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晚飯
「啊？」
「我的意思是……奶茶也就十幾塊錢一杯，要你請回來我豈不是很小氣？」
「那……」
「不如這樣，我今天再請你吃一頓飯，這樣你以後請我我就沒有心理負擔了，你說呢？」
岑誦詢問一般看著她的眼睛，佟安喻詫異地張了張嘴，被岑誦的邏輯繞的無言以對。
「不用了，就……不麻煩你了，我還要去給學生上課。」佟安喻低頭看手機上顯示的數字，乾笑著搖頭拒絕，岑誦會意，從身後外套的口袋裡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看了一眼：「才七點多，你不是八點才去嗎？」
「呃我——就快去了吧。」
「那好，那就趁早吃一點再去吧，我請你。」岑誦似乎是心情愉悅，手裡那瓶礦泉水也被匆忙塞進身後的背包里，外套覆在背包上，岑誦順手掀開它，側過頭叮囑佟安喻在這裡等著。
我換個衣服，馬上就來。
佟安喻伸出手想要拉住岑誦的衣袖，卻又不好跟著他進去更衣室，只能站在原地兀自愣神，她本是出來取錢的，沒想到陰差陽錯進了這裡，更沒想到岑誦會提出請她吃飯。
更衣室的門被關上了，佟安喻低下眼，口袋裡還剩下的三十四塊錢，是她這個月最後一點生活費，岑誦說要請她吃飯，她或許沒有辦法也只能答應了，說不定……說不定明天爸爸就能寄錢過來了呢，到時候再拜託喬懿把他叫出來吧。
她緊了緊脖子上那不算厚的圍脖，籃球俱樂部里的暖氣吹得她臉頰有些溫熱，她怕在裡面悶久了，出去之後禁不住冷風會感冒，於是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將它摘了下來，預備著站在門口的時候再戴上。
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氣，一片漆黑的夜色夾雜著朦朧的霧氣，對街那家店面的彩燈也顯得有些迷濛，玻璃上附著讓人看不清的模糊，她想，這麼寒冷的天氣，爸爸今天還會加班到很晚嗎？
「抱歉啊，讓你等的久了。」岑誦換好衣服出來，抬眼看時，她站在碩大的玻璃前，白熾燈在臉側照出一片白凈，她正安靜地用手在玻璃上畫著，在岑誦看她時，她垂著羽扇般的睫毛，和那雙澄凈的眼睛，入神地看著指尖繪出來的痕迹。
岑誦輕輕走到她的身後，她往玻璃上哈著氣，沒有聽見來自身後的腳步聲，先前畫的那些隨著溫度漸漸褪去，岑誦安靜地看她畫的那幅小畫，輕輕笑出聲來：「你畫的這是什麼呀，一隻羊嗎？」
「嗯？」
聽到聲音的佟安喻兀然間回過頭，看清了岑誦之後一下子慌了神，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發出一個字：「嗯。」「這羊……挺可愛的，你們設計課上也會畫這些么？」岑誦看了玻璃上的那幅畫好久，好奇問道。
佟安喻只是搖搖頭。
「我們有理論的，畫的也比這個複雜很多，這個是簡筆畫，隨手畫著玩玩的。」
「哦，簡筆畫，」岑誦上前一步，湊近了一點那隻羊，唇邊綻出一個溫柔的笑，「是真的很可愛，七點半了，我們去吃飯吧，不然你上課晚了。」
他背著包，佟安喻不作聲，跟在岑誦的身後出了籃球俱樂部的大門。
路上的行人還很多，這條街是z市最繁榮的街道之一了吧，從文具店到超市、遊樂園，一直向北，總會路過，岑誦問過佟安喻任教的地址，打車要師傅去到那個小區的門口，他說聽說那裡開了一家好吃的壽司店，我們去吃吃看。
這樣就不用吃到一半，很著急地去上課了，吃不完也可以抓在手上，邊走邊吃。
替佟安喻關上一側的車門，岑誦拉開副駕駛的把手，坐到了司機的身邊，刻意保持著和佟安喻的距離，他怕佟安喻會感覺到不舒服。
往常靠著步行，需要四十分鐘才能到達的小區，在司機掠過幾個紅綠燈之後，就到達了岑誦說的那家壽司店，她很少涉足這樣的店鋪，因為她不捨得花很多的錢，當岑誦帶著她進去要她看看要吃什麼的時候，她手足無措地看著價目表。
岑誦以為她沒有想好，便站在她的身邊安安靜靜地等著，直到從她的嘴裡說出的那個壽司是價目表上最便宜的那一個時，岑誦才哭笑不得起來：「你要吃這個嗎？」「嗯。」她輕輕地點頭，將手上那份價目表重新遞了回去。
點餐的店員將價目表接了過來，岑誦無奈地搖了搖頭：「來兩份軍艦，最好吃的那種，」他看著點餐台上貼著的價目表，又要了一些，「聽說你們這裡玉米肉鬆手握很好吃，幫我來兩份吧。」
「我我，我吃不下，不用點這麼多。」他點的每一份都是按照雙數來的，佟安喻一下子慌了神，連連搖著頭。
岑誦聽聞之後只是轉過頭，沖著她很輕的揚了揚嘴角：「壽司都沒有半碗飯，你要是吃不完也可以打包啊。」
店員接了單子，埋頭開始列印出來，沒等佟安喻反駁，岑誦就已經先一步將她帶到了壽司店最南邊的那個角落：「坐這裡吧，這裡有暖氣，也不會太吵。」他把包放在佟安喻對面的那張椅子上，安置她坐下，又要出去。
你去哪裡啊？
我去隔壁那家店，再點幾樣東西。
這家壽司店的點餐台上有一台奶茶，儘管在來之前岑誦已經點了一杯奶茶送給了佟安喻，可是他還是在出店門口的時候折回身來，接了兩個杯子，他不知道佟安喻喜歡什麼口味的奶茶，奶茶機里有藍莓味，還有香蕉味，他只能每樣接了一杯，放到佟安喻的面前。
「你喜歡喝哪一杯，就喝哪一杯，」在佟安喻獃滯的目光下，他把兩杯還很燙的奶茶推到了她面前，「有些燙，小心點手。」
他去隔壁那家叫做「愛心小廚」的店，點了兩份牛肉醬汁麵疙瘩。
對於佟安喻來說最意外的這場晚餐，就這樣在岑誦的執意下，兢兢業業的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