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亂不已》一○二(1)

《心亂不已》一○二(1)

一人坐上前往昆明的飛機離開了福州。我不知林茵這兩天回上海了沒,我不可能去送她,所有古詩中最凄慘的分別場面在我腦袋裏一幕幕地上演,讓我確信自己無法面對這樣的分別。但林茵可以,因為她不愛我,象這樣不平等的分別對於送別者來說更是不堪忍受,所以我覺得還是躲得越遠越好。

到了昆明,想起這裏以前是魏小田的老巢,於是給他打了電話,問他是否有什麼舊情未了的,我可以代為安慰。魏小田說倒是有個女工程師年長他五歲,想起他們兩人在房裏裸奔的瘋狂日子倒是頗為想念,我可以去看看她,如果可能,他倒是不介意我們兩人之間發生關係。我嘿嘿笑了笑,搭上前往麗江的飛機。說實話,在這樣的日子裏,我對女人已喪失了興趣。雖然我不怪林茵,但不能否認林茵傷得我很深,因此我現在對女人是採取一種迴避的態度。這就象吃魚卡到了脖子,見了魚就有種本能的害怕。

飛機在麗江機場降落,看得到遠處的玉龍雪山。雖是夏日,可積雪終年不化,在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峰是萬年的冰川,我曾在那裏穿着短袖拍過一張瑟瑟發抖的照片。現在我獨自一人來了,帶着林茵給我的滿身的傷,我想在這裏痊癒。

我住在古城的小旅館里。我喜歡這種帶着納西風情的古色古香,這種悠久的氛圍容易讓人平靜。把行李放下,洗了個澡,渾身清爽地趴在小屋的老木窗邊。這時已是夕陽西下,遠處的雪山抹上一層淡紅,象最美的白裏透紅的美人臉色,這樣的美景容易讓人確信雪山裏定有仙子。窗下泛白的石板路,在古城裏蜿蜒,雪山水清可見底,隨着石板路曲曲彎彎,兩邊垂柳,萬千風情,將古城的傳說撩撥地異常浪漫。傳說中的納西男女,如果相愛而不能在一起,兩人必定帶上帳篷和食物私奔上情人崖,就在那雪山中,盡情地**,然後在彈盡糧絕之時,牽手走向情人崖衣袂飄飄隨風而逝。這是一種典型而極致的古典浪漫,既然不能擁有,那就讓美好的逝去同樣讓人感覺美好,只是那一刻會讓旁人因這美好而哭得亂七八糟。

我很想和林茵擁有這樣極致的浪漫。哪怕不能做到,就這麼想想也覺得崇高無比,感天動地。可惜林茵基本沒怎麼把我當回事,我所有浪漫而溫情的想法都是一廂情願,曾有過的自認為是兩情相悅刻骨銘心的瞬間都經不起推敲。我最深愛的女人竟然是與我有關係的女人中最不愛我的,一想到這樣的結果,我就萬念俱灰,心灰意冷,痛上心頭。

第二天,一覺睡到十點多,在這彷彿世外的境地里,讓人睡得特別放鬆而香甜。起來后,隨便吃了些,便坐上小索道,去看了看情人崖,幻想自己和林茵的前身是那古納西男女,在這裏有過一場生死之戀。可回過神來看看自己此刻形單影隻,怎麼也無法說服自己相信與林茵在前世是一對戀人。如真是一對戀人,林茵不至薄情至此。從情人崖回來,在小城的古巷中隨意地走,青青小巷,靜靜瓦屋,腳步隨着思緒在小巷裏漫無目的的晃蕩,特別是越往山邊的小巷越是清靜,這時再走進一兩家的小店,看着那些滲透著納西文化的工藝品,特別是用簡單的象形文字描繪的男歡女愛的場面,更是讓我對這樣樸素的情感悠然神往,對我和林茵之間的這場苦戀長吁短嘆。

第三天,8月15日是我的生日。白日找了家水邊的咖啡屋,坐在窗邊的靠背椅,拿了一本書,要了杯咖啡細斟慢飲。非常悠閑的氛圍卻怎麼也止不住心頭的悲涼。雖說往日裏對生日並不敏感,可當自己一人獨處時,對這種特殊的日子還是不禁生出些多愁善感來。這一個白日,靜得可以,沒有人給我打電話,哪怕說一句簡簡單單的生日快樂。我想已經沒有什麼人記得我的生日了,我的那些朋友就不用說了,他們從不搞這些小資情調的東西,再說我也沒想過讓這些男人賀我的生日。我想的是女人,和我有過關係的女人,但她們安靜地彷彿這一天也只是一個尋常的日子。

吃過晚飯,去聽納西古樂。坐在四合古院裏,會館古樸而簡陋,過一會,走出幾個快走不動的身着長衫馬褂的樂師,老人們坐定,木訥、安詳、閉目且陶醉。然後只聽一錘響鑼,樂音四起,全場燈火明滅,香煙繚繞,那些古老的樂器奏出的音樂迴環往複,或激越,或幽緲,似近又遠,似月光流泄,又似山泉擊澗。我完全被感染了,也閉上了眼,感受着來自久遠的,化石般的古樂。特別是聽到李後主的《浪淘沙》時更是感慨萬千,那些唐詩宋詞撲面而來,「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我對林茵的愛又何嘗不是如此,當我們相擁時我在天上,當我們分開時,我在最苦的人間。

等到所有的古樂曲漸行漸遠漸止的時候,我睜開了眼,發現自己竟然不覺得眼角已濕。從會館出來,手機便響了起來。我一看來電顯示,是若頎的。我接起電話,若頎祝我生日快樂,說她為我準備了生日禮物,等我回來時給我。然後又問我在麗江怎樣?是不是感覺好了一些?這一刻,我感動莫名,心想到頭來還是老婆好,只有她還記着我,其她所有的女人都是留不住的過眼雲煙,就算你再愛她也得不到同樣的回報。我說我沒事了,過一兩天就回去,讓她別惦記。和若頎通完話,我這才發現我的手機上有一個短訊,我想可能是前面在聽古樂時太陶醉了沒注意到。我打開,短訊竟然是林茵發的,她也祝我生日快樂。我一陣頎喜但隨即又歸於平靜。頎喜的是林茵居然還記着我的生日,而平靜的是就算林茵記着又能怎樣,她已離我遠去了,以後又將杳如黃鶴。現在我在麗江了,她卻不見蹤影,簡簡單單的生日快樂只是她心有所愧的一種表現,所以我沒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地方。我沒回這個短訊,過了今晚,我就忘了她,回去后好好地和若頎過日子,刻骨銘心的愛就讓她始於偶然,終於無聲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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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后」一代在圍城內外的困惑:心亂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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