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小丫頭緊張得臉色發白。不過明眸朱唇,細皮嫩肉的也算個美人胚子。虞墨戈見她雙肩顫抖,柔弱得似雨打嬌花,哼笑一聲,坐迴圈椅上,語氣慵懶道:

「起來吧。」

小丫頭長舒了口氣,低頭起身。目光落在搭於桌面的那隻修長白皙的手上,想到方才的觸感,臉又紅了,心撲騰撲騰地跳,於是媚眼彎眯偷瞄了少爺一眼。見他也在看著自己,慌亂垂眸,唇角卻不自覺地勾了勾。

若非曲水病了,她也不會有機會伺候。入府兩年,今兒才算看清這位少爺。長得跟神仙似的,哪個會不動心。聽聞他名聲在外,是京城有名的風流人物,落拓不羈。也不知他方才看自己那眼可是……

正想著,九羽來了。

見九羽靜默佇立,小丫鬟識趣地福了福身,媚然笑道:「奴婢先退了。」

虞墨戈目光跟著她,一直到她轉出了書房的正門……

「爺,京城又來人了。」九羽開口道,「世子催您回去。」

「催吧!就道我身子沒好,需再養些日子。」虞墨戈漫不經心舉起了方才的那幅字端詳。

九羽面色為難。「人已來了兩日。怕是世子下了死令,您不走,他便不回。」

字幅后,虞墨戈的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蹙。他目光落在方才的墨點上,越看越是礙眼,於是雙手合攏將那副字團成了一團,修長的手指輕彈,紙團飛落,滾到了九羽腳邊。

「方才那丫鬟,不許再入雲毓院一步。」

他寒聲道。目光瞥著桌上淺刀細雕的綠端硯台,手指一揮。

「算了,直接打發了吧。連同這硯,扔了。」

「是。」九羽低頭應聲,又道:「那京城來的人……」

虞墨戈起身,脊背挺拔優雅地撫了撫衣襟,操起一把摺扇佻然笑道:「走吧,陪爺逛一趟!」

這幾日容嫣沒閑著,她算過了,自己的嫁妝加上秦晏之許她從秦府帶走的東西,最後摺合成現銀約六千兩。這不是筆小數目,簡簡單單夠她安逸地過一生了。

不過她不想坐吃山空。於是抽出三分之一,打算置辦田產。

為何置辦田產?因為土地才是最根本的保障。農業本身就是社會經濟基礎,尤其是農耕文化的國度,加上這個時代產業分化緩慢,結構單一。所以沒有比發展農業更適合的了。

理論如此,實踐起來就沒那麼簡單了,比如說最基本的——買地。

她預算過:良田五兩一畝,她可以買四百,差一些的能買五百。賣田者不在少數,可她人生地不熟,又正值冬季白雪皚皚,沒辦法了解田莊真實情況。

對於土地質量,做個實地考察,多聽多問能探出來。可過程長不說,重要的是太張揚了。

她孤身住在容宅已然矚目,平日里都是低調行事,若再讓人知道她有千兩家產,危險係數免不了會升。

故而想來想去還是該找個中間人,而整個宛平也只有一人能幫她。

譚青窕——

自打冬至那日離開臨安府,容嫣一直沒再去。中間表姐來過一次,勸她不要和表姐夫計較,他是男人,總歸思慮不周。

容嫣沒在意,嫁不嫁在自己,和他一外人計較這些幹嘛。再說他看不起自己,也不是從這件事開始的。

至於陳侍郎,吃了容嫣多次閉門羹,心思也淡了。雖不甚甘心,畢竟是官宦世家,姑娘不願嫁他不至為此鬧得滿城風雨,影響兒孫仕途。

所以容嫣更犯不上和徐井松較勁。

可她還是不想見他。

於是揀徐井松在衛所的時間去了臨安伯府。

幾日不見,青窕神形略顯憔悴,可見了表妹眼睛登時亮了。

以為表妹還因提親的事生氣,如今見她來不知有多高興。如此容嫣倒慚愧了,表姐始終真心待她,她卻一直在躲。

和青窕用不上過多寒暄,聊了幾句容嫣便把所求之事道來。青窕聞言笑了,不過買田而已,還以為多大的事。臨安伯府莊子多,隨便尋個管事都對宛平的田莊了如指掌,讓他們去打聽,旁人也只會認為是臨安伯府要買,兩全其美。

容嫣施大禮謝表姐,青窕悵然。自小一起長大,情比親姐妹,才幾年不見便如此生分了。於是幽幽嘆了句:

「和誰見外,也不要和親人見外。」

二人感喟,後院丫鬟來了,進門便道:「夫人,小姐的燒退了。」

青窕長舒了口氣,方要向容嫣解釋,小丫鬟接下來的話把她嚇得一驚,又坐在了椅子上。

「乳母道,小姐胸口上突然起了紅斑!」

容嫣隨青窕去了後院,這才知道瀾姐兒前幾日突然高燒,三日不退,青窕不眠不休地守著,今早才見降溫。容嫣來之前,小傢伙還頗有胃口地喝了粥,本以為快好了,可這會兒……

後院,徐靜姝正守著侄女。見嫂嫂趕來,她也有點慌了。

眼見瀾姐胸口越來越紅,大夫卻還沒到,青窕急得直掉眼淚。

瀾姐兒見母親哭,伸出小手給她抹淚。小傢伙精神不錯,容嫣看看她胸口,那紅色不是斑,是疹子。

先無癥狀高燒,燒退後出疹,不痛微癢……容嫣摸摸她小脖子的淋巴,問乳母她可曾出過疹子,乳母搖頭。

容嫣笑了,撫著表姐的背安慰道:「別怕,瀾姐兒這是要好了。」

青窕驚訝,容嫣解釋來。這只是幼兒急疹罷了。高燒三四日,服藥不退,一旦退了便會出紅色疹子。不過這也是最後一個階段,一般兩天內疹子便會消,不留痕迹也沒任何傷害。只是兩歲內的孩子容易患,瀾姐兒都三歲了才出,比較少見。

雖將信將疑,見女兒癥狀確如她所言,青窕便按她的囑咐安排下人。

給瀾姐兒擦洗后,又餵了水。小傢伙耐不住疹子癢,總是去撓。乳母按住她,一撒開她又撓。容嫣尋了兩塊絲帕,把她小手包起來。瀾姐兒揮著被裹的小拳頭噘嘴道:「癢,小姨我癢。」

容嫣笑著摸摸她頭。「小姨知道瀾兒癢,小姨給你吹吹,吹吹就不癢了。」說著,一邊朝她胸口吹氣,一面用指尖點她的小下巴,小東西被逗得抱著兩個小拳頭咯咯直笑。

「還癢嗎?」她柔聲問。

瀾姐兒小臉湊了湊,拖著軟糯的聲音甜甜道:「小姨親親,親親就不癢了。」

容嫣哭笑不得,小東西好會撒嬌。這麼招人疼的小糰子,看得心都軟了,巴不得能摟在懷裡親個夠呢。於是捧著她小臉親了一口。

瀾姐兒眯起眼,伸出圓滾滾的小胳膊扭道:「小姨抱抱,還要。」

容嫣敗了,心徹底化成了水。她含笑伸手,卻聞身後人道:

「瀾兒,不許鬧了!」

是徐井松,他回來了。

容嫣默默站起,回身揖禮,一抬頭髮現虞墨戈也在——

隨徐井松同行的還有請來的大夫。給瀾姐兒瞧過後,道她並無大礙,待疹子退了便好。聽聞和容嫣所言如出一轍,青窕鬆了口氣,靜姝也興奮地對兄長講了方才的事。

徐井松淡笑,不以為意,唯應和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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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藏不露下堂妻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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