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明著去

第二百七十三章 明著去

國子監御書樓藏書萬冊,一夜燒毀讓文臣們痛心疾首。

京畿衙門已接手火場,卻被錦衣衛趕了出來。龔鐵親自上了朝:「錦衣衛查明,昨天晚上,負責看守國子監御書樓的謝百戶照例進樓巡視。他應該是不慎摔了一跤,手中燈籠摔落,引發了火災。謝百戶摔得昏迷過去,等他醒來時,火勢已無法撲滅,他也因此沒能逃生,葬身火場之中。」

一跤摔出場大火。罪責卻隨著謝百戶喪命無從追索。朝堂上一片唏噓。

「著工部重建御書樓。撥專銀從民間收集書籍以充實御書樓。傳朕旨意,各地書院藏書所在之地入夜之後,不得有明火。」

百官高呼萬歲英明的聲音中,許德昭在冷笑。

這世間的事情最怕一個巧字。好巧不巧,那個倒霉的摔暈在御書樓里的禁軍,就是他安插在禁軍中監視陳瀚方的謝百戶。

他望向皇帝之下的第一人內閣首輔胡牧山。胡牧山的口型說出四個字:蜉蝣撼樹。

謝百戶是蜉蝣,誰是參天大樹?許德昭覺得不可思議。見胡牧山竟然一副「不用謝我提醒」的神色,他差點氣暈過去。

下朝之後,許德昭進宮探望太后。

春來花盛,每天都有無數新鮮的花枝送來。許太后正在寢宮中教彭昭儀插花。

見承恩公到來,彭采玉懂事地向太後福了福,借口去園子里再尋幾枝開得好的桃花,緩步退了出去。

還未走出門,許德昭迫不及待的聲音透過垂下的紗帳傳進了她耳中:「皇上令人放火燒了御書樓。」

彭采玉的腳步停了停。皇上為何會放火燒御書樓?少女心性讓她對皇帝的所有事情充滿了好奇。她左右睃了眼,宮女們都立在門口侍侯。太後身邊的梅青一早出去辦事。她悄悄藏在了帳子後面。

「可惜陳瀚方早走了一步……」許德昭有些遺憾,「娘娘,皇上應該早就從胡牧山嘴裡知曉了陳瀚方行為古怪的事。他一直沒有動靜。為何昨晚會突然令禁軍放火?」

不僅如此,還特意殺死了自己的眼線。年輕的皇帝是想警告自己嗎?還是說皇帝已經隱約知曉了當年的事情?

「燒得好。照哀家的意思,早就該一把火燒了。你偏好奇那賤婢給陳瀚方留了什麼東西。」

寥寥幾句對話讓彭采玉的心都快蹦出來了。她不敢再偷聽下去,快步離開。

承恩公對祭酒大人沒能葬身火海分外遺憾。而太后更恨不得祭酒大人死。皇帝火燒御書樓,難道也想要燒死祭酒大人?

難怪進宮之前,祭酒大人一再叮囑,莫要讓人知曉送她進宮的人是他。還有那個令人驚艷的婢女霏霏。她的舉止與聰明,怎麼看也不像是個普通人。一進宮就刻意露臉,讓皇上移不開眼去。

如果被查出送她進宮的人是祭酒大人。她會是什麼下場?彭采玉白著一張臉在御花園外停住了腳步。

她心情複雜地掃了眼隨行服侍的宮婢。她沒有帶穆瀾隨行,是因為陳瀚方意味深長地告訴過她,明珠藏於匣,時侯不到,不宜過早顯露光芒。奶娘和她都以為藏著霏霏,是為了將來失寵時推她出來固寵。

那天霏霏去打聽皇上的消息,借口去園子里剪花。結果譚公公就遇了刺……皇帝太后和承恩公都似乎想讓祭酒大人死。而自己卻是他送進宮中的。這件事只需深查,她就一定瞞不住。彭采玉越想越害怕,再沒有心情逛園子剪桃花,帶著宮婢急步趕回了永壽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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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昭儀照例去給太后請安,永壽宮很清靜。

剛下朝,皇帝就來了永壽宮等侯彭昭儀。貴人們的第二輪雨露均分才輪到一半,皇帝又想起了彭昭儀。主子受寵,奴婢們的日子也會水漲船高。永壽宮人們的臉上浮著喜色。皇帝吩咐不用去太后處打擾昭儀盡孝,宮人們只得小心服侍著。

無涯坐在寢殿中擺出品茶等人的模樣。隨口點了「讓那個手巧得了賞的宮人前來服侍。」穆瀾托著茶在眾人艷羨的目光中去了。

行到門口,春來總算見到了她的真容,一吸氣,嘴巴張得比雞蛋還大。他機械地打起帘子,激動得心被油潑了似的,滋啦作響。老天爺呢,皇上這麼急趕來永壽宮。原來這裡有個長得像穆瀾的姑娘!那鼻子那嘴巴,可不是一模一樣么?只差彭昭儀那樣的眉毛……春來懂了。看看昭儀的眉,再看看霏霏的嘴鼻可不就湊出來了?春來小公公猥瑣地偷笑著。皇上艷福不淺哪,想一個來了一雙。這事可得在秦剛面前顯擺顯擺了。

垂下的竹簾擋去了眾人的視線。無涯出神地看穆瀾為自己沏茶。隨著她的動作,細細的手腕從窄袖裡露出。無涯想起當初正是握著她的手,心裡生了疑。可恨方太醫老眼昏花,竟然沒探出她的性別。

她的手指搭在青色的瓷上,明明不夠纖秀,卻勾得無涯伸手去握。

「皇上當心。」像是怕他被燙著,穆瀾輕巧避開了。

穆瀾很好奇。他以為自己在深宮之中消息不夠靈通嗎?昨晚燒了御書樓,今天就這般大喇喇地來了永壽宮。或者是試探,試探自己在宮裡的力量?

「太后甚是喜歡彭昭儀,請安之後都會留她用膳。」無涯顯然沒有睡好,臉色有些蒼白。他近乎哀求地望著穆瀾,「就像在天香樓那樣。在我做出決定之前,我不是皇帝,你也不是穆瀾。可好?」

對無涯來說,這幾天太過煎熬。每次相見,他都感覺和穆瀾在一起的時光又短了幾分。能避開耳目與穆瀾難得獨處,他真的很想像從前一樣。拋開兩人各自的堅持與難處,享受片刻溫情。

「嗯,我不是穆瀾。」

無涯激動地站了起來。

穆瀾穩穩地往杯子里倒完茶,那雙清亮的眼眸中滿滿的嘲諷:「我是池菲菲。」

無涯的心被狠狠的捏了一把,酸痛難忍:「那是我的親娘!穆瀾。許德昭結黨營私,我正在搜羅他的證據。可以如你所願。至於太后,我可送她去別宮休養。我不可能將十九年前的事情昭告天下。你站在我的立場為我想一想?」

如果遵先帝遺詔,廢太後為庶人。身為人子的他如何自處?將當年太后謀害先帝元后的事公諸於世。他這個皇帝又如何坐穩江山?

「讓我站在你的立場去想?」穆瀾放下茶壺,略顯詫異,「那讓我想一想。如果我是你,我該怎麼辦呢?」

無涯舔了舔唇,有些緊張地看著她。

穆瀾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無涯的心在她掌心砰砰直跳。她的聲音低了下去:「我會……先放一把火燒了御火樓!」

心臟咚咚咚地加速了跳動。無涯握住了她的手:「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她身邊自然有他的眼線。身處深宮之中,她的消息又從何而來?

穆瀾只是淺淺地笑著。

「昭儀娘娘回宮!」春來盡職地報著信。

可惜沉浸在如果和秦剛八卦中的春來報信報得遲了。彭采玉已經站在了門口。透過隱隱綽綽的竹簾,她看到皇帝與霏霏的手正分開。皇帝專註的凝視,穆瀾的笑容讓彭采玉心如刀絞。她怎麼敢!怎麼敢在她的寢宮裡勾引皇上!

穆瀾後退了幾步,垂手站著。

彭采玉踏進門來,努力讓自己笑:「臣妾回得遲了。皇上恕罪!」

「平身。」

無涯虛扶著彭采玉起身,目光卻望向穆瀾。

她正緩步退出去。隔著彭采玉,四目相望。無涯的隱痛悉數藏於眼底,穆瀾眼中一片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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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瓏.無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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