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以一破三十(下)

第99章 以一破三十(下)

扶余義慈已被扶到王車上,聞言道:「禰植啊,如此良將,為何此時方用!」

禰植道:「他可是二王子的人,陛下敢用嗎?」

一旁的方文君雙拳緊握,一臉興奮之色,拉着恩古道:「姐姐,我們開盤口下注吧!」

恩古白了她一眼,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想着賺錢!」

方文君道:「男人立功,女人賺錢,天經地義!」

恩古眨眨眼,看看她,又看看縱馬疾馳的元鼎,會心道:「文君妹妹動春心了哦……」

元鼎奔回本方陣前,三百騎兵見他回來,紛紛高呼。元鼎朝他們動了動陌刀,順手拔出一枝標槍,打馬迴轉。

對面的新羅武士嚴陣以待,氣勢上完全被元鼎壓制。

蘇定方扭頭對金庾通道:「三十個人被一個人壓得不敢動,你們新羅就這點本事嗎?」

金庾通道:「步兵對騎兵滿地亂跑,豈不是在找死?我倒是想看看他怎麼破烏龜陣!」

元鼎縱馬掠過烏龜陣旁,新羅武士們本以為他會繼續用陌刀橫掃,便繼續用結盾的一面對準他,陣型跟着轉動,豈料元鼎突然加速,結盾的武士也不得不加速跟上,八個人的速度便出現差異,烏龜殼立刻出現混亂。元鼎看準時機,右手標槍狠狠擲出,擦著最邊上一面大盾的邊緣刺入殼中。

「啊!」烏龜殼中傳來慘叫,如此密集的隊形,幾乎是一擊必中。

「靠近,靠近,快!」新羅軍校大喊。

元鼎豈容他們從容退守,趁著標槍破陣的瞬息,突然朝前逼近,陌刀自上而下狠狠拍落。

「啊!」又是慘叫,又是密集隊形,又是一擊必中。

為了避免再被擊中,新羅武士立刻散開隊形,原本集中的地方落下兩具屍體;再加上先前兩個重傷的,已有四人喪失戰力。

元鼎並沒有追擊這些散開的新羅人,而是繼續跑圈,繼續用陌刀前刺,慢慢將他們逼得互相靠攏。

「這小子必定在邊軍中呆過!」蘇定方忍不住道。他一生最大的愛好,除了問人年紀和屬相,就是研究各種戰陣打法,元鼎的這一手,正是當年突厥騎兵對付中原步兵的拿手絕活!當然,現在大唐國力強盛,騎兵眾多,面對突厥和西域騎兵時頻頻主動出擊,早已告別了被動挨打的時代。

元鼎跑回本方陣前,又拔下一根標槍。

對面的新羅武士見他又拿着標槍過來,立刻龜縮成兩個盾陣,不論元鼎攻擊哪個,另一個都能從背後夾擊。

元鼎渾然無懼,直接沖向一個,加速繞到側面,標槍擲出。

「啊!」又有人中槍。

另一個盾陣挺著幾根長矛朝元鼎背後扎去。

「啊!」百濟本陣有人驚呼。

「嗖嗖!」兩枝利箭釘在了新羅人的盾牌上。一名唐軍軍校縱馬而出,大聲道:「大帥立下規矩,不得從背後偷襲,新羅犯規,罰下一人!」

兩名唐軍大步上前,在烏龜殼前停住,看了一圈,一把抓住看起來最能打的那個新羅武士。那新羅武士立刻反抗掙扎,被唐軍狠狠放倒,死狗一樣拖出戰場,丟到一邊。其他新羅武士見唐軍如此凶蠻,一個個敢怒不敢言。其中一個唐軍朝元鼎投去一瞥,像是在說,兄弟我們替你弄走一個,剩下的看你了!

「什麼!」金品日大怒,居然還能罰下一人!

蘇定方冷冷道:「本帥立下的規矩,你不服嗎?」

金庾信揮揮手,示意金品日退下,道:「這不還有二十五個嘛,足夠了!」

話音落,元鼎竟趁新羅人發懵之機,突然催動戰馬,撞入被抓走一人的烏龜殼中,陌刀所過之處血肉橫飛,一個衝鋒就將這隻烏龜殼打得支離破碎,留下一地屍體。元鼎突襲得手,一個漂亮的轉身,掉頭朝百濟本陣奔去,拔出一根標槍,朝另一個烏龜殼衝去。

「啊!」百濟人陷入瘋狂,他們幾時見過如此野蠻粗暴不講道理的打法!就連方文君亦是目瞪口呆,這個小馬快,好重的殺氣!

剩下那堆新羅武士連忙結陣。元鼎也不着急,繼續縱馬跑圈,時不時拿陌刀和標槍嚇唬他們一下,儼然一匹狡猾的惡狼,在戲耍負隅頑抗的羊群。

金品日數了數,方才那一下突襲,本方直接損失了八個人,關鍵是對士氣的影響極大,後半場不好打了。

十七個新羅武士迅速結成三行:正前方七個盾牌手,側後方各五個。

元鼎放緩馬速,走到他們正前方,朗聲道:「你們是一個個上,還是一起上?」

新羅武士中一名隊長挺身而出,指著元鼎,用生硬的漢話道:「我們少了一半人,你,下馬來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元鼎身上,看他敢不敢下馬接戰。

元鼎豎起陌刀,重重往地上一插,翻身下馬。

「啊!」百濟這邊響起一片驚呼,他不但下馬,連船槳都不用了!

恩古道:「他,膽子好大!」

方文君道:「姐姐放心,這傢伙狡猾的很,不會吃虧的!」

元鼎轉身走到騎兵陣前,拔出兩枝標槍扛在肩頭,大步走回場中。三百騎兵在他身後齊刷刷亮刀,為他助威。

元鼎將一枝標槍插在身邊,單手平舉另一枝,朝新羅武士勾了勾手指。

「殺!」七名盾牌手不動,左右十人朝他包夾而來。

元鼎突然發足狂奔,不去管左右十人,徑直朝中間的盾牌手衝去。七名盾牌手如臨大敵,立刻將盾牌左右相接,組成一面堅固的盾牆。

「他要撞上去嗎?」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一個巨大的問號。左右兩隊新羅武士沒有全力追趕,他們就是要將元鼎包圍起來;既然他自己去撞盾陣,那就正中下懷!只有蘇定方、劉仁軌、金庾信、方文君四人斷定,元鼎這小子絕不會傻到直接去撞大盾,其中定有蹊蹺,且看他的後手!

元鼎衝到盾牆前一丈處,手中標槍突然朝前紮下,雙手緊握標槍尾部,整個人藉助衝力一躍而起,如大鳥般掠過盾牆上方,順勢拔出標槍,下落時就地一滾,返身一槍刺出,刺穿居中新羅武士的後頸,帶出一蓬血霧。

所有人目瞪口呆,這招凌空躍擊,實在是……太漂亮了!

蘇定方帶頭鼓起掌來,緊接着是唐軍,隨後是百濟,數千人齊聲歡呼。方文山更是一改往日風度翩翩佳公子的形象,一個勁的對左右道:「他是我妹夫,我妹夫,厲害吧,帥吧,哈哈哈哈!」

元鼎全然無視周圍的掌聲和歡呼,舍了標槍,「哧啷」拔出雙刀,趁著另外六個持盾武士恍惚之際,直接開殺。

「退回來,退回來!」兩翼的新羅武士隊長連忙大喊。等他們趕到的時候,豎起的盾牌紛紛倒下,只剩下一個渾身是血之人站在中央,短刀反握護體,長刀平舉向前,殺氣盈騰。往那裏一站,便震懾得剩下十個新羅武士不敢上前。

唐軍陣中一片低語,在場的唐軍將校莫不為元鼎的膽氣和武力所折服,有人大喊:「大帥,此等良將,不如收入軍中,來日再去戰那高句麗!」

蘇定方正有此意,比元鼎能打的猛士他見過不少,可像他這般年輕的就不多見了;眼下領兵在外的儘是太宗朝留下來的老將,就連那位後起之秀「白袍小將」(指薛仁貴),也已年過五旬。不過他身為主帥,得顧及友軍的面子,只道:「他若連那些人都打不過,有何資格來本帥麾下效力!」

金仁問一聽就知道這場比試無論如何是贏不了了,蘇定方的話反過來聽,就是他要將元鼎收入麾下,元鼎必須要打贏,新羅如果不識相,他會很生氣!想到這,金仁問也顧不上金庾信和金法敏高不高興了,直接打馬上前,朝蘇定方一拱手,搶在元鼎和新羅武士再次開打前大聲道:「大帥慧眼識才、元鼎武藝超群,金庾信、金法敏,爾等可願服輸?」

金品日當即暴怒,道:「金仁問,你站在哪一邊?」

金庾信反手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罵了句「蠢貨」,策馬上前,笑眯眯道:「此等猛士,我新羅也想要,不知大帥可否割愛啊?」

金法敏立刻回過神來,金仁問和金庾信這是一唱一和在找台階下呢——元鼎若勝,新羅顏面掃地;新羅若勝,蘇定方必定懊惱——此時認輸,既保全了雙方的面子,又能留下那十名武士,同時還給蘇定方出了個小小的難題,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劉仁軌掃了金庾信和金法敏一眼,解圍道:「元鼎殺了那麼多新羅人,若是去了新羅,被人下悶棍從背後捅刀子幹掉了,豈不可惜?此等渾惡兇徒,不如交給我們帶回大唐好生調教,也好留他一命去對付高句麗人。」

蘇定方也覺得這一架打得差不多了,新羅人死光了也不好看,於是道:「元鼎,新羅認輸,你還想打嗎?」

元鼎道:「大帥,累煞我也!」

「嗡!」大唐陣中一片鬨笑,眾將均想,這小子不但能打,還能體察上意,倒是個妙人兒!劉仁軌又好氣又好笑,道:「元鼎,速速退下!」

蘇定方心情大好,扭頭對金法敏道:「新羅太子,把你的人搬回去!傳令,受降繼續!」隨即打馬上前,捻須擺首,吟道:「古有義成侯,遠誅單於頭;今有元家郎,陣斬新羅猴。」

金仁問在旁邊聽得險些掉下馬去。劉仁軌暗暗叫苦,大帥啊大帥,您回去再念出來不行嗎?今天新羅人已經夠沒面子了,您這興緻一起,得攢下多少怨念!

金法敏咬咬牙,朝左右使了個眼色,心想蘇定方啊蘇定方,你們大唐就是這樣對待盟友的嗎?待我即位,定要你們加倍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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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橫刀行之扶余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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