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傷心欲絕的人

不知曉詠這小子最近怎麼了？那天我回來，在樓下見到他，憔悴得不行。唉，希望他趕快好起來吧。

我忍不住打了個電話給他，問他在哪裡。

他說自己一個人，在街邊漫無目的地閑逛。

我聽了一驚，趕緊問他在哪，我開車過去接他，我們聊一下。

他似乎不太想見我，我再三要求，他才告訴了我地點。

我結了賬，到車庫開車出來。

走到大街上的時候，我把車窗放下，一陣寒風吹了進來。我想，這個時候，曉詠最需要的，應該是別人的安慰和開解，我自己跑到山裡的溫泉度假村住了兩晚，和戰友何繽聊了那麼多，心情才好一些，可見，作為當事人曉詠，心情更難受了，他不想見我，是心裡對我有愧疚。

唉，有時候，每個人在困惑苦悶的時候，都需要身邊有朋友能夠好好開解一下自己，其實，並非我們不懂得那些道理，只是我們特別需要聽到別人把它再複述出來，以來驗證和堅定那些道理的正確性。即便很多時候，同樣的一件事情，我們可以去安慰別人，卻說服不了自己。

即使說服不了自己，也要去安慰好這個年輕人，要不然，他可能就此沉淪下去了。想到這，我不由地踩深了一下油門。

曉詠正在一條河涌邊漫步。

我把車停好，走過去找他。剛好那裡有幾個石凳，我們坐了下來。我遞給他一根煙，他毫不猶豫地接了過來。

這是上次那個事件之後，我們第一次面對面的聊天。我看到，他明顯瘦了一輪，精神有點萎靡不振。

「別想太多了，過去的就過去了。時間會是最好的止痛藥。」我拍了他一下。

「哥，你不知道……我……」他開始抽泣。

「沒事，你能走出來的。」我看著他說。

「哥，真的對不起你。」

「這個我已經想通了，不怪你，這個結果，也不是你想的。我來找你，就是想你也能走出來，人已經不在了，再內疚再悲傷也沒有用，對嗎？生活還是要往前走……」我用力抓住他的肩膀，「生活，生活，其實就是生下來，活下去，不是嗎？現在，我們就是要好好的，活下去！」

「嗯……我現在是，每天晚上都失眠，根本睡不了。哥，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他抱著頭。

「別人可以替你開車，但是，不能替你走路。接下來的日子，還是要靠你自己，振作起來，邁開你的步子，重新變回那個陽光帥氣，才華橫溢的你！」我用堅定語氣，邊說邊看著他，「我相信你，一定行的！」

「大哥，你知道嗎？她在自殺前幾天，發了一個信息給我，說了一句：『我必須跳出窗外，然後在墜落的過程中長出翅膀，帶著我，飛到你的身旁。』，我當時一點也沒有感覺出來，現在想起來，如果當時……唉……」他放聲大哭起來。

我讓他靠在我的肩膀上，盡情地哭。

男人，哭吧！有時候，這樣的宣洩，可能比他自己一個人默默流淚更好。

過來許久，他慢慢恢復過來。

「哥，我想辭職。」他忽然說。

「辭什麼職？你傻了嗎？千萬別讓感情的事影響了你自己的事業。這個時候，不要衝動。」我說。

「我想先冷靜一段時間，然後自己去闖一下。」

「創業？」

「是。」

「想過做什麼了？」

「還沒有想好。」

「那你幹嘛先辭職？你完全可以一邊上班，一邊想怎麼創業，想好了，什麼條件都具備了，才辭職去創業啊。傻小子。」我看著他說。心裡想：真是一根筋的傢伙。

「哥，你說得有道理。可是，我想逼著自己，這樣才能……」

「才能把潛能激發出來是嗎？我知道你會這麼說。這是什麼狗屁理論，如果我是你爸，一定把你揍一頓！」我盯著他說。

「好吧，我說不過你，哥，我再考慮考慮吧。不過，今天真的謝謝你，我感覺好了很多，我也知道該怎麼做了，畢竟，再這麼悲傷下去，對我自己和身邊的人，都沒有什麼好處……」他用感激的眼神看著我。

是啊，其實道理他都懂。我想。

太較真，常被感情所傷；太執著，常被現實所惑……於是，我們時常感覺疲憊，這不是身體的勞累，而是在精神的裂縫中迷漫的心靈蒼老。

有時候我想，很多時候，也許真該糊塗一點，簡單一點。什麼東西都看淡一些，或許就不會那麼疲憊和迷茫了。

或許，只有活到現在這個年紀，才有這樣的感悟，這些年輕人啊，有的是青春可以揮霍，怎麼會懂得這些。

曉詠的人生，本來很美好，因為感情上的問題，搞得現在一塌糊塗，唉，或許，我也有些責任……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我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