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死裏逃生
黑暗的森林如張牙舞爪的怪獸，不斷地吞噬著莎莎脆弱的希望，但求生的本能讓她只能選擇堅強。平生第一次從萬米高空跳傘，那種驚恐無法用言語形容，就在跳出艙門的那一刻，已經將命交給了天空，交給大地，交給了這片崇山峻岭和原始森林。
篝火劈啪地燃燒着，驅趕着黑暗和無邊的冷。現在才知道男人的肩膀有多溫暖，可以當做依靠心裏不再孤單；也可以遮擋風雨哪怕是那麼平淡。但尋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阿飛，從萬米高空自由落體之後，降落傘被掛在了樹枝上，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才得以逃生，醒來之後第一眼看到的卻是那個令人噁心的傑克！
他的傷很重，倒霉的是傑克直接落到了地上，周圍有全部是參天巨木，卻沒有一個樹枝願意接納他。更悲催的是，暴風也不知道落在哪裏去了，四個人分落在三處不同地點，生死未卜。
「明天必須找到楓哥和阿飛，否則就無法走出原始森林。」詹莎莎裹在降落傘里，目光陰鬱地看着篝火，心裏忽然一陣痛苦。火光照亮了她的臉，血污成茄，看不出什麼眼色，但還是能看得出來十分清秀。
傑克挪動一下受傷的腿，痛苦地呻吟一聲：「這就是探險，很享受這種經歷。不過這裏好像不太安全，難道不能換一個地方？」
「這裏是制高點，篝火會嚇退野獸，也能發訊號，他們不會離我們太遠。」詹莎莎凝重地望一眼漆黑的林子：「傑克，為什麼還執迷不悟？世界上不存在什麼超現代文明，永生不過是一個偽命題，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不符合規律的都是偽科學！」
「我為夢想而生，我的夢想不是永生——只有伍德那個老傢伙才痴迷於此，當然，我的夢想是探險，想知道事實背後究竟隱藏着什麼秘密。難道你不想嗎？」
詹莎莎搖搖頭：「你已經犯了致命的錯誤，T病毒和聖液根本就是兩種不同的物質，對於進化成功的人而言，那是基因良藥，而對於超過99.99％的人而言，那是病毒。現在病毒擴撒的速度超乎想像，由此引發的世界大亂該怎麼平息？這已經超出了病毒本身，因為乾屍人的攻擊力超乎尋常，可以輕鬆地殺死正常人！」
「這就是T病毒的魅力所在，可以想像乾屍人的攻擊力這麼大，進化成功的人該有多麼強大？崇拜強大是人類的天性，沒有人喜歡軟弱，我也不喜歡！」傑克依然不失狂熱地道：「可以憧憬未來世界的模樣，在超級強者的統治下世界將會更加和平，更加強大，因為有強大的乾屍人軍隊！」
對牛彈琴！詹莎莎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如果這話是從錢飛嘴裏說出來的話，她會罵他個狗血噴頭。傑克的這種思維可以去三院療養去了！
「人的智慧永遠高於其他生靈，不管是乾屍人還是諸神——我堅信世界上沒有神，那些被稱之為神的人也不過是人而已，只是精神層面的一種妄想！」
傑克活動一下脖子，向篝火裏面添一根木頭，不屑地看着莎莎：「你不知道東西還有很多，超級文明的存在是不已你的意志而改變的。我可以列舉出N多的證據，譬如十萬大山暗黑空間下面能發光的機器——如果不是貴國製造的話，就一定是超級文明的一集，你能否認嗎？」
無法否認的是傑克對這件事還在耿耿於懷，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解開暗黑空間的秘密。從一本古卷、一個故事開始的瘋狂探險行動的確取得了一些難以置信的結果，但這又能說明什麼？古卷和傳說屬於歷史，寶藏和T病毒也屬於歷史。歷史已經過去永遠也不會重來，但T病毒是最現實的威脅。
所有的線索對於詹莎莎而言都是死的，只有人是活的。人若是死了，線索也就斷了。這與歷史是何其相似？不同的是歷史是文明的痕迹，不會因為人的消失而消亡。想要阻止一個狂熱分子的野心也許是這個世界上最難做的事情，詹莎莎沒有能力也不可能阻止傑克的痴心妄想，她所能做的只是等待。
黎明時分，篝火還沒有熄滅，傑克睡得跟死豬似的，這個時候要是弄死他上帝都不會知道。詹莎莎陰沉地瞪一眼窩在降落傘里的傑克，剛要起身活動一下，漆黑的林子裏突然傳來樹枝折斷的聲音，不禁驚得目瞪口呆！
從茂密的林子裏鑽出兩個「野人」來，其中一個還扛着一頭小鹿，直奔篝火而來：「莎莎？傑克！是你們嗎？」
眼淚瞬間流下來，沒想到自己的選擇竟然是對的！如果沒有在制高點燃火的話，阿飛和楓哥絕對不會找到這裏來。
阿飛扔下小鹿，以偶瘸一拐地跑過來抱住女人，激動不已：「老婆啊我和楚爺找了你們一宿，怎麼跑到這兒來了？我們距離不過是幾百米啊，我看到了你的傘還掛在樹上了呢，然後找了一宿……」
語無倫次，卻很溫暖。
「沒事就好，這裏是緬甸的原始森林，想走出去很困難，必須保證體力才行。」楚楓拔出匕首卡開始剝鹿皮，手法極其靈活，片刻之間便弄好了，架在火上燒烤起來。
錢飛擁著女人有些得意忘形：「宏峰那傢伙估計還在河邊傻等呢，是他提出的兵分兩路，我們匯合一處了，他卻落單，但願別瞎走，天亮咱們就出發找他去吧，千萬別讓狼蟲虎豹給吃了，到時候沒法跟龍隊交代！」
「他是特種兵。」楚楓翻了一下鹿肉，空氣中飄散著濃重的肉香。
錢飛用力踢了一腳正在熟睡的傑克：「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像這丫的熊樣不叫狼吃了真是屈才了，睡得跟死豬似的——起床啦！」
聲嘶力竭的一嗓子能把野豬給嚇尿了。
傑克在睡夢裏都嚇得一哆嗦，睜開眼便看到了楚楓：「暴風——該死的，你是上帝派來拯救人類的嗎？」
「是拯救你！」錢飛伸出手抓住傑克的胳膊：「起來撒尿了，是不是還心疼你那架上億美金的挑戰者呢？登機的時候我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名字邪性，一準會出事！」
傑克陰陰地瞪一眼阿飛：「沒有凌空爆炸已經萬幸了，難道還不滿足？」
「是你不滿足，老子最大的夢想就是抱着老婆睡覺，不是東奔西跑地探險。」錢飛撕下一塊半生不熟的鹿肉在嘴邊吃了吹遞給莎莎：「老婆啊，這玩意可是好東西，燒烤野鹿肉！」
詹莎莎幸福地一笑，嚼了兩口便吐出來：「沒熟呢……」
禪香繚繞的木屋裏，老德爾的手裏依然捧著線裝古書呆坐在輪椅里，腳下放着一個炭火盆，裏面滿是燃燒的紙灰。線裝古書已經被撕了一多半，剩下的被他扔進炭火盆里，冒出一陣濃煙。
「還沒有消息嗎？」老德爾看一眼站在門口的一個手下，聲音很低沉，顯然情緒不太好。等待了兩天時間，最新消息還是昨天發來的，在距離孤島300多公里的一個機場里發現了傑克的行蹤，空管人員的筆錄顯示傑克和幾個不明身份的人登機，目標未知。
航空起飛申請單裏面填寫的目標是越南河內，但老德爾猜測是去那裏補充燃油，最終的目的地應該是中國。也就是說傑克終於說服了暴風，要開展第三階段的行動？沒有任何信息顯示他要這麼做，不過以他的性格而言，不達到目的是不會放手的。
「沒有，老闆。」手下唯唯諾諾地說道：「新聞媒體消息顯示傑克先生不在飛機上。」
老德爾表情痛苦地點點頭：「挑選精英隊員立即赴緬甸，不惜一切代價找到傑克和機上的客人。」
「是，老闆。」
登機人數與墜機現場明顯不符，說明了什麼？機上的情況難以預料，墜機原因或許在三個月或者半年之後才能調查清楚，相關報告出台會更晚一些。一定是發生了不可抵抗的原因，傑克和暴風會不會中途跳傘？如果跳傘的話逃生的幾率會大得多。想到此，老德爾沉默的目光里突然放出異樣的光彩！
現在下機毀人亡的結論還為時尚早，以傑克的智商和暴風的能力，一定可以應對任何困難，至於生死，那是上帝的事情。老德爾的心情忽然大好起來，滑動着輪椅進入密室，從保險櫃里拿出一支紫黑色的檀木盒子。
木盒裏面是水晶匣，隔着水晶可以看到熠熠生輝的金書古卷。神秘的蟲鳥文映入眼帘，老德爾不禁嘟囔出生來：魂魄不滅，諸神永生……
紫金山的深秋別有一番風韻。綿延起伏的群山盡收眼底，黛青色之宗夾雜着些許的金黃，如同一副沉鬱的油畫一般，讓人感到有種凋零的美。秋雨過後果然又涼了一成，尤其是站在古老的天文台上，那種涼意甚至有些徹骨。不過對於曾經在大西北呆了二十多年的龍賓而言，這種涼還是溫柔得多，至少沒有刀削刺骨的西北風和貝加爾湖的冷空氣來的徹底。
「老首長，您該回去了。」貼身秘書小心地提醒道。
「回那麼早幹什麼？這裏風景不錯！」龍賓倔強地望着遠山，心裏無法平靜下來。曾經在這裏會見暴風和阿飛，那一幕記憶猶新，不過現在已經物是人非，不僅害了兩個老部下，而且還葬送了詹莎莎的幸福，只是為了一個策劃得不甚完美的「潛龍行動」？這樣做值得嗎？
如果成功阻止瘋狂的「超級戰士」計劃，如果能遏制T病毒的蔓延，當然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問題是超級戰士計劃容易阻止，但T病毒呢？目前國際社會對T病毒沒有任何動作，病毒協會來調研不過是走馬觀花而已，沒有提出更專業、更有效的防控措施。
龍賓想到了SARS病毒。當年為防控病毒全國都動員起來，工、農、商、學、兵各行各業都在行動，全國衛生大掃除不留死角。人群集聚的地方每天消毒無數次，而對重災區更是草木皆兵，最後才控制住，但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T病毒呢？如果蔓延之後會是什麼樣的景象？在會議上自己並沒有誇大T病毒爆髮帶來的嚴重後果，甚至人類目前已知的由國際病毒協會記錄在案的病毒里，沒有任何一種病毒能與T病毒相抗衡。按照暴風所說，感染病毒之後有兩種發展方向：一種是乾屍化，病毒控制人的意志和行為，極具攻擊性；另一種是進化成功，成為超級戰士。
無論是進化成功還是失敗，無疑是對人類社會最沉重的打擊，這點毋庸置疑。暴風可以毀掉T病毒樣本，可以阻止瘋狂的「超級戰士」計劃，但他不是全能的，對T病毒的防控只有依靠科學了。
龍賓沉默地看一眼秘書：「小劉，暴風最喜歡吃豬頭肉是吧？晚上咱也弄點嘗嘗。」
「首長，暴風沒事的，您放心好了！」秘書苦澀地笑了笑：「我知道他是您的得意門生，感情很深，執行特種任務您是內行，知道任務有多艱巨，當然，我們都希望暴風凱旋，豬頭肉還是留着喝慶功酒的時候再吃吧！」
龍賓用指頭點了點秘書的肩膀：「你呀，是不是怕我血壓高消受不了？我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目前的形勢對我方不利，以為那些洋專家是省油燈那？他們來咱這一畝三分地不是什麼調研，而是摸底兒來了！」
「所以您沒答應他們去試驗中心？」
「山高路遠，怕他們吃不消！」龍賓嘿嘿一笑：「走吧，天氣怪冷的。」
天冷還在天文台上站這麼長時間？其實老首長是在擔心。秘書慌忙攙扶著龍賓走下石階。
三天的時間，對楚楓而言是如此的漫長，度日如年一般。剛開始傑克還喋喋不休地講述自己是如何發現金書古卷與眾不同的，繼而開始天馬行空地幻想古卷製造者是何等的偉大，那個超級文明不僅能控制地下的火山爆發，也能控制天氣，並與地外文明建立了聯繫云云。
所有人都認為傑克的思想意識已經處於神經分裂的邊緣，尤其是錢飛，還不忘揶揄他幾句。但到後來沒有人再理會傑克，跋涉在崇山峻岭消耗了全部體力，更讓人擔心的是還有沒有希望走出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