毒肯定要清除。

女人慌慌張張去出了門。

林巧兒從身上的兜里拿出了一盞長命燈,將油燈點亮放在了男人的頭頂。

又拿出了一張草紙,蓋在男人的臉上,然後咬了手指,在草紙上畫著血符,嘴裡還不停念著返魂的咒語。

一番咒語念完,林巧兒蓋上第二張草紙,再畫上血符,繼續念著還魂的咒語。

如此反覆,女人帶著醫護人員來到院子里的時候,男人的臉上已經貼了厚厚的一摞草紙。

那些醫生來了之後,將男人臉上的草紙給扔了,油燈也踢碎了。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還罵道:「神婆神棍,搞什麼東西,幾張草紙難道就能救人性命了?」

醫生摸了摸男人,還有一口氣,迅速抬到擔架上,出了院子。

女人望著我們,眼裡滿是淚水,說了一聲謝謝后就跟著醫護人員走了。

當女人走了之後,院子里就剩下了我和林巧,而那個孩子靜靜站立在院子角落裡,低著頭。

家裡就剩下了孩子一個人,如果我們走了,孩子再出了什麼事情該怎麼辦?

林巧兒喊了幾聲那個孩子,可是孩子並沒有回答。

就在我們疑惑不解的時候,那孩子終於抬頭,用冷冷的聲音說:「仙姑,謝謝你。」

還是大娘的聲音,我仔細看了孩子,那孩子手裡像是抓著什麼東西。

林巧兒問:「你的心愿了了,怎麼還沒有走?剛剛你兒媳的話你已經聽到了,他們也有不得已的難處,你患了癌症,他們根本就沒有錢救你。」

「我一直都在,沒有離開,只想聽聽她的懺悔。無論怎麼說,他們為了自己的生意,連自己的娘都不照顧,得知自己娘患了病,竟然下狠心殺了,這些都是不孝。沒錢治療,我寧願讓他們陪在我的身邊讓我慢慢死去,那也是一種幸福。當我這一絲執念手裡握著我兒子的三魂七魄的時候,心一下子就軟了,她可是我的兒子。」

孩子慢慢朝著堂屋走去,林巧兒跟著孩子回了堂屋。

那孩子站在堂屋的中央,裡面的光線還很昏暗。

林巧兒用那根還在滲血的手指在另外一隻手上快速畫著符文,等符文畫好后,她在自己的頭上一抹。

目不轉睛盯著那個孩子,看得竟然有些出神了。

我覺得有些好奇,扯了扯林巧兒的衣袖,她什麼也沒說,而是將那帶血符的手伸到了我的額頭。

那隻手一摸,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竟然看到男人的魂魄跪在孩子的面前。

男人已經泣不成聲,不停磕著頭,嘴裡大聲喊著:「娘,對不起,我錯了……」

孩子伸出了輕輕撫摸著男人的額頭,那手很輕,接著牽起了男人的手,慢慢朝著我們走了過來。

林巧兒見孩子走了過來,小聲說:」如果執念不願意放走他的魂魄,我的道術沒有任何用,他可能已經進了搶救室,再不將魂魄送回去怕是就真的活不過來了。」

孩子輕聲說:「那麻煩仙姑,將我這不孝的兒子,送回去,我也真的走了。」

林巧兒點了點頭。

男人毫無生氣站在林巧兒面前,身後的孩子竟然閉上了眼睛,從他的頭頂鹵門的地方竟然冒出了一團白色光。

那團光形如小球,慢慢朝著房頂飛了去,在房樑上消散不見了。

林巧兒話不多說,從兜里掏出了符文。

「太上台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凈,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急急如律令。」

咒語念完,那張黃符貼在了男人的額頭上。

男人的身體受了符咒,身體化成了疑慮煙塵,在地上打著轉,最後從未被光線找到的地方繞到了陰暗的地下水溝,消失不見了。

「他去哪裡了?」我問了一句。

「去醫院了,希望能趕上。」

待男人去魂魄回體之後,孩子也醒了過來,孩子一臉委屈四處張望,不見自己的爹娘,大聲哭了起來。

林巧兒見孩子哭了,愛心泛濫,上前哄著孩子。

孩子要爹娘,林巧兒只能答應他帶去醫院。

去一下也好,至少去看看男人趕上回體沒有,心裡踏實一些。

我們帶著孩子,在將軍衚衕的門口打了一輛計程車,去了急救中心。

到了急救中心,女人見到孩子來了,哭著將孩子接到了自己的懷裡。

看見女人還在哭,我還以為男人沒趕上。

抱著孩子的女人忽然跪到了地上,然後哭著說:「謝謝仙姑,他醒了。」

林巧兒將女人扶了起來,讓女人帶我們到病房裡去看看。

男人躺在病床上,口鼻還插著呼吸機,微微閉著眼睛。

那眼睛的旁邊滲出了晶瑩剔透的淚水,一滴滴落在旁邊的枕頭上。

那些淚水就是懺悔,就是重生。

林巧兒從兜里掏出了男人給的錢,從裡面抽出了兩張,將多餘的都交給了女人,說:「這是我該得的,剩下的你好好留著,你們以後好好做人。」

女人本來不願意接錢的,卻被林巧兒硬生生給塞到了懷裡。

塞了過去后,林巧兒拉著我的手逃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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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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