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又想,算了,就讓她再好好睡幾年,等她到了十五歲,有她睡不了覺的時候。

想到這兒,徐清明心情好了不少,手指捏著崔鈺的下巴晃了晃,親了下她的鼻尖。

「睡吧。」好好睡覺,快點長大;快點長大,好好睡覺。

徐清明眼裏的光芒比月色都亮,崔鈺哪裏睡得着?她尋思著得把他心思岔開,連忙開口問:「我們明天要去哪兒?」

「我們去同盟。」徐清明也沒有睡意,他慢慢拍著崔鈺的後背,講睡前故事般,聲音柔和低沉,「同盟是一群志願與墨雲閣對抗的人秘密集結的聯盟,十分神秘,我因為你的緣故,前不久也想方設法加入了他們。同時,同盟也是他們的一處聖地,據說在那裏可以採摘到一些藥草,能夠治療本來只有墨雲閣才能治的病,以此來削弱墨雲閣的勢力。」

崔鈺一頓,「我們不是出來找黑泉的嗎?」

「嗯,也是在加入同盟後,我才在無意中聽說,黑泉泉眼很可能就在同盟聖地里。」

這話在崔鈺腦袋裏回蕩了半宿,清早起來,她的黑眼圈比鍋底灰都深,邊點着腦袋邊吃早飯,差點把臉砸進湯碗裏。

「方才天沒亮,有一夥也要進同盟的人到了,說什麽都要立刻進去,勸他們先吃了早飯都不肯聽。我看他們不知輕重得厲害,就先把他們打發進去了。」荊大哥大口就著燒餅,兩三口喝光了碗裏的豆腐腦,「咱們等正午再進去,裏面到底有些古怪東西,天不亮進去,容易出事。九年前就有一個,豎着進去橫著出來,那模樣……唉……」

「別提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荊嫂子左右手舉著疊成小山的燒餅,走到桌前一扣,鍋碗瓢盆被震得全晃了一遍。

她把燒餅裝進袋子,給徐清明和崔鈺做口糧,還不斷囑咐,「但進去以後還是要小心。不要喧鬧,不要惹事,尤其後山,那裏豎着牌子,牌子後面絕對不要進……」

徐清明一一應了,等到午時,他抱起崔鈺,背好包袱,和荊大哥一起走到荊家後院。

荊大哥在一處普通的圍牆前停住腳步,擼起袖子,突然大喝一聲,手臂處暴出數根青筋。他退後一步,雙手按住牆面,用力推動。

不多時,一塊半人高的拱月形牆壁被推後,露出條狹窄的石階,一路通往地下,潮氣上涌,深不見底。

徐清明背着崔鈺和荊大哥踏上石階,隨着水聲越近,他們走到石階盡頭,竟是條洞中小河,一條小船拴在石階邊的柱子上,船面上畫滿了古怪的圖騰。

崔鈺看到圖騰,臉色瞬變,但洞內幽暗,沒人注意到這點。

他們坐上船,荊大哥划起槳,一行人悄無聲息地在水洞裏前行。也不知過了多久,洞頂滴下的冰水已經浸透了徐清明的肩頭,前方才露出一絲光影。

荊大哥扭頭,對徐清明低聲說:「把令牌拿出來。」

從徐清明手裏一接過令牌,荊大哥手臂高舉,晃動着做了幾個手勢,接着一把將令牌擲了出去,幾乎瞬間,一條竹子搭成的小舟「嗖」地出現在船頭,上面站着一位戴着黑紗斗笠的黑衣船夫,手裏握著的正是荊大哥擲去的令牌。

「我只能送到這兒了,」荊大哥的聲音更低,「三日後午時,我在這裏接你們。」

徐清明拱手道謝,抱着崔鈺,上了小舟。

小舟只用幾根竹竿鬆鬆綁着,隨着徐清明的躍上,搖擺得厲害,「吱嘎吱嘎」響個不斷,好像馬上就要散開,船夫卻像沒聽見一樣,不等徐清明站穩,就徑直划起船,手中撐著的竹竿剛一觸水,小舟就如箭般向前衝去,迫得水高高濺起,幾乎形成一道水簾,把小舟包裹在裏面。

崔鈺這舟坐得心驚動魄,腳上了岸,心還怦怦直跳,腦子裏暈乎乎的,沉浸在方才的驚濤駭浪里緩不過來。她摸著胸口深吸兩口氣,回頭去看徐清明,卻發現明明就在身後的人,突然不見了,四周全是一片濃霧,寸步間的景緻都看不清楚。

「徐清明?」崔鈺站在原地不動,小心地伸出手摸索著。

半晌沒有迴音,崔鈺還是不敢亂動,直直站在原地,臉色沉靜。

同盟……太古怪了。

這片霧古怪,那位船夫古怪,還有荊大哥船上的圖騰,怎麽在這世間還會存在?難道說……她沒死?

仔細想想,崔鈺不寒而慄。她渾身冰涼地站在那裏,靜靜聽着自己的心跳。就在腳麻木得快要站不住時,周圍忽然傳來陌生的聲音——

「師兄你看,那裏好像有個女人。」

「哦?看着還挺嫩。過去看看。」

那聲音怎麽聽都覺得不懷好意,尤其那個師兄說那句「挺嫩」時,帶出了濃濃的淫腔,但崔鈺卻覺得腦袋「嗡」地清亮起來,眼前的濃霧一點點散開,露出一片沒見過的樹林。

「嘿,師兄,我看仔細了,這裏就她一個。」

這會兒崔鈺看清楚了,說話的是兩個道士打扮的男人,一人拿扇一人執笛,人模狗樣,長得賊眉鼠眼,眼珠子渾黃,一看就知道不是啥好東西。

一聽周圍沒人,那師兄連人模狗樣也不裝了,笑得猥瑣,搓着手往崔鈺眼前湊,還想拿油光光的破笛子去挑崔鈺的下巴。

崔鈺垂着眼,歪頭避開他的笛子。她腦袋低着,臉也被濃霧驚得蒼白,整個人如獨開壁角的小白花,顯得柔弱不已。

見她這般,沒得逞的師兄也不生氣,邪淫的眼神黏在她鼓起的胸前,舔著嘴唇問:「小妹妹,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兒?是不是迷路了?哥哥帶你回去怎麽樣?」

崔鈺揪着衣角,很小聲地說:「我夫君讓我在這裏等他……他說,馬上就回來。」

聽到「夫君」,師兄弟二人臉上都露出些情緒。

師兄頓時失了興緻,張嘴就罵罵咧咧,「操,老子還以為是個雛,真他娘的敗興!」說完連搭話的耐性都沒有,一腳把崔鈺踹倒在地,騎上來就撕崔鈺的衣裳,卻被她斜背着的小布包擋住。

他一把扯斷布包袋子,布包滾落在地,裏面的東西亂七八糟全掉出來。那小布包是徐清明親手給她縫的,上面還扭扭歪歪綉了一隻小魚,雖然針腳着實丑,但也是徐清明熬了好幾晚的心血,所以崔鈺寶貝得從來不離身。

這混蛋居然把她的寶貝給弄髒了?

崔鈺心裏的火突突冒,正好布袋裏的小箭就掉在手邊,她連想都沒想,就朝着張嘴對她親過來的臉上捅了過去。捅的時候她還想——

唉,可惜了這支箭,我可是磨了徐清明好久,他才送了我一支,上面還有他的印章呢。

然後,她就把「喜歡雛」的師兄,捅出了一臉血。

崔鈺本來勁就小,再加上這姿勢也不好用力,雖然捅了那人一臉血,但他也就鼻子被穿了個窟窿,看着嚇人點。

可他惱羞成怒得不得了,鼻子插著的箭也不管,直接搧了崔鈺一巴掌,從懷裏掏出一顆藥丸,掐著崔鈺的脖子,逼她咽了下去。

那巴掌用了大力,打得崔鈺嘴角都破了皮,腦袋裏「嗡嗡」地直發暈。她混混沌沌吞了藥丸,嗆到咳嗽得厲害,那人還不解恨,從他師弟那裏拿過個小瓷瓶,淫笑着在崔鈺眼前晃。

「知道我給你吃了什麽嗎?」他揪住崔鈺的頭髮,迫她抬起頭來,「那丸子是最烈的媚葯,一旦用酒化開……」話說到一半,本來就被血糊住的臉扭曲起來。他眼睛朝下費力瞪着,直直盯住插穿了鼻子的那支小箭,等看清箭尾上的圖案,他腦袋裏一陣發昏。

「過來!」他捂住眼睛,搖晃着站起來,低聲招呼師弟。

那師弟還以為他是要分自己一杯羹,喜滋滋躥過來,結果還沒站穩,就被師兄一把拽到眼前,「你給我好好看看這箭上刻的圖案,是不是條一筆刻下的小魚!」

師弟少見師兄這麽狼狽,鼻子插著箭,滿臉都是血,語氣還裝得嚴肅,實在好笑。他想笑卻不敢笑的湊上去,看清箭尾的圖,點點頭,「應該是條魚,你不說我都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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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姑娘愛撩神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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