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被迫失約

第8章 被迫失約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就看見行動處的人行色匆匆地趕往處長辦公室,周廣瑋也在其中。

我試圖跟他對上眼神,但是他目不斜視,彷彿根本沒有發現我的存在。

見他們一臉凝重的樣子,我只好乖乖地讓開路,先到秘書室去簽到。

他沒受傷,我心裡就算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最擔心的部分解除,接下來就只剩好奇心了。

可整個上午,局裡一點動靜也沒有,明明昨天大部分人都在槍擊現場,但他們竟然萬眾一致地緘口不言,好像昨天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這就是軍統的紀律,凡是需要保密的事件,即便是在局內部,也不能妄加議論。

中午,許嘉函一反常態地沒有來找我吃飯,我感到有點奇怪,只好自己去了食堂。

「呦,蔣茵,你男朋友沒來?」有男同志看見我,笑著跟我打招呼。

誰?我反應了半天,才知道他說的是許嘉函,忙解釋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看來真的不應該總是跟許嘉函混在一處,搞得大家都誤會了,要是被周廣瑋聽見……

怕什麼來什麼,就在我話音剛落的時候,一個身影敏捷地降落在我身邊,成功凝結了我臉上的表情。

「呃……」我看著若無其事落座的周廣瑋,一時語塞。

「昨天安全到家了嗎?」他問。雖是一句關心的話,可語氣依然冷冰冰的。

我卻聽得心裡甜絲絲,點頭道:「嗯。你們呢?」

他沉默了片刻,我立馬意識到自己一時情急,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卻不料聽到他說:「很順利。」

很順利——這已經是他能透露的極致了。

我低了頭,為自己讓他感到為難而不好意思,悶悶應了聲,「那就好。」

我的餘光能看見他就坐在離我僅半尺的地方,面色如常地吃飯。我的心臟不爭氣地砰砰直跳,想說點什麼,又怕說錯話,猶豫著到底要不要開口。

「昨天的舞還沒跳完呢。」冷不丁的,他打破了沉默。

我心中一抖,小心翼翼地望著他,發出了個很傻的音節,「啊?」

他放下筷子,扭頭瞧我,面無表情地問:「周日要不要出去把剩下的半支舞跳完?」

我的心猛地一跳,對這個突如其來的邀約感到受寵若驚,但同時又有些忐忑起來。

見我不說話,他略頓了頓,然後問:「怎麼樣?」

我收住不自覺在嘴角蕩漾開的笑意,故作嚴肅地點了點頭,感到好像有一隻貓爪子在輕撓我的五臟六腑,說不出的滋味兒。

「周日下班後門口見。」他簡短地說完,迅速站起來,身影很快消失在食堂門口。

而我,還傻乎乎地坐在桌子邊上,不斷回憶著剛才他跟我說話時的語氣和神態。

接下來的幾天,對我來說是既興奮又難熬的。我清空衣櫃,只為了找一件合心的衣服,好不容易搭配好,睡一覺起來又覺得哪裡有問題,於是重新再來。

我不斷地重複著這些在外人看來十分無聊的工作,心裡卻始終甜絲絲的。一想到周日下午可以跟周廣瑋共同度過,世界都好像一下子明亮了許多。

終於,讓我激動萬分的那一天到來了,我帶著精心挑選的淡紫色洋裝,起了個大早到局裡簽到。

「小蔣,有什麼好事嗎?怎麼你今天看上去那麼高興?」辦公室里的一個大姐問。

「沒什麼。」我趕快坐下,隨手拿起一沓信件往臉上扇風,可還是覺得臉很燙。

「大冬天的,你熱嗎?」大姐的目光追隨著我,不解地問。

「不熱。」我能感覺到自己的笑容怪怪的,可甭管我怎麼心急,就是無法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大姐狐疑地盯了我一眼,念叨著,「這孩子怎麼了!」低下頭去繼續工作了。

我大大地鬆了口氣,忍不住又笑起來。

整個上午,我都過得很愉快,臨近中午的時候,我把各種信件收發完畢,然後就等著下班的到來。

下班時間一到,我立刻換好洋裝,回辦公室取包的時候,正好又遇上被工作耽擱的大姐。

大姐撲哧一笑,拿我打趣說:「呦,小蔣,打扮得這麼漂亮是要去約會吧?」

約會這個詞,之前從未在我的腦海中出現過,聽大姐這麼一說,我的心又開始砰砰直跳。

「沒有,只是去見個朋友。」我低了頭,想趕快拿著包走人。再多說下去,我肯定不敵她,還要被她取笑。

大姐露出一臉精通世故的表情,「我說你怎麼今天一來就神采飛揚的呢,小蔣你平時可是很穩重的呀。得了,你也別跟姐這裝傻,來說說,你要約會的是局裡的哪一位小夥子啊?是不是許嘉函?」

然後,她不等我回答,就津津樂道地說:「許嘉函這個人是不錯的,家庭條件、個人能力都很突出。小蔣啊,你們倆可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嘞。」

我聽她說話越來越不著調,有心退避卻實在不能放任這種流言散播開來,忙不迭地說:「真的不是許嘉函,我和許嘉函只是普通朋友。」

大姐一臉詫異,又問:「那到底是誰啊?你跟許嘉函關係不是不錯的嗎?怎麼你不喜歡他嗎?我看他倒是……」

我趕緊說了聲,「來不及我得走了。」連忙從屋裡跑了出來,把大姐的說話聲關在了門裡。

怕周廣瑋等久了,我飛奔下樓。果然,一出門就看見他站在門口。

他還穿著工作裝,並沒有換成便服,這讓我覺得自己的一身洋裝頗有種鄭重其事的感覺,一不小心臉又紅了。

他快速地打量了我一眼,面上露出尷尬的神色來,「蔣茵,不好意思,我下午要出一個緊急的任務,沒辦法赴約了。」

他說話的同時,我已經看見不遠處停著的一輛軍用汽車,上面依稀坐了幾個人。

我很窘,慌慌張張地說:「沒關係,你去忙吧,我沒耽誤你的正事吧?」

他搖搖頭,跟我道別,然後迅速地向軍用汽車跑過去。他矯健的身影剛一跳進車裡,車馬上就吐出一股濃煙揚長而去。我這才知道,原來他真的為了等我而拖延了出任務的時間。

頓時,我感到十分抱歉,懊悔在辦公室跟大姐多費唇舌,否則就不會耽誤他那麼久了。

但我終究還是失落的,回家的一路上,我的心裡很不是滋味兒,為自己落空的精心準備,也為這幾天白費的興奮。

等我回到家時,外公表現得很詫異,詢問道:「茵茵,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不是說要跟朋友出去玩嗎?」

我難掩低落,走過去趴在外公的膝蓋上,用手卷他毯子上的流蘇,悶悶地說:「朋友有事,取消了。」

外公輕撫我的頭髮,笑呵呵地說:「看來你這個朋友不怎麼靠譜呀。」

才不是呢!我趕忙抬起頭爭辯,「他不是不靠譜,只是臨時有任務罷了。外公,你也知道,在軍統,一向是任務大過天的。」

外公微微一笑,對我慈愛地點頭,「好吧,就算外公說錯話了。」接著,他沉吟了片刻,喃喃自語道:「這孩子,跟她媽一個樣……」

「什麼?」我好像依稀聽到他提起我母親,便專註起來。

外公輕輕颳了一下我的鼻子,將手緩緩放在我的頭頂,意味深長地說:「茵茵,很多事情,要你親身經歷了才會明白的。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暫且先將這句話記住,等到我親身經歷的那一天,再想起外公的話,會覺得很奇妙吧。

但是,我還是很介意母親的事,以及,我的父親究竟是誰,他又在哪裡?

那樣想著,我便問了。

外公的神色微變,若是放在從前,我一定不會發現的。可是在軍統的這段時間裡,我學會了察言觀色,並從中提取出有用的信息。

我推斷,他應該是知道些什麼,只不過,這或許是難以啟齒的,或許是對我們有危險的,因此他才選擇沉默。

他考慮了好久,而我就那樣靜靜地等待著。我的想法是,他並非不想告訴我,只不過時機還不成熟。

果然,外公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鄭重地對我說:「茵茵,等到你十八歲生日的那天,外公會給你看些東西。但是你要答應外公,在那之前,你什麼都不能問。」

我從小就很聽外公的話,我知道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有道理的。

也罷,親生父親對我來說,從來就是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存在,我好奇,但卻不迫切。外公說讓我等到十八歲,我就可以耐心地等下去,反正還有不到兩年的時間。

然後,我們爺孫兩人就心照不宣地開啟了一個新的話題。

和外公聊了一會兒,我沮喪的心情漸漸消散,重新變得有說有笑起來。我伏在他的膝頭,跟他講局裡的家長里短,他竟然也聽得津津有味。

我第一次知道,雖然外公離開了軍統,但是對於這個自己曾戰鬥、奉獻過的地方,他還是抱有很深的牽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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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封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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