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龍椅

第八十三章 龍椅

「這裏頭的紅瓤……聞着有股子腥味。」宋青樹揉了揉鼻子,他沒直接說那股子腥味像極了血的味道,主要是怕身後那二愣子受到指引又開始來那一套神鬼學說。到不是說抵觸,只是不合時宜,周圍的場景氣氛已經夠滲人的了,自己嚇自己,那不是打着燈籠上茅房,找屎呢么?

「你,你回來。」

「怎麼了?」

不回頭不知道,原來白爭從頭到尾就沒跟過來,還是站在原來的地方一動不動,只不過他這時候的表情有點兒不對勁,臉上僅有的二兩肉皮在不住的抽動,就跟中了風似的。

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這才曉得了原因。

以宋青樹面前的人形石像為中心,周圍的七八個雕塑上都攀附上了那種灰褐色的滕蔓。

有的只是剛剛爬上底部,而有的已經籠罩了小半,最快的一個,已經被全然包裹住,完全看不到它本來都面貌了。讓人為之顫慄的是,那些灰褐色的滕蔓都是扭動的,它們如同一條條分不清頭尾的長蛇,遊走在各個雕像的每一個角落,無聲,而又迅捷。

沒人知道它們是從哪裏來的,只知道場上的滕蔓越來越多,多到那些雕塑根本無法全部承擔,以至於它們掉落在地面上,蜷縮,而後擴張,一團滕蔓,分做十數縷,向著不同的方向延伸。

這回確實是把宋青樹給看得發毛了,他甚至不敢再回頭去看距離自己不過咫尺的人形雕塑,他能夠想像到,那些東西,就在自己的身後張牙舞爪呢。

沒什麼好猶豫的,跑就是了。

腳步聲打破了地底世界的沉寂,兩個修長的身影披着墨綠色的光芒奪路狂奔。在他倆的身後似乎跟着什麼東西,好似一片烏雲一般,越來越大。烏雲的邊緣不光是在追趕着前面兩人的腳步,也在向著其他的方向擴散,速度之快,如同海面漲潮,沙地被覆。

「這它丫的一準不是什麼好東西!」

白爭一邊兒捂著自己頭頂上的充當紗布的半截袖子,一邊兒竭力飛奔,「你有什麼發現?」

「物以稀為貴沒聽說過么?這麼多,該值錢的也不值錢了!就是不知道補不補,哥們兒我都有七個多小時沒吃東西了。我看真要是跑不動了,咱倆就回頭,說不準兒是誰吃誰呢!」

要是比野,白爭這輩子加上下輩子,都野不過宋青樹一個。

王迦南此時已經抵達了白爭和宋青樹兩人會面的地方,渾身濕透。

濕透的制服被他脫下來系在腰間,薄薄的白色襯衫貼在胸膛上,這時候如果宋青樹在,看到他這副模樣,肯定會有所感慨,「看不出來啊,還有二兩肉。」

敲了敲黯淡的手電筒,光柱瞬間恢復了先前的明亮,在湖底的時候磕碰了一下,應該是損壞了裏頭的電路。

因為手電筒的射程較遠,所以他只向前推進了一小段距離就發現了城牆。

和兩位先鋒官一樣,他也是入城無門,故而循着城牆摸索了很久。不過值得一提的是,他尋找的方向和白爭兩人是截然相反的,走的路途卻要短上一半。

他沒有學人鑽洞,因為他直接找到了城門。

一個極具現代化特色的城門。

為什麼這麼說,因為這裏的城門並非是由木質門板組成的,而是用數十根整齊排列的菱形青銅柱子澆築成格子樣式,每個格子都只有嬰兒拳頭大小,規格十分的統一。

王迦南伸手推了推,十多米高的青銅門紋絲不動。

他本來也沒有妄想蚍蜉撼樹。漫長的歲月已經替他找好了門路。青銅門已經被腐蝕得無比脆弱,有些格子甚至已經發生了開裂,一眼看過去,起碼有大大小小的十幾處存在密集裂紋。

只用了兩三腳,門便被破開了一個半人高的窟窿。如果這種行為被那幫考古學家看見了,肯定少不了跳腳大罵。

城門都無一例外,從城牆內部掏出來,裏頭是一個拱形的通道,要想看到頂部,還得仰頭,起碼得有五六米的高度。而地面上呢,造得就很不考究,這裏的地勢就下窪的,外面的積水穿過城門,匯聚於此,直接把這裏變成了一個小型的河道,水面好懸能沒過膝蓋。王迦南的鞋子裏灌滿了陳年的污水,他是一個很愛乾淨的人,但是卻並不是說他接受不了污穢。

穿過城門,抬眼就看到了那座被墨綠色光芒籠罩的建築。那些充作光源的石球外面也有一個,要不是當時被巫瑪的死訊牽引了注意力,他是肯定要想辦法上去查看一番的。

一般來說,城門的建造都會正對建築區,但是這座古城顯然是反其道而行之,入口與主建築群形成了一個詭異的夾角,兩者之間並沒有存在直行通道,王迦南大量了一番,做好了長途跋涉的準備,但是第一腳還沒賣出去,就聽到頭頂傳來一聲異響。

抬起頭,巍峨的城牆阻擋了視線,婆娑之間,彷彿能夠看到城牆頂部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快速的移動,在王迦南注意到它的同時,它也探了半截身子出向下觀望,兩者的視線在空氣中相遇,僵持了一兩秒鐘,下方的那位便迅速的調轉方向,沖着城門旁的上行階梯衝了過去。

人,絕對是一個人。

古城的石梯有千百年的時間無人來訪,今天總算是實現了它本來都功用。密集的腳步聲敲打在階梯上,原本龜縮於城牆上的那位也不在遮遮掩掩,放開步子往黑暗中奔逃。

「我說,這麼跑下去不是個辦法,前頭到底兒了。」

地下世界的另一頭,一場更加波瀾壯闊,扣人心弦的拉鋸戰同樣在上演着。

那片在地面上不斷擴散延伸的烏雲彷彿沒有個盡頭,絲毫看不出來力竭的勢頭,被攆得雞飛狗跳的白爭宋青樹二人肚裏空空,身體機能差不多已經抵達了極限,這半天全然是依靠着求生欲來驅動疲乏的雙腿。

「今兒個要是撂在這兒可就憋屈壞了,不是戰鬥前線,也不是英勇犧牲,沒個錦旗表彰,骨灰盒送回去,我家那老頭兒也不能讓我進祠堂。」

也不知道為什麼,屁股後頭就是催命閻羅,生死只在眨眼間,本該緊張才是,白爭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或許他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厭倦了所謂的生活,可是尋死又顯得太沒志氣,這才苟苟且且的活到了現在。

「去特娘的富貴險中求,富貴個毛,老子就是死也要拉着那個雜毛老頭兒墊背。」宋青樹惡狠狠道。

頭頂就是整片建築群最最恢宏的大殿,上下兩層,底層是用漢白玉石鋪就的石台,足足有七八米高,兩側有階梯蜿蜒,直通台上的那座華貴寶殿。

為了不影響彼此的速度,亡命的二人選擇了一左一右,各人走一條石階,這個時候也顧不得裏頭會不會有什麼未知的風險了,只知道,不能停,千萬不能停,哪怕前有豺狼,也不能便宜身後這頭天殺的虎豹。

漢白玉,其實就是大理石中的一種,只不過色澤光滑,瑩白,有玉石之兆,故而才被人在名字裏加了玉字。幾千年來不曾蒙塵的白色高台,卻在今天,被不計其數的詭異滕蔓覆蓋,渲染,黑化,變成了一座看起來十分詭異駭人的祭壇,壇上無數觸手般的枝條瘋狂扭動,猶如地獄之門大開,怨靈的雙手伸出了地表。

宋青樹和白爭這時候已然進入了大殿,看着外頭烏壓壓的一片,着實是有點兒膽寒。

「行吧,老天爺臨死也算沒虧待咱哥倆。」

到了當下這步田地,算得了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不過讓人有些哭笑不得的是,這座大殿裏,放滿了宋青樹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東西。

雕樑畫棟是其次,成箱成箱的瑪瑙珍珠就排列堆砌在大殿兩側。墨綠色的光芒從頭頂的天窗打進來,照射到那些價值連城的寶貝上,映照出各色光芒。

用宋青樹的話來說,「這些顏色能讓任何一個英俊的男人變得醜陋,包括我。」

他似乎已經放棄了逃命的念頭,背負雙手,挺起胸膛,踱著步子,緩慢的向著大殿的上方走去。每走一段兒,就會停下腳步,伸手拉開腳邊的一個鐵皮箱子,「古畫。」

「瓷器。」

「青銅器。」

「玉器。」

「不對,怎麼還有青花?那時候哪有青花?」

白爭:「什麼?」

宋青樹盯着腳邊鐵箱裏的一隻青花纏枝細腰凈瓶皺眉沉思良久,說出了一個他自己都難以置信的驚人消息,「這裏應該不是大理國遺跡。」

「不是大理……」

「嗨!管他呢,唐宋元明清,帶不出去,還沒一車豬糞值錢。」

他這個人有時候就是自相矛盾的,先說老天爺沒有虧待他,這會兒又覺得這些金銀珠寶比不上豬糞。更早的時候還有停下來跟那些滕蔓一較高低的勇氣,這會兒已經準備坐以待斃。白爭對他再熟悉不過,說到底,都是嘴癮難耐罷了。

「嘖嘖嘖,屁大點兒地兒,還有龍椅。瞧見沒?這輩子沒坐過,體驗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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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追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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