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說著,又不忿地哼了聲。「若不是沖著煬兒,我才不容他們。」

「給表姐添麻煩了。」容嫣撫著弟弟的肩含笑道。

青窕皺眉。「我哪裡是這個意思,我是替你不平。心硬得跟石頭似的把你趕出家門,我沒找他們算賬去便罷了。這會兒還舔著臉因咱家關係佔便宜,好不知羞。」說著,看了看容煬,也覺得自己話多了,便抿唇勾了勾嘴角嘆息道:「不管怎樣,你們姐弟兩是見面了。煬兒想你也想得厲害,年前他暫不會走,你們姐倆趁這機會好好聊聊,我也先回了。」

見表姐起身要走,容煬突然將她喚住了。「表姐,我還得跟你回去。」

容嫣疑惑地握著弟弟的手,容煬垂頭小聲解釋道:

「二嬸母許我見姐姐,可不許我留宿,定要我和大哥二哥在一起,我還得隨表姐回去。」

「你願留就留,在乎她作甚!嫣兒是你親姐姐,她還管得了你和姐姐在一起。」青窕仰著脖子道。

姐弟倆沒應聲,互望了一眼。

姐姐出嫁,父母過世,容煬獨自留在容府。雖祖母疼他,可到底還得由二房照顧著。萬氏是個咬尖自私的,這些年能待見他,還不是看在容嫣嫁入秦府的份上。如今容嫣與秦晏之和離了,想也想得出弟弟在容府過的是什麼日子。

過了年容煬便十三了,身高已及姐姐,只是過於清瘦,細胳膊長腿顯得人有些單薄,一身玄青直綴都撐不起來,把少年該有的朝氣都給壓住了。他長相隨了母親,更偏清秀,又因著才剛剛發育,故而稚氣未脫,可那雙清眸里卻多了這個年齡不該有的黯淡。

畢竟是一脈血緣的弟弟,是容嫣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她看著他好不心疼,也徒生了份愧疚,只覺得自己沒有做好當姐姐的義務。

容嫣真想留下他再不叫他走了,可想來這也是不可能的事。不要說祖母,族長不會放他的,只有他趕緊考學,出人頭地才能擺脫那個環境。

為了不給弟弟造成困擾,容嫣答應過了晌午會送他回去。且畢竟是來習課的,為了進學,這難得的機會也萬不能耽誤了。

容煬聞言,懂事地點了點頭。

看著謹慎的姐弟二人,青窕心裡好不酸楚。若是姨母和姨夫還在,他們哪裡用過這種日子……

因臘八那事,徐井桐被罰了整整三日,最後不得不回京才算了了。為了讓他一心舉業,徐井松不但聯繫了他的老師——也是他未來岳父袁直盯緊了他,還請了兩個宛平名士跟著。

真是操碎了心。

如此,他有多重視弟弟,便有多抵觸容嫣——

不過為了妻子,他沒有表露絲毫,不然也不會答應容家兄弟來訪師學業。但別人看不透,容嫣明白。兩個不和的人,面上再如何融洽,氣場都是相排斥的。

所以除了青窕,她儘可能地少接觸淮安伯府。

不過弟弟來宛平這件事,知道徐井松為的不是自己,但她還是應謝他,畢竟來的人都姓「容」。

容煬是個懂輕重的孩子,即便再思念姐姐也明白哪個更重要。只有課業長進,學業有成,他才能擺脫如今的困頓。

於是,比起兄長容煥,容煬似乎更重視這次機會。要知道翰林學士可不是誰都能請得了的。他的一句話,一個觀點,許就是下一場科考的題眼。翰林院是「清華之選」「儲相之地」,離國家最高政治中樞——內閣僅一步之距,針對時論,沒有比他們分析更透徹的了。

弟弟來了,容嫣心情明朗許多。為了讓他安心學制藝,容煬忙時,容嫣便到淮安伯府來看他。這倒是成全了青窕,孕期情緒起伏不定地,總想有個貼心人陪她聊聊,巴不得見天見到表妹,便打趣道:「我這是沾了表弟的光啊。」

容嫣婉笑。

不過「沾光」的,可不知她一人。

容煬來的第二日,在淮安伯府,容嫣終於見到失蹤了好幾日的虞墨戈了——

容煥心裡清楚,自己能來拜師是沾了堂妹的光,故而對容嫣沒有在通州那般冷漠,還算客氣。

然十四歲的容爍是萬氏的小兒子,自小嬌慣,許是聽多了母親對堂姐的抱怨心生不屑,可畢竟是客又受了兄長叮嚀,不敢放肆,見了容嫣別彆扭扭地。

不過兄弟二人見了虞墨戈,聽聞他是英國公家三少爺,笑臉相對,極是恭敬。

瞧他們那逢迎的模樣,容嫣心裡便懊糟。她是想和他們劃清界限了,可在外人眼裡,到底他們還是一家人。

不過好在容煬是個志潔端正的孩子,這就夠了。

徐井松道難得一聚,不若邀徐先生大家同去大書房聊聊。容煥陪笑應和,兩個小的自然聽兄長的,而虞墨戈——不經意地瞥了眼容嫣,慵然點了點頭。

臨去前,容嫣囑咐弟弟,等他結束回容宅吃晚飯,便陪著青窕去後院看瀾姐兒了。

到了後院,小丫鬟道,三小姐帶著小小姐去了伯夫人那,要歇了晌再回,姐妹二人便在游廊里散步。

聊了會,青窕神情踟躕,偷瞄了眼表妹,咬了咬下唇試探道:「……你表姐夫去容府,容老夫人問及你了,還道了些……秦府的事……」

容嫣攙扶她的手微頓,隨即平靜道:「嗯。」

見她無甚反應,青窕接著道:「……你離開通州后,郡君去了容府……和老夫人打聽過你……瞧這意思是捨不得,可這話始終也沒點透,倒惹得老夫人動了心思。你祖母的脾氣你也清楚,怕是她和井松說了什麼,讓他勸你回去。若他真的勸了,你可不要氣……他這人也是,怎偏就不順你意……上次陳侍郎的事就夠惱了……」青窕眉越蹙越深。

容嫣算明白徐井松為何會去容府了。他一個武將何嘗聽他喜過丹青,到底還是懷了私心吧。不過表姐真心待己,容嫣不會告之徐井桐的事給她添堵。於是笑道:「安心,我不會氣,他也不過是給祖母傳個話而已。」

說著,神情微斂,又道:「我和郡君許是投緣吧,從入了秦家門,她便待我如親孫女,甚至比待秦晏之還要好。我病的那些日子,她日日為我求佛,說句不好聽的,她比我親祖母還要親。可就算她來了也說明不了什麼,秦晏之若是聽她的,當初也不會同意和離。祖母動心思也不過是她一廂情願。我不會回去的,即便是秦晏之來了我也不會回去,更何況他也不會來……」

容嫣這話出口,青窕一口氣算鬆了。看似她在埋怨自家夫君,其實還不是在探表妹的口風。她是想表妹安穩,可也不想她錯了主意再回到那個深潭古穴似的家,對著一個冷漠無情的丈夫。

「那眼下年關,你可要回通州……」

「不回。」容嫣應道,沒半分猶豫。

容煬也見了,還回去做什麼。容家沒有一個想待見她的,何必回去做那礙眼的?

青窕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忽而拍了拍她手道:「那不若回外祖家吧!外祖母一定想見你,數來你們有多少年沒見了。端午歸寧,我去看了外祖母,她還提到姨母,提到你了……不若年關便在伯府過,初二隨我回京去瞧瞧外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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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藏不露下堂妻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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