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如今她以為婚約解除了,沒人可以約束她了,心裏正快樂着,如果你依然處處遷就、寵溺她,那她自然不會去傷腦筋想別的。所以你得狠下心不理她,三兩個月後,她准受不了,那時她自然會明白老弟對她的意義。」

「噗哧!」站在羅宏擎身後的陳生髮出笑聲。

「陳生笑什麼?」秦嘯陽追問。

陳生看了主子一眼,毫不掩飾地說:「秦老闆果真了解我家大人和秦姑娘。可是要我家大人狠心對待秦姑娘是斷斷不可能的。自打您跟我家大人說好這招『欲擒故縱』之策后,才不過三日,依小的看,令妹沒事,大人倒是快熬不住了。」

「陳生,你瞎說!」羅宏擎低聲斥責他。

陳生立即辯解:「小的可是一點都沒有胡說。這三日,要不是小的們攔著,大人真的能守住不見秦姑娘嗎?不說別的,就光是每次一聽到秦姑娘的聲音,大人就坐不安穩了。」

他的話,讓羅宏擎無言以對,因為那是事實。

秦嘯陽笑了。

「這樣也好,也教羅老弟明白,秦羅這門親是你今生今世都退不了的!」

羅宏擎和陳生也隨他一起笑了起來,只不過,羅宏擎的笑容略帶苦澀。

他不知道這個「欲擒故縱」的計策最終能否奏效,但目前,他充滿了期待。

三天來,他竭力避開與她見面,可是他好想念她,想得心痛。特別是聽到她到戒然居找他、在市舶司門口等他,卻每次都失望離去時,他很不忍。

陳生說的對,如果不是有他和黃茳攔著,他真會去見她!

如今,他不知道到底該如何對待她。越不見她,就越想念她,越離開她,對她的愛就越強烈。這愛讓他一向冷靜堅定的心變得躁動易感,也變軟了。

他不得不承認,秦嘯月讓他認識了自己,讓他對自己以往二十幾年的生活感到厭倦。

她是一個各方面都與他曾經預想過的娘子完全相反的女人,可是她卻帶給了他全新的感受,填補了他生活中的空缺,讓他明白生活除了刻板的禮教外,還有豐富多彩的另一面。

由於這個認知,他決定不放棄她,他要努力贏得她的愛。也因為如此,他聽從了秦嘯陽夫婦的建議,對嘯月採用了這冷酷的「欲擒故縱」法。

朋友?想到她給他們的關係下的定義,他絕望得想呻吟。她那聰明的腦子為何對男女情事的反應如此遲鈍呢?

與他的沮喪相反,奉命護送嘯月回家的黃茳倒是有意外的收穫。

當秦嘯月看到他走來時,開口就問:「黃大哥,要怎麼樣才能讓羅大哥恢復原來的樣子呢?」

黃茳初聞此言時一愣,但隨即心喜,看來秦老闆的計策有點見效了,這不開竅的姑娘有希望被點醒!

他立刻故作無辜地說:「姑娘此話黃某不懂。」

嘯月嘟囔道:「我要羅大哥像以前那樣陪我說話、陪我玩,帶我去看軍船……總之,要像以前那樣對我好!」

「在下覺得大人現在對姑娘的態度跟以前是一樣的啊。」

「不,不一樣!」嘯月站起來激烈地反對。

「羅大哥以前對我好,可是現在變了。以前,他不會讓我連着幾天空等在戒然居里不見我!不會見了面話都沒說完,就不聲不響地走掉!」

「哦,原來姑娘說的是這個啊!」黃茳故作明白狀。

「姑娘錯怪大人了。」

「錯怪?」嘯月好奇地問,腳步不由自主地隨着他往城裏走去。

「你說,我如何錯怪他了?」

黃茳陪着她往回走。

「姑娘難道忘記了,大人是朝廷派到泉州提舉大人,每日要操心的事情可不少。很快欽差大臣要來,接着是各國的貢使團要到,那都是大人不敢懈怠的職責,怎能時時陪着姑娘呢?」

「他以前也很忙,要訓練、要巡海、要理事,可那時他都能陪我,也叫我的名字,為何如今面都不見,連稱呼都生疏了呢?」說着,嘯月的眼睛紅了。

「姑娘又錯了。」見她委屈,黃茳不忍逗弄她,便直言相告。

「以前大人與姑娘是未婚夫妻,大人自然可以直呼姑娘名諱,可以不忌諱他人目光與姑娘來往。如今大人與姑娘婚約已解,與姑娘只是普通小民與官吏、女人與男人的關係,大人本是守禮忠信之人,自然須謹守分寸,不敢越雷池半步。是以姑娘覺得是大人怠慢、疏遠了姑娘,其實不然,是姑娘逼迫大人如此的!」

「是我逼迫的?」嘯月震驚。

「當然。」既已如此,黃茳決定把話說透。

「姑娘忘了,當初是姑娘逼迫大人退親,又以逃婚相抗,甚至為此還身陷險境?」

「不……」嘯月覺得他說的不對,可那又是事實,因此她無力辯解。

黃茳繼續說:「那時,大人為救姑娘,拼了命在海上追擊倭賊,還生生受了那廝一刀……小的跟你說實話,大人將姑娘逃婚遭遇此劫的罪名全扛到了肩上!為了讓姑娘高興,大人成全姑娘,把親退了。如今姑娘又因何責難大人呢?如此這般,姑娘到底要大人怎麼做?」

「到底要他怎麼做?」嘯月重複著,好耳熟的詢問!

那是她得知退親一事後,第一次去戒然居好不容易見到羅大哥時,他問過她的話。那時,她還不明白這話的含義,如今,她似乎明白了。

他退親是因為她的要求,他不見她是因為他已經退了親,他跟她之間沒有了關係,所以他不想理她,不想陪她了!

她的心情突然變得好沉重,只是默默地走着,再也無心問其他事了。

才進秦氏大宅的門廳,黃茳就看見陳生站在門邊。

「阿生,你怎麼在這裏?大人呢?」黃茳問他。

陳生指指院內。

「在書房跟秦老爺和秦大當家的談事呢。」

聽到羅宏擎也在,嘯月忘了心頭的煩惱,本能地往書房跑去。

推門進去,果真看到他正跟爹爹和哥哥圍坐在桌邊,桌子上是那張她十分熟悉的大海圖。

見她進來,三顆頭顱不約而同地轉向她,可只有爹爹笑咪咪地看着她。

「月兒,有事嗎?」秦大剛和藹地問。

「沒、沒事……」看到羅宏擎像哥哥那樣,只看了她一眼就低頭看海圖去了,嘯月既失望又覺得很沒趣。再想起黃茳說的話,心情更加消沉。

「我、我回房了。」她黯然說着,退出了書房。

在她身後,三個男人頗有深意地互相看了一眼。

秦大剛對羅宏擎說:「賢婿看到了,你也把我的女兒害苦啰,日後得善待她!」

羅宏擎在秦嘯陽的笑聲中連連點頭。他的退親之說,現在除了迷糊的嘯月,所有人都知道不成立。

嘯月繞過傳來孩子們嬉戲玩耍聲的花園,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進了屋,坐在妝台前,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反覆地想:自己跟羅大哥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為什麼曾經那麼快樂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呢?難道男人真的不能跟女人做朋友嗎?難道不嫁給他,他就要這樣冷淡她、疏遠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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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命難從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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