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

「恕我多問一句，三年之後的一戰，小友可有把握？」

龍玄問道。

「有，也沒有。」

陸霄搖頭。

若放在之前，陸霄倒有把握能在三年後勝黑絕。

今日，他雖未曾真正解開崩仙禁術，但是，距離解開崩仙，也僅差臨門一腳。

依舊對他的修為產生了極大的影響。

「既然如此，那小友可願到我青城山，這三年，我會提供各種你想不到的資源給你，以你的天賦，三年之後，必有一戰之力，就算不勝，也絕不會敗。」

龍玄說道。

他說此話，第一，是為了同盟着想，陸霄若勝，他們兩派同盟，將一躍成為西南第一派，就算敗了，也不至於死。

第二則是可以賣陸霄一個大人請，日後陸霄必定會對同盟之事更加用心。

第三，他還包夾了些許私心，與陸霄相處雖短，但是，陸霄此子，果然如他所料，金鱗絕非池中物，只消風雨便可化龍騰飛，或許，陸霄便是那破碎空間離開昆虛的絕世劍仙之後，又一個舉世無雙之人。

若陸霄隨他去了青城派，他的女兒龍文冰，便有機會與他多多相處。

若是能成，必定是他青城派騰飛之際。

「龍門主好意，我心領了。」

陸霄笑了笑，說道：「不過，這三年，我並不打算閉關。」

「嗯？」

龍玄眼中閃過一抹疑惑。

陸霄修為，他至今未曾看透，不過，即使眾人都覺得陸霄修為是上清巔峰。

但在他看來，上清與太清之間，區別更甚雲泥，能引動黑絕動真格的，修為恐怕已經達到了太清初期。

不過，就算是以陸霄的驚人天賦，不閉關便想在三年內，從太清初期突破至太清後期，擁有與黑絕一戰之力，也絕不可能。

「這三年，我要去一趟北方，重鍛兵器。」

陸霄說道。

沒了天罰劍，他的實力大打折扣，所以，此行首選，便是要重鍛天罰劍。

至於修為，雖然運行了崩仙之術。

但是，用天劫丹，應該也能彌補。

只是時間將會極其緊湊。

「既然這樣，那我便不多問了。」

龍玄深深地看了陸霄一眼，說道。

陸霄也是笑了一下，舉杯喝酒，不再多言。

一夜飲酒。

次日，陸霄與龍玄便返回了凌絕派。

陸霄佈置了大量事宜之後，為赫里奧波里斯留下了一些幫助他修行的丹藥之後，便徹底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他在哪兒。

除了龍玄和赫里奧波里斯知道，陸霄去了北方。

不過，在北方哪兒，他們也不清楚。

……

……

一晃，便是兩月。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望雪嶺內外，惟余莽莽。

此地，地處昆虛北方，常年冰封。

極北之地，更是無盡的冰漠荒原，這兒，不僅溫度極低，冰漠荒原下，更隱藏蟄伏着大量妖獸，是生命的禁區。

而此時，冰漠荒原上，一個青年，緩緩步行其上。

其長相俊朗非凡，一頭白髮，一身白袍，與整個冰漠荒原都好似融為了一體，一眼看去，根本看不清有人在冰漠荒原上走動。

正當此時，其前方的雪地，驟然一陣翻湧，一隻蠍子從雪地中鑽出。

這蠍子身長十丈，通體透藍，渾身上下，更有深藍之色的光芒流動，最後匯聚於其尾部，顯然劇毒無比。

它一出現，便猛然朝着陸霄撲殺而來。

若是尋常修士見了，必定大驚失色。

這正是無數試圖穿越荒漠冰原的修士的噩夢，玄冰蠍。

三階妖獸，背生一尾，尾刺有劇毒，攻擊性極強。

一旦被其尾刺扎中，不出十息，便會化為一座冰雕。

而那青年仿若未聞一般，依舊往前走着。

「嘎！」

那玄冰蠍眼見這一幕，眼眸之中，不由閃過怒火。

它不明白，眼前這無毛猴子，居然敢不怕它！

它沒有反抗源自本能的怒火支配，尾刺高高揚起，猛然朝着那青年扎去。

而那青年，依舊頭也未抬，緩步向前。

正當玄冰蠍以為，眼前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無毛猴子即將死在它引以為傲的尾刺之下時，它忽然感覺渾身一痛。

這種痛，不知來源，但一經升起，便陡然傳遍了全身。

下一刻，它便失去了意識，整個身軀，僵在了雪地中。

隨着那青年走過，這玄冰蠍驟然如同雕塑一般，轟然化為藍色血肉，坍塌了一地。

湛藍的鮮血，在純白的雪地，染上了一層刺目的藍。

而那青年，也緩緩停步。

不過，他卻未將視線投向那化為血肉坍塌了一地的玄冰蠍，而是緩緩抬頭，看着天際，喃喃道：「是時候了。」

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淡聲吐出二字：「突破！」

話音一落，原本冰漠荒原上久違的晴天瞬間烏雲密佈。

天際之上，黑壓壓的一片，烏雲匯聚間，其內還隱隱有紫色的雷光閃爍。

那青年抬頭看着天空，風輕雲淡的眼眸中，也首次出現了凝重。

這個青年，正是自跨越了整個中州，前來昆虛北境的陸霄。

而這一次雷劫，並非普通雷劫。

而是他從玉清突破至上清的玄剎神雷。

大境界突破時的天劫威力遠遠強過小境界，就算是他，也不敢有絲毫懈怠，更別提在此時煉製劫丹了。

正當陸霄思索之時，天地間，驟然響起了一陣雷鳴。

「轟！」

隨着這陣雷鳴響起，天空中，原本還算得上溫順的雷劫驟然變得狂暴起來。

大地之上，更是狂風大作，捲起千堆雪。

風雪瞬間瀰漫了視線。

狂風如同刀子一般，驟然切割著大地，若有普通修士在此，必定驚慌失措，連忙尋地躲藏。

不過，這對陸霄來說，並算不上難事。

那狂風席捲而過，還未臨身便已經消散一空。

他眼睛從未從半空之上，那片雷劫身上移開。

正當此時，那漫天雷雲，驟然一陣翻滾，一道紫到極致的電光，驟然凝聚而成，攜著能滅世一般的狂暴威能朝着陸霄迸射而來。

「來了！」

陸霄神色清冷，在天劫劈下的同時，整個人化作一道金光，便迎著那天劫衝出。

如同閃電與流星的對撞，陸霄狠狠地和那劫雷撞在了一起。

「轟！」

天地間驟然響起了一陣轟鳴。

虛空之上，陸霄立於風中，渾身金光滔天，而其身體上，不斷有紫芒跳躍。

每一次跳躍，陸霄如同玉石一般的皮膚便會炸裂而開，鮮血四濺，不過，下一刻，不滅金身便驟然將其修復。

兩者之間，剛好保持在了一個微妙的平衡上。

陸霄渾身冷汗直冒，雙拳緊握，指甲更是深深地嵌入肉中，而下一刻，拳頭便如同炸彈一般轟然開。

血肉骨頭亂濺。

而下一刻，手腕處，金光閃爍，血肉又瘋狂長出。

「果然有用。」

感受着體內不滅金身的緩緩成長，以及崩仙後遺症的漸漸消散，陸霄眼中不由閃過一抹驚喜之色。

他之所以選擇開啟不滅金身，以肉身之力硬抗天劫之力，便是為了驅逐這崩仙帶來的後遺症。

正當此時，第二道天劫又驟然應孕，幾乎在其形成瞬間，便猛然劈下，朝着陸霄洶湧而來。

陸霄目露精芒，抬手一點地面，被他扔在地面上儲物袋驟然開啟，十多個玉瓶同時炸開，其內丹藥瞬間如流水般，湧入陸霄口中。

藥力澎湃。

陸霄身周金光更甚。

他抬頭看着已經臨近的天劫，神色淡然無比。

下一刻，天劫之力，便驟然臨身。

在天劫之力臨身瞬間，陸霄四肢便猛然炸開，在空中形成了一片血霧，就連骨骼也隨之化為碎渣。

而下一刻，不滅金身運轉，四肢便飛快長出。

在破壞與恢復的循環下，陸霄身上威壓，也飛快攀升著。

渡劫，足足持續了半個時辰。

天劫之力，每一道的威力，都會成倍遞增，陸霄自然也沒有託大到每一道天劫，都用肉身硬抗。

在硬抗過第三波天劫之力后，陸霄便打消了繼續用肉身硬抗的想法。

以第三波以後的威力，稍有不注意，便會萬劫不復，身體直接被氣化。

「轟隆隆！」

劫雲翻滾，其上雷鳴震天。

「最後一道了。」

陸霄面色凝重。

不知為何，這一道雷劫還未凝聚，他卻感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危機感。

正當此時，天劫之力，驟然凝聚完成，轟然劈下。

聲勢之大，光是音浪，便使得漫天風雪，為之一寂。

電光更是將整個天際，照得一片重紫。

「那是！」

陸霄瞳孔猛然一縮。

那紫色的雷電中，竟有一道細如髮絲的紅色閃電。

在看到那紅色閃電的一霎那，陸霄只覺頭皮瞬間炸開，他沒有絲毫猶豫，抬手在儲物袋上一點。

幾乎瞬間，一方九天仙靈液與大量靈丹妙藥驟然出現在了陸霄身前。

「殺劫之力！」

這抹紅色的閃電，並非他物，而是由純粹的殺意凝聚而成的天劫，若是被其擊中，便會勾起人心中最原始的殺戮心魔。

若是沉淪於殺戮之中，沒有死在天劫之力下，也會被抹去神智，化身殺戮機器，永遠沉淪，不入輪迴。

感受着無數藥物湧入體內，一股難以言喻的充盈感驟然充斥身體。

「上善如水！」

他手中法決掐出，體內真元如同破閘浪潮一般瘋狂在筋脈中奔騰。

隨着第六世所創的靜心決的啟動，陸霄抬頭望去，手中劍氣縱橫。

「破法！」

隨着其話音落下，一抹難以言喻的劍光沖霄而起。

浩瀚劍光，瀟瀟如龍，攜帶着萬鈞之勢，由下至上，驟然轟在了那電光上。

「轟！」

一陣浩瀚巨響震天而起。

那紫色的雷劫，在陸霄劍光下，如同陽春冰雪一般，飛快消融下去。

而其內的那抹紅色雷劫，卻絲毫不受陸霄劍光影響，仿若無形之物一般，直接朝着陸霄湧來。

「果然還是不行。」

陸霄眉頭一皺。

他本以為，破法劍能夠將那雷劫斬滅，卻沒想還是不行。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那紅色雷劫，驟然轟擊在了他的天靈之上。

「轟！」

陸霄只覺得大腦驟然一陣嗡鳴，耳邊彷彿有千萬雷霆炸響。

幾乎瞬間，便讓他失去了意識。

等他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所處之地，已經並非昆虛北境的荒漠冰原。

雨，下得很大。

周遭一片漆黑。

「這……是哪兒？」

陸霄瞳孔猛然一縮，眼中閃過一抹駭然。

「怎麼會這樣？」

陸霄看着倒在面前，摔成了兩半的牌位，眼眶瞬間就紅了。

「母親……」

他上前，想要撿起那牌位。

然而，手才剛觸到那牌位，便被人一腳給踩住了。

陸霄下意識抬頭，便見一個孩童，右手持刀，左手則是拖着一具動物的屍體。

而他身後，則是跟了數個孩童，盡皆一臉陰測測地看着他。

當看清楚這幾人相貌之後，陸霄只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殺意，驟然自心中湧出。

一個仿若癲狂的聲音，驟然在腦海炸響。

「殺了他們！」

「遵從你的本能！」

「你還在等什麼！接受我的力量，你便能輕易殺了他們！」

陸霄死死地捏著被人踩在地上的牌位，原本清澈的眼眸，瞬間籠罩上一篇血紅。

「殺！」

陸霄聲音顫抖，在雨夜下，顯得格外微不足道。

彷彿滴入大海的墨水一般。

那踩住陸霄母親牌位的孩童卻聽得一清二楚，他嘴角勾起一抹譏諷。

「殺？就憑你？」

那孩童一陣冷笑，抬腳一腳踢在了陸霄臉上，將陸霄踹翻在地。

「給我打！」

一聲令下，那孩童身後的幾個同伴紛紛上前，對着陸霄猛然拳打腳踢著。

感受着身體傳來的尖銳疼痛，陸霄腦海中的聲音越發尖銳。

最後好似咆哮一般，怒吼著：「你還在等什麼！還不快接受我的力量！」

「我能帶給你一切！」

「快！殺了他們！」

在最後一句落下的同時，陸霄眼中清明之色瞬間消散，化作無盡的凶戾與狂暴。

「媽的，你這是什麼眼神！」

那孩童神色獰然，抬手直接持刀朝着陸霄的眼睛劃去。

冰冷的刀，在雨夜劃過，在湛藍的電光下，反射出擇人慾噬的光芒，隨即，一抹鮮血，在雨夜中湧現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