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摯交好友

第98章 摯交好友

我從天台上轉身,準備下樓,心中突然感到一陣空洞。

大戰在即,本應是最焦灼最緊張的時刻,然而我卻感到莫名的無所適從。

待我聽到身後的響動,轉身迎擊的時候,卻看到一張許久未見的臉——許嘉函。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許是我的表情說明了一切,他望著我,略有些百感交集地說:「是周廣瑋讓我來的。」

不過一句話,我的心似乎安定了很多。安向陽、許嘉函,他們都來了,我曾經的朋友,我曾經的戰友,如今又聚在一起。

我不再是孤軍奮戰、四顧無援,我有了同盟、有了幫手,或許,我們能救出周廣瑋了。

我的內心一陣鼓舞,望向許嘉函的目光便多了絲笑意。

我們曾經發生過誤會,友情決裂,如今一笑泯恩仇,彼此不用說更多的話。

「蔣茵,來個戰友的擁抱吧。」他張開雙臂向我走來。

我一向知道他有點公子哥的做派,行事並不保守拘謹,便迎向他的懷抱。

突然,我的后脖頸受到一擊,臨暈過去的一瞬,我是滿心不解的。

我醒來時,已不知身在何處,許嘉函在距離我不遠的窗口默默抽煙。

我並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染了煙癮,只覺得煙霧后,他的面容模糊不清。

「許嘉函,你要幹什麼?」我發現自己被綁著,一下子驚慌起來,隱隱意識到他的目的。

他轉過頭,深吸一口煙,才將煙頭扔在地上踩滅。

「蔣茵。」他慢慢開口,早已不是我印象中的那個爽朗少年,「我要先向你道歉,過去的事情是我誤會你了。」

我渾身一僵,很清楚他所說的事情是什麼。

他長嘆一聲,接著說:「周廣瑋本不會告訴我的,可他希望我能來救你,才不得不將事情都跟我說了。蔣茵,你受苦了。」

雖然他沒有明確地說出那件事,但在我聽來,依然有種傷口被揭開的感覺。

然而,這並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我已經猜出,在周廣瑋的計劃中,早已包括了他的被捕,以及他給我安排的退路。

他知道我會不惜一切營救他,他不想讓我冒這樣的風險,所以,他找來了許嘉函,他唯一信任的朋友。

我的臉色冷了下來,強硬地說:「我要你立刻放了我,否則,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許嘉函痛苦地閉上眼睛,很勉強地說:「我也希望周廣瑋獲救,可是你救不了他。蔣茵,你的身後,不再有人支持了。」

「我知道。」我平靜地說:「軍統要我死,自然不會支持我。但是,我也並不算孤軍奮戰,安向陽來了,還有我的另一個朋友,他們都會幫助我的。」

「你清醒一點。」許嘉函有些激動地說:「你現在是在敵人的地盤上,即便你有增援,敵人的數量也遠遠超過你們。你去了就是白白送死,這絕對不是周廣瑋想要看到的結果。」

我微微一笑,「很好,你既然這麼聽周廣瑋的話,那還跟我道什麼歉?你認為,我會比較在意你誤會了我,還是在意你阻止我去救周廣瑋?」

「你去了會死的。」許嘉函低吼。

「死難道不好嗎?」我反問,又道:「與其行屍走肉般活著,還不如酣暢淋漓地赴死。」

許嘉函不吭聲了,我能看出,他的心裡也很掙扎。其實他未必不贊成我去救周廣瑋,只是站在他的角度,更希望我能活下來罷了。

我不理他,略一低頭,咬住領子中藏著的小刀片,輕輕在手臂上一劃,繩索斷開了。

我站起身,在許嘉函的注視中向他慢慢走近。

我說:「我已經不是曾經的蔣茵了,你也不必像保護曾經的蔣茵那樣保護我。我很清楚,如果周廣瑋死了,你一定會為自己沒去救他而感到自責。換做是我,只會比你自責一萬倍。你希望我的餘生這樣度過嗎?」

許嘉函不吭聲,我便不再繼續說下去,跟他道別,「謝謝你為了我專程從重慶跑過來,我想你應該有很多話需要向軍統解釋,對不起。」

軍統即便是對自己人,也會採取監視。許嘉函的擅自離崗,一定會被調查,安向陽也是一樣。

或許,他們都是報著必死的決心來到這裡的。

我和周廣瑋都會記住這些為了我們不惜一切的朋友。

「先走了。」我說道,然後便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許嘉函叫住我,「明天的營救行動,我要和你一起參加。你說得對,我不應該阻止你,我應該做的,是和你並肩戰鬥。」

我笑著回身望他,「謝謝你,許嘉函。我們又變回朋友了是吧?」

他重重地點頭,「你和周廣瑋,都是我的朋友。」

「那就由你來接應我們撤離吧,明天見。」我說。

「明天見。」許嘉函對我溫和地笑笑。

我的心中突然充滿了希望,可以稱作朋友的那幾個人,他們通通站在我的身後,給予我溫暖的支持。即便我明日身死,也再無遺憾。

我回到家,將所有的監聽器都拆了下來,扔進下水道。

即便我繼續偽裝,潘爺也未必不知道,我向他宣戰的時刻到了。

或許,他正在等待我以及我們的同志自投羅網。

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可我知道我一定要睡一會兒,因為明天,我要有最飽滿的精神。

我下床,摸了片安眠藥,這個東西,我來到南京之後偶爾會使用。

沒多一會兒,我朦朦朧朧地進入了夢鄉。

周廣瑋,他被人綁在法場上,一排憲兵用槍指著他,他鼻青臉腫卻目光如水。水,是這個世界上至柔至剛的東西……

再堅持一下,我很快就來了,很快。

我感到有什麼東西束縛著我,便奮力地想要掙脫,經過一番努力,我突然睜開了眼睛,看到的是房間的天花板。

屋外隱隱有人小聲說話,我凝神去聽,不覺失笑:安向陽和許嘉函正在討論行動計劃。那兩個人,似乎把我排除在外,這個營救行動,儼然是以他們為主要執行者。

我翻身下床,推開門走出去,「你們兩個好搞笑知道嗎?雖然我不太擅長組織行動,但是你們也不能全然把我排除在外吧。」

「蔣茵,我們的意思是,你在外圍接應就好,周廣瑋由我們去救。」許嘉函一副關切的眼神望著我。

我笑笑,挽起袖子往廚房走,「就憑你們兩個,怕是連偽政府的監獄都進不去。老狐狸等著我自投羅網,結果你們卻要給他送上兩條更大的魚,這不是給敵人找便宜嘛。」

「我們不想讓你冒險。」安向陽目色沉沉地說。

我一邊拾掇菜一邊說:「呆會我給你們引薦一個人,然後我們再討論冒險的事情。」

安向陽和許嘉函一時無話,安向陽望著窗口,默默地點燃了一支煙,許嘉函則靠在沙發上仰望天花板。

我迅速地做了一鍋麵,把家裡所有的雞蛋和菜都煮了進去,然後盛好端進客廳里。

「都沒吃早飯吧?」我把面放在茶几上,招呼安向陽,「你徒兒我沒什麼手藝,就不招待你們吃大餐了。」

安向陽看了看我,淡淡地說:「這已經很好了,當你師父還能吃上你做的面。」說著大步走過來,端起面碗就是一大口。

許嘉函也一口咬下半個雞蛋,感嘆道:「我也沒想到,有生之年蔣茵能做飯給我吃。」

正說話間,響起了敲門聲,許嘉函和安向陽十分警覺地去摸槍,我則起身走過去,「哪位?」

「是我。」潘少爺的聲音很小很小。

我打開門,他拎著個大箱子杵在門口,擔心地望著屋裡。

「沒關係,竊聽器已經被我拆了,你進來吧。」我讓出路,又鎖好門問:「沒人跟著你吧?」

「放心,他們都不知道我離開了家。」潘少爺說著,將箱子小心地放在地上。

估計他很緊張地認為,我家裡該是一副如何嚴陣以待的樣子,沒想到我們在悠閑地吃面。

「你吃早飯了嗎?」我盛出一碗麵條,在他面前擺好。

他望著我,傻乎乎地搖了搖頭。

「吃吧。」我淡淡地說:「一碗面兩個雞蛋必須都吃完。」這是我蔣茵對你們唯一的報答,在亂世中,我只能以最微不足道的煮麵來回報你們最大的恩德。

潘少爺毫不猶豫,端起碗狼吞虎咽地吃起來,那個像跟面有仇一樣的吃相,連安向陽這樣的糙漢子都看呆住了。

許嘉函第一次見潘少爺,但觀察他的神態動作,心中也早已瞭然。他露出少見的若有所思的神色,最終還是默默地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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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封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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