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看她這驕傲地就差圍著他晃尾巴的樣兒,衛旌笙只覺得手痒痒,他應了聲「好」,心下卻恨不得把她拽過來,好好「教訓」一下。

等霍嫵乖乖躺回床榻上時,她本以為自己還得輾轉反側好一會兒才能入睡,沒成想幾乎是沾著枕頭的那一刻就陷入了沉沉夢鄉。

自是一夜好夢酣眠。

所幸天公作美,接連幾日的春雨霏霏后,這一日總算迎來了幾縷陽光,沉睡的京畿在清晨的鐘聲鳥鳴中漸漸醒來。

霍嫵在明媚的春光中攜了侍女一道上街,坊市上,大大小小的鋪子正陸續開張,蒸包卷餅的香味在空氣中蔓延,來往行人步履匆匆,開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霍嫵在城門不遠處的茶樓上尋了個雅間坐下,這位置正臨窗,她斜倚在窗口,看著底下絡繹不絕的客商旅人。

她等了沒多久,就聽見遠方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和馬蹄聲,這聲音響得很,一聽就知來人不少。

有在城門邊上的老百姓興奮地跑進來,邊跑邊高呼:「是裕王殿下和將士們班師回朝啦!」

「他們打了勝仗回來啦!」

底下沉寂了片刻,又響起一陣哄然的歡呼聲,人們歡笑著往城門跑,白髮蒼蒼的老人拄著拐站在路邊等大軍經過,就連最羞澀的女兒家,都拿塊帕子半遮著臉,想要看一看這些軍士。

激動的百姓們擠滿了大街兩側,城門打開,伴隨著馬兒的嘶鳴,大軍一點點往前行進,顯然是知道老百姓的心情,才特地放慢了速度。

在人潮洶湧中,霍嫵一眼就看見了她想見到的那個人。

他與昨日的一身便裝不同,今日的衛旌笙穿了一身威風凜凜的銀甲,比之在京中的時候,他顯得黑瘦了些,整個人的線條卻更加鋒利,他肅然地坐在高頭大馬上,身姿筆挺,已很有大將軍的氣勢,讓人心中敬畏。

和昨日與她說著俏皮話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霍嫵突發奇想,她伸手將雅間里擺著的花瓶拿過來,取出裡邊的花枝。

這株月季該是掌柜的不久前新鮮摘來的,嫩黃色的花瓣上來帶著晨起的露珠,霍嫵站起來,她整個人趴在窗邊,等衛旌笙快要經過茶樓下面時,她用力一擲,將花枝朝他的方向跑了過去。

霍嫵投壺玩得好,對這個還是很有信心的。

衛旌笙敏銳地察覺有東西往他的方向丟過來,他身子一偏,將花枝夾在指尖,似想到了什麼,他將花枝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隨及抬頭,捕捉到霍嫵的位置,朝她淺淺地盪開一個笑。

這一笑宛若新雪初融,讓他瞬間有了溫度,就好像,被一下子拉回來凡俗間。

底下頓時一片嘩然。

霍禛覺出不對,他這一轉頭,正看著衛旌笙擒著花枝,像捏著什麼寶貝似的與他那傻妹妹相視而笑,笑得……嗯,還是兩個大傻子。

他默默地別過頭去,是不想看了。

若非時辰不對,霍禛真想將這個不著調的幼妹從茶樓上直揪下來,可他這滿腔怒氣,被迎面而來的花枝給打蒙了。

本來么,這犯人巡街也就砸砸雞蛋菜葉子之流,如今是凱旋之師歸來,霍嫵不經意的這一舉動也算提醒了他們,還有什麼比獻上鮮花更適合這些英雄的呢。

霍禛甚至聽見人潮中還有幾個彪形大漢邊朝他扔花,邊朝他大喊:「霍將軍,好樣的!」

霍禛:我可真是謝謝你們了。

就在他咬著牙把目光狠狠盯向這罪魁禍首所在的窗子時,霍嫵早就矮下身,縮在角落裡笑得正歡。

「霍世子英武,想來不樂意滿身花束,他既然看見這第一枝花是郡主扔的,此時怕是惱了郡主了。」

來人今時的裝扮倒不似往日般清雅,她穿緋紅春裳,下裙上不知是用了什麼樣的金線綉上去的花紋,在陽光下顯得波光熠熠,很是惹眼。

她發間配了串流蘇,一顆顆圓潤的東珠隨著她施禮的動作輕輕搖晃,女郎抿唇一笑,唇色嫣紅。

霍嫵側過身,道:「你我年歲相當,何況文定已過,陳小姐不日就是淮王妃了,這禮,嘉寧受不起。」

「既然嘉寧郡主這樣說,思璇自然是聽郡主的。」陳思璇坐到霍嫵對面的圓凳上,「郡主與我幼年相交,入京以後,我也曾想與你多多親近,只是一直苦無機會,今兒個有緣遇見,便厚著臉皮坐了過來,郡主可別嫌棄。」

「怎麼會呢,你多慮了。」霍嫵乾巴巴地笑了笑,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陳思璇已是板上釘釘的淮王妃,她先前這般有禮地要與他相交,霍嫵無論如何也不能給她沒臉。

「霍少將軍年輕有為,此番立下赫赫戰功,陛下龍顏大悅,定會有所擢升,思璇在這裡先恭喜郡主了。」

「保家衛國,是霍家兒郎該做的,無所謂什麼擢不擢升。」

聽她誇獎自家大哥,霍嫵倒比聽她說旁的更為高興,她心裡笑得歡實,面上卻不好顯出得意來,只憋著謙虛了幾句,免得給人抓到了話柄,說她霍家居功自傲。

陳思璇身邊的婢子極有顏色,又命小二添了茶水糕點,陳思璇手捧著冒著熱氣的茶盞,她看向窗外,神色幽深,不知在想些什麼。

「聽聞郡主與我家兄長曾有數面之緣?」陳思璇忽然道。

霍嫵一愣,道:「說來慚愧,我平日里喜愛看些話本子解悶,那日偶遇令兄,不想他於此道上的看法,與我不謀而合,是以便有些來往。」

「是嗎?」陳思璇摩挲著瓷白的杯壁,「兄長的確對這些東西感興趣……」

她驟然回神,笑道:「是這樣,家兄此前長年在外遊歷,久而久之,我竟連他的喜好也知之甚少,先前在家時,他偶然提過一句,似與郡主在話本這上頭頗為投契,思璇才生了好奇之心,今日恰巧碰見郡主,便想問一問,不知是什麼樣的話本,讓郡主與我兄長都這樣喜歡?」

她垂眸道:「照說,這些事我不該問郡主的,然思璇與兄長總不在一處,這日子久了,卻親近不起來了,才想從這上頭入手,也可與兄長有話可聊。」

陳思璇神色黯然:「郡主的兄長待郡主之好,是出了名的,思璇看在眼裡,很是羨慕。」

人家是嫡親兄妹,問的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私事,霍嫵自然沒有避而不談的道理,她便將她與陳縱喜愛的話本冊子列來說與陳思璇聽,尤其是那位尋路生所書的,更是陳縱心頭好。

「尋路生?」陳思璇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霍嫵點了點頭:「令兄還說認得這人,可為我引薦一二呢,只可惜後來諸事繁雜,便沒尋著好時機。」

「我那兄長啊,可真是。」陳思璇搖了搖頭,「他既然這樣說,郡主就只等著他將那尋路生帶到郡主眼前吧。」

霍嫵直覺她話裡有話,只是二人關係算不得親近,便將疑問咽了回去。

「對了,我還未好好與你道賀呢,前些時候我人雖不在京畿,卻也聽聞陳小姐的嫁妝一路從嶺南浩浩蕩蕩地鋪進京中,說是十里紅妝也有所不及,令尊大人更是一早便來了京城,這份愛女之心,當真令人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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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閨秀好招搖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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