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不是幻覺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不是幻覺

「爹,停車!快停車!」

栓子一聲帶着明顯興奮的呼喊,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紀纖雲再不管說書老頭,麻利的撩開車帘子往黑乎乎的外邊看去,「怎麼了?」

荒郊野嶺的,她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值得人興奮的。

「小姐,您看,有一匹白馬!在那邊,看着好像是沒主兒的,就在那瞎轉悠!」,此時栓子已經停了車跳下來,手指著西北的一塊荒地快速說道。

儼然,那匹馬在他看來就是地上的一個金元寶。

順着栓子的手看去,不遠處真的有一匹白馬,大晚上的,白的特別顯眼,再看看周遭模糊的景物,已經是六盤山地界,離平日劫道的山坡很近。

紀纖雲更奇了,大晚上的,誰會跑到土匪山附近晃蕩?誒,那馬溜達來溜達去,好像沒什麼目的,難道是偷跑出來迷路的?

「大當家,那馬看着真不賴,我去牽過來,反正沒主,咱們不要,跑山裏成野馬也是浪費不是?」,迅速跳下車的李二狗,自報奮勇的聲音打破了紀纖雲的思緒。

想想也是,不偷又沒搶,白撿誰不撿啊?況且他們可是土匪,別說撿一匹馬,就是搶一匹,也是理所當然。

入目的白馬着實漂亮,拉回去當坐騎再好不過,幻想着騎着膘肥身建的白馬策馬奔騰,她實在沒有理由拒絕,聲音都透著稍許迫不及待,「去吧,帶上栓子和來福一起,能牽就牽來,要是馬太野就回來,千萬別讓它踢到你們。」

那幾個好似就等著這句話,話音未落,結伴就向著目的地進發。

目送著幾人躡手躡腳向白馬走去的背影,車上的人滿懷期待,槐花恨不得把腦袋探出去,「大當家,我的心都到嗓子眼了!」

王府出來的,皇宮都去做過客,好東西見得不要太多,紀纖雲淡然的多,只是那幾個離白馬越來越近,她心裏的期待值逐步上升。

馬的警惕性不低,想跑早跑了,看來,坐騎到手,很是有門。

李二狗走在最前頭,小眼睛泛著勢在必得的光,突然腳下被絆到,打呼著「哎呦」,一個趔趄撲在地上。

真不小心,把馬嚇走怎麼辦?!

來福和栓子很是不滿,栓子年紀小,嘴巴也快,當即就瞪過去,低聲怨懟,「真笨!」

不成想,平日能說會道的李二狗絲毫沒有分辯,蹭的彈跳起來,扭頭就往回跑,後頭有狼追似的。

中邪了?

來福和栓子看的一愣一愣,可李二狗奔跑着變了聲音的恐懼呼喊瞬讓兩人心臟狂跳。

「……死人……有死人……好多死人啊……快跑啊……」

仗着膽子彎腰瞧了瞧離腳邊幾尺遠,來福和栓子魂都要沒了,慘白著臉,和李二狗如出一轍的往回跑。

許是太可怕,嚇的腿肚子轉筋腳發軟,來福中途摔了一跤,也顧不得疼了,爬起來踉蹌往回奔。

轉眼間,三個鬥志昂揚去牽馬的成了夜色中的喪家犬,徑直往馬車而去。

車裏的幾人,即便看不清那三個的表情,可李二狗變了聲的呼喊刺耳的很,聞聽,也是變了臉色。

槐花哆嗦成一團,顫巍巍抓住了紀纖雲胳膊,眸中全是恐慌,「小……小姐,死人了……死人了……」

說書老頭膽子小的很,死人了,還是好多死人,可怕的信息讓他再去陷入恐懼中,嘴唇翕動幾下,竟然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最鎮定的要數紀纖雲,死人而已,醫生見得太多,在她看來,活人遠比死人可怕的多,甚至,她當即有些小遺憾,惡事當前,避免嫌疑,那馬是萬萬要不得了。

「……大……大當家……那馬、旁邊有好幾個死人,嚇死個人啊……咱們趕緊走!」,一口氣跑到馬車邊,李二狗終於大口喘息起來,舌頭打結,氣喘吁吁彙報,「摸到血……好多、好多血……肯定是被人弄死的……」

「快上來,栓子、來福,趕車快走。」,紀纖雲聽聞,也有了幾分急色,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千萬不要被牽涉才好。

雖說這是他們的地界,一早就去了鎮上不清楚山上兄弟都做了什麼,不過,她篤定,那些死人絕對和兄弟們無關。

大家都是快跑的心思,頃刻鞭子抽在馬背上,馬車絕塵而去,直到轉彎上了通向山寨的山道,比較安全了,車速才稍稍慢下來。

轉彎沒多遠,就聽陣陣馬蹄聲,轉眼,隱約可見有馬隊迎面過來。

從山上下來的應該是自己人,不過,心有餘悸的來福父子倆慎重的拉了韁繩,車上一眾人都是捏了把汗。

萬一,是殺人的惡人進山不得返回來,可就糟了。

「李二狗,是你們嘛?」

正當紀纖雲快速糾結著要不要掉頭開跑,就聽迎面來的人開始遠遠喊話。

一聽是馮老八,大傢伙的心終於放了回去,有人接應,先前的膽怯都舒緩許多,來福父子吆喝着將車趕的很是平穩的去匯合。

「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我們正商量著去鎮上尋你們呢。」,不消片刻,合到一處,馮老八便問起來,「李二狗呢?也不勸著大當家點兒。」

李二狗僵硬着手指撩開車帘子,小聲應答,「……綁了那個說書的回來,大當家愛聽書,省的大雪封山之後聽不着。」

「不就綁了個說書的嘛,瞧你那慫樣!哈哈……你啊,慫的都掉渣了!」,馮老八舉着火把,將李二狗膽小怕事的樣子看了個清楚,歷時大嗓門的笑話起來,惹得一幫打接應的鬨笑。

土匪們雖是烏合之眾,看對誰,手無縛雞之力的說書老頭,山上這幫人還是不放在眼裏的。

李二狗臉上掛不住,跪坐着梗起脖子,急急分辯開來,「你們知道什麼!就在山下,離山嘴子可近的荒地,好多死人躺在那兒,要不是我去牽死人堆里的馬,還發現不了呢。別笑話我,換你們,照樣得嚇破膽子。」

平地一聲雷,頓時,笑聲夏然而止,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陷入恐慌中。

少頃,瓷公雞倒吸口涼氣,眼珠子轉悠着提供線索,「……太陽落山那會兒,我們才從鎮上回來經過,那時候可什麼都沒有呢。」

「看來是天黑之後發生的。」,馮老八國字臉上浮現擔憂,家門口冒出來一堆死人,任誰也淡定不到哪裏去。

瓷公雞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小眼珠子咕嚕嚕,泛著算計的光,捏著鬍子小心翼翼的看向大傢伙,「你們說,明天白日裏,要是有人經過看到那些死人會怎麼樣?那些人的家人會不會找到這裏?會不會……去報官啊?」

對啊,怎麼沒想到呢?紀纖雲頓時多了幾分緊張。

人死在誰家門口,誰家都不可能置身事外的,看來,有麻煩了。

「是啊!要是賴在咱們身上就壞了,這附近可就一撥土匪啊!」,馮老八當即一拍大腿。

瓷公雞也想到了,得到附和,再說話,聲音都帶了顫,「到時候,人家來尋仇,咱們一準惹不起。要是再報了官,萬一官府來剿匪,那就更慘了。」

「那可怎麼辦啊?」

「大當家,咱們怎麼辦啊?要不,跑?」

「對,趁著沒人發現,咱們連夜跑吧?」

……

事情擺在眼前,愁雲瞬間罩住了一眾人。

那幾個商量的時候,紀纖雲在絞盡腦汁思考,幸好,急中生智,遂,將頭探出車窗外,很是穩當的對一籌莫展的人們說道,「別慌,不管那些人是正巧到這兒被仇家殺的,還是有人故意在山下殺人想賴給咱們,都好辦。只要咱們趁著天黑把屍體處理了,明天就不會有人發現,想賴給咱們的,沒有死人擺在那兒,官府本就不願意搭理咱們,自然更不會理他們。」

「沒錯,趁著沒人發現,趕緊動手!」,沒有旁的主意,馮老八當即贊成,對這位大當家,他還是很信服的。

處理死人的確是個觸霉頭又可怕的事情,可比起灰溜溜離開山寨去過不確定的漂泊日子,土匪們也豁出去了,短暫的商議過後,一致同意往回返。

紀纖雲作為大當家,謝絕了大家讓她先回山寨的提議,責無旁貸的同行。

一盞茶多的功夫,白馬又出現在視線中,還在原地。

跳下馬車,她不由嘆一句,「多虧了有那馬,要不咱們可就遭殃了。走吧,快過去。」

「大當家,您就別去了。」

「放心,我不怕,走吧。」

帶頭走到地方,定睛一瞧,火把的亮光里,七八具年輕男子的屍體赫然入目,一個個一動不動直挺挺的躺着,山上血跡成片,顯然是利器所殺。

白馬在一具衣着考究屍體旁徘徊著,顯然,是在守着主人不肯離去。

馮老八掃了眼地上的屍體,強做鎮定的做了牙花子,「大冷的天,土都不好挖,怎麼埋啊?」

「挖是能挖,要是就埋在附近,人家到處搜搜,就給找到了,到時候,還得找咱們麻煩。」

「是唄。要不,咱們拉着扔遠遠的,扔鎮子旁邊去,肯定就沒人賴上咱們了。」

……

七嘴八舌的議論中,紀纖雲當機立斷,「把他們裝上車,拉到半山腰斷崖,直接扔下去。那兒根本看不見底,肯定不會有人發現的。順便把這附近的草都燒了,反正是枯草,一把火過去,地上的血跡也就燒沒了。」

這樣一來真是人不知鬼不覺了,眾人沒有異議,為了以後的安全,硬著頭皮向屍體伸出手。

這麼多屍體,兩輛馬車勉強夠用,說書老頭肯定沒了坐車資格,被李二狗粗魯的拽下來扔到一旁。

清晰過來的說書老頭,眼見着土匪抬着屍體往車上放,情緒再次崩潰,這回倒是沒有暈過去,聲嘶力竭的瞪着驚恐的眼睛開喊,「你們……你們……殺人了……救命啊……」

本來就嚇的手腳不怎麼聽使喚,旁邊多個搗亂的,大家自然不爽,李二狗不耐煩的一腳踹過去,「你是不是聾了,人不是我們殺的。再喊,小心爺爺對你不客氣!」

李二狗狐假虎威的嚇唬當真管用,老頭趕緊閉了嘴,縮在一邊,抖的如秋風中瑟瑟的樹葉,看上去,好不可憐。

可,沒人想關注他,就算他身上發出水聲,不受控制的尿了褲子,也沒人多看他一眼。

把屍體都裝上車,那匹白馬竟然跟了過來,念着它是通人性的畜生,主人去哪跟到哪,主人死了還是不離不棄,紀纖雲也就隨了它。

反正,屍體往崖下一扔,這馬跟着下去就下去,要是不去殉主子,那就拉回去好了,反正,先養在山寨里,也不會有人發現。

火摺子點了火,枯草呼啦啦連成片的冒起火苗,車輪滾滾,大家騎馬的騎馬,走路的走路,一路急急忙忙離去。

說書老頭,也沒有扔下,直接捆到馬背上走。有了這檔子事,肯定不會輕易放掉他,這貨若是把拋屍的事情宣揚出去,可就前功盡棄了。

一路急行軍,終於熬到了斷崖。

真到拋屍的當口,大家就謙虛起來。

誰也不想動手,把屍體摔個粉身碎骨,是對屍體的嚴重侮辱,會折壽的,各個都怕冤魂找上門。

事情還必須要做,最後決定倆人扔一個,誰也不吃虧,萬一他們的魂找來,大家一起倒霉。

小心翼翼把屍體抬下來放平到地上,除了嚇掉魂的槐花和動彈不得的說書老頭,眾人兩兩組了隊。

一人手插腋下抬肩膀,另一個抓兩隻腳腕,十六個人都擺好了姿勢,要扔一起扔。

「兄弟,你可不是我殺的,冤有頭債有主,誰殺你你找誰去,可千萬別找上我。你放心的上路吧,以後我會給你送紙錢的,下輩子投個好胎啊……」

大家也都很害怕,聽瓷公雞念念叨叨,一個個也開始有樣學樣。

紀纖雲身先士卒,絕對的同甘共苦,自然,沒有袖手旁觀,不過,她對那些禱告無感。

等著馮老八念叨寬心話的功夫,暗嘆姿勢白擺了,剛想把屍體放下歇歇手,突然感覺很不對,瞬時,抿唇擰了眉用心感受起來。

沒錯,不是幻覺。

是真的……

手是插在屍體腋下的,屍體啊,怎麼感覺……

好像腋下還有溫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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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妃難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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