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死者朋友

男子抓過一條高腳椅，在他們對面坐下。

「我就開門見山吧——我認識住在1202的女孩子，我們是鄰居，她是個模特兒，正是花一樣的好年紀，可惜——」說到這時，男子盯住嚴芷菡的臉，似乎想要從她的臉上讀出點什麼。

嚴芷菡迎著男子犀利的目光，淡淡地笑著，臉上的神情也是水一樣的平靜，一點漣漪都沒有泛起。

男子眼底隱隱閃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眼前的這個女人絕沒有她表面看起來得那麼簡單，她來這裡的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1202的跳樓女子，她如此不加掩飾地主動上門來調查，分明就是擺明了她的立場，她不可能是他的朋友，當然也不一定是對手，她很有可能就是一個喜歡看熱鬧的局外人。

「可惜她花一樣美好的年紀遇到了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毀了她的一生。」男人說著，神情也黯淡下來，聲音也聽起來有些嘶啞。

「她難道就是為了這個欺騙了她的不負責任的男人跳樓的？」嚴芷菡突然問道。

男子一怔，下意識地否認：「怎麼會……不，我的意思是你怎麼知道她是自己跳樓的？」

「哦？」嚴芷菡眉毛一揚，「你的意思是她不是自殺？是被人推下樓的？」

男子不說話了，只是用犀利得足以刺穿人身體的目光狠狠地盯著嚴芷菡。眼前的這個女人說話太不按套路來了，一點迂迴戰術都不講，就那麼任性地直來直往，不給對方台階下，當然也沒有給自己留後路。

他冷笑一聲說道：「其實我看得出來你也不相信她是自己跳樓的，你專程搬到這裡來不就是為了調查她真正的死因嗎？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對這件事這麼感興趣嗎？」

嚴芷菡知道對方不是一個局外人，他倆現在都在相互試探，目前各自的底牌都還沒有亮出，所以她不能急著先亮自己的身份，她得先弄清楚對方的身份。

「你剛才說你是她的鄰居——為什麼12層的鄰居們都搬走了，就你一個人還住在這裡？」嚴芷菡不緊不慢地問著，顯然她並不相信他剛才的那番話。

男子又是一怔，眨了半天眼睛才答道：「我膽子大，我不信那些鬼神啥的亂七八糟的事，所以我不用搬走。」

「這裡經常鬧鬼嗎？」嚴芷菡跟著問道。

男子顯然很不習慣嚴芷菡的這種說話方式，直來直往，不給人迂迴的餘地，簡直就是撕破臉皮坦誠相對了。

「這個……我說你看起來很文靜的一個女士，怎麼說出來的話總是讓人心驚肉跳呢？」

嚴芷菡隱隱地笑著：「我跟你一樣，我也不相信那些迷信的東西，我就是隨口一問，你不要那麼緊張。」

男子點著頭：「好吧，咱長話短說，別繞圈子了，我實話跟你說——我根本就不相信她是跳樓自殺的，我認為她是被人給推下樓的。」

嚴芷菡盯著他，半天才說道：「你有證據嗎？」

男子嘴角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我要是有證據我早就交給警察了，怎麼說這也是刑事案件，每個市民都有義務協助警察破案。」

嚴芷菡不以為然道：「警察都沒有懷疑是他殺，你倒是表現得很積極啊，我就不信你和1202的女子就是簡單的鄰居關係。」

男子聽完這話，臉上的神情更加不自在了，他沉默了一會兒說：「隨你怎麼想，反正我住在這裡跟你搬到這裡的目的是一樣的——查清嚴曉菲的死因。」

「嚴曉菲？」嚴芷菡若有所思地重複著。

男子瞅著她：「是的，她叫嚴曉菲，我叫姜磊。」

嚴芷菡怔了一會兒：「哦，你以後就叫我嚴姐吧。」

姜磊打量著她：「你不一定比我大哦。」

嚴芷菡笑笑：「沒事，喊大姐也是一種尊稱，我也可以喊你聲大哥的。」

姜磊想了想，點點頭，頗有些無奈道：「那我們就算是朋友了吧？」

嚴芷菡不置可否道：「你說是就是！」

姜磊起身拿起椅子上的飲料遞給嚴芷菡母子：「喝吧，都不涼了——這孩子挺文靜的，我都沒有聽見他說話……」

嚴芷菡替嚴寶接過飲料說：「他不會說話，也聽不懂我們談的話，你以後大可以放心。」

姜磊有些意外地打量著嚴寶，一臉的可惜道：「多好的一個孩子！不過你想多了，我跟你說的話又不是見不得人的……」

嚴芷菡輕輕打斷他：「我是擔心有些事情若是讓孩子知道了，只會令他對這個成人的世界更加絕望。」

「瞧你說的——好像這個孩子以後不會接觸世界似的……」姜磊輕聲說道。

嚴芷菡苦笑道：「你別說，他以後還真不用接觸這個世界——這個操蛋的世界。」

姜磊聽見眼前這個看起來高雅美麗的女人突然爆粗。有些手足無措起來，本來這句話應該出自他這個大老爺們之口，沒想到被一個女人輕聲細語地道出，的確讓人淡定不住。雖然目前他和她已經比以前的關係進了一步，但是雙方彼此心裡都明白，他們之間絕對不是朋友，不僅不是朋友，甚至還有可能是對手是仇敵，但是現在他倆必須要先站成一隊，不然他們倆誰都不能達成自己的目的。

姜磊清楚嚴芷菡此行的目的性要強於他，不然她不會就這麼輕率地走進他的房間，她看起來很簡單，實際上她的手段要遠遠高於他，她屬於那種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人。她撒的網的廣度要遠遠超出他的想象，目前他只能不動聲色地跟著她，看她先怎麼做，然後他再尋思自己接下來的出招。

「你想不想去1202看看？」姜磊清了清嗓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