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因為是我們熱愛的事業 三

高山上的層次錯落有致，蔥綠的松樹傲然挺立著，從石縫間堅強破出的生命也都以昂然的姿態伸展著枝丫。色彩繽紛的樹葉，讓人看的眼花繚亂，卻不失其自在的美。慕綰青喜歡那抹紅，尤其當紅色成片成片的存在，像是生命的張揚。那唯一的一縷青煙在農家小院中裊裊升起，枝頭的柿子滿掛，老瓦片上的落葉寂靜的安詳。

怪石的高山，自然界的鬼斧神工。

大片的野菊花色彩紛繁的開放，山間清爽的風和空氣的清香，碩大的月季花，紅的艷麗，粉的清純。

遇見他之前，彼時是夏季；

遇見他之後，此時是秋季。

彼時，他是高高在上的大明星；

此時，他是她生活的所有重心。

而她也成了他的小跟班。

鍾啟晨本來不想讓慕綰青今天跟著出去拍攝了，她的腳畢竟還腫著，而且都是因為自己才弄成的那樣。不管怎麼說他都愧疚不安，可是慕綰青的倔強也是他沒有辦法的，她非要「拿了工資就要付出勞動」，還真是難得的一根筋！慕綰青尤其是覺得自己i昨天已經休息過一天了，她是來工作的，她可不想讓人說閑話自己來養傷享福的。

篝火，昏黃的火光跳躍著映照在臉龐上，這本來就是才子佳人的臉龐更多了許亦或帥氣亦或清純的氣息。

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鍾啟晨還不能卸妝，他還在等待，等待著凌晨時的戲份。看片場也沒有需要他的地方，便溜達到旁邊陪慕綰青來了。

「你的腳怎麼樣了？」

「就那樣吧，不過看樣子消腫消的挺快的，是你前天幫我塗藥了嗎？為什麼昨天早上我屋子裡面滿是雲南白藥的味道。」

「你不是滿嘴廢話么，不是我給你塗藥，就你那睡得跟豬一樣，還想著天降神仙哥哥給你塗啊！」

本來慕綰青是想感謝他一下，這個豬一出口，真心不那麼想感謝了。

不過前天晚上她確實睡得很安心，那個後背太溫暖了，溫暖的讓他錯覺到以為自己在爸爸的後背上。也因此她根本不知道我們的鐘大明星為了她的腳又去求賓館的前台大半夜給自己凍的冰塊，幫她冷敷了3個小時，自己才屁顛屁顛的滾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幸好是僻靜深山裡的夜深人靜的後半夜，要不他還得好好想個解釋的說辭。

做人難，做名人更難啊！

「本來就怨你，誰讓你闖禍捉弄我。」慕綰青撅起嘴，望向了遠方。

「來。」鍾啟晨像前要托起她的受傷的腳。

「你幹嘛！」慕綰青機智的用雙手護在腳前。

「怎麼還怕我大庭廣眾之下劫色啊？你也不是長得那麼讓人想劫色的樣子吧，千萬別想多了。」鍾啟晨暗笑。

「你！」

白眼，說這種話當然需要獎賞一個巨大的白眼！

「過來吧。」鍾啟晨果然是迅速的奪過來她的腳。「不要亂動哦，弄疼了可就不要怪我了。」然後拿出暖貼要貼在他給她貼的藥膏上。

「你這還是昨天貼的藥膏呢？」

「嗯，怎麼了。有問題嗎？」

「你怎麼這麼懶，當然要勤換啊，這樣吸收的藥物才多好的才快。」

「這裡什麼原理，還有那樣多浪費啊。我帶的藥膏可都是花你的錢買的，我用那麼多，多不好意思啊！」

哎。鍾啟晨的內心是崩潰的！

「錢錢錢，我知道你是個缺錢的女人，可是談錢俗氣你不知道啊？」

「我是女孩不是女人！」

終於還是跑偏了重點！

「這是鍾式原理！」然後鍾啟晨無奈的從她身後拿過她本來為他準備的藥箱，給她換上新的藥膏，並細心的貼上了一張暖貼。

從小到大，慕綰青第一次被男生這麼細心的照顧，而且還是個如此帥氣，迷人，粉絲千萬的大明星。要說不心動，那也只能騙她自己了。但是，她自己深切的感受到了小臉的火辣火辣。不過，這麼重要的信息，當然躲不過我們鍾大明星犀利的小眼神。

「怎麼，心動了。」他故意貼近了她的臉，小聲的問道。

那距離近的讓她呼吸的急促聲驟然而起，本來火辣的小臉也更加火熱。

「呵呵，說你自戀狂吧，是你自己心動吧，說別人。」她急忙的把眼神撇像了別處，拉大距離，故意咳嗽了幾聲給自己打鎮定劑。鍾啟晨暗自看著她緊張的樣子笑著。

「你手裡畫的什麼啊？」鍾啟晨一邊在火上暖手，瞥見了從剛才她就一直緊緊握在手裡的畫。上面清晰的畫著一個小盒子，很精緻，四四方方的，不過是上了鎖的。

慕綰青滿眼深情的看著手中的畫和那畫中的盒子。那盒子是爸爸留給她的遺物，留給她的最後的東西，也深藏著她身世的秘密，只是她一直沒有勇氣打開面對。

「盒子，我爸爸留給我遺物。」慕綰青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有一天可以跟除了九歌之外的另外一個人分享這個秘密，而且她可以如此淡定的說出來，像是做了很久的準備等待著他問出來一樣。

氣氛一下子變的凝重起來，鍾啟晨不敢放肆的開玩笑了。

「為什麼要畫出來啊？」

「習慣了，不知道做什麼的時候就畫它。本來一直帶在身邊的，這次出來的急，忘記帶了。今天右眼一直跳，不知道是不是爸爸生我氣了。」她慢慢的將頭抬像了天空。

「據說，逝去的親人會化作天空中最亮的那顆星星陪伴在我們身邊守護我們的。」鍾啟晨陪他一起看著這野外的滿天星辰。浩瀚星空，那些晶瑩閃亮的小精靈眨著眼睛，隔著不知多少光年的距離，真切的與這兩個人對望著。

他也在找尋他的爸爸媽媽。

「或許吧。」慕綰青不大相信這種為了騙小孩子而編織的美好謊言。可是謊言如果能治癒一顆受傷的心，何樂而不為呢？自我欺騙也是一種治癒吧，都是為了讓活著的人更好的生活。

「我的右眼皮跳了一天了，是不是要倒大霉啊？」慕綰青真的是不安了一天。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雖然她不迷信，可是心裡總是怪怪的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尤其是作為一個第六感很靈的巨蟹座，每次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之前，都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一樣，總是會有所應驗，像當年爸爸離開她一樣。爸爸去世的前一天也是同樣的不安。就連平時生活的惡作劇有也一樣。比如說她會感覺自己錯過公交站，結果就真的錯過了；比如正在說著自己第六感很靈的時候，問了同伴一句話，你的帽子竟然沒有被風刮掉，真是、、、、、、分分鐘的，同伴的帽子就被風刮掉了。巨蟹座的第六感驚人的可怕！

「呸呸呸，不要自己給自己下套。好端端的生活能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啊，你不要自己瞎想了。還有啊，男左女右，那句話是說男人的，你呢，正好相反，我看你是要發財的節奏呢！」

慕綰青也希望自己是想多了，重點是她真的是不希望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你那下面又是什麼啊？」在那張畫的下面才本來是慕綰青想做的正經事，只是被走私的思緒開了個小差，由寫字改成了畫畫。

「這個？劇本！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的夢想是當一個編劇，所以必須從現在開始創作！」

暈，還真的在寫啊？

「你確定你曾經是工科生？計算機專業畢業？還是專業第一名的成績？哎。工科女都開始進軍娛樂圈了，我都有點懷疑人生了。我只能真的承認你真的是巨蟹座了。」

「不要嘲笑我們巨蟹座，雖然我們沒有常識，沒有概念，但是我們有靈感。我們還要靠著這靈感吃飯呢。」

「一部優秀的作品不是靈感一動就形成的，而是在日積月累的對生命和生活的不斷思索中才形成的。」

「放心吧，我之所以決定做編劇肯定不是頭腦發熱一時興起。我呢，是個有故事的人！」慕綰青認真的對自己再次肯定和洗禮了一番。

她的確不是一時興起，或許說她真的是個假的工科女。這麼多年的工科女學業生涯，她必須要承認一點，她看過的文學書比專科課本要多好幾倍。有時候真的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專業課老師。但是人生啊，技多不壓身。而且慕綰青覺得雖然自己沒有在專業的道路上有所作為，但是自己並沒有浪費生命。學了自己喜歡的語言，而且能用這個技能養活自己，這也算是對那段生命時光的不負。而至於文學，是多年來的夢想和愛好，只是這條路似乎更遠，所以，要慢慢耕耘。

「你有故事，我還有酒呢！聽說寫作的都有心理疾病哎。」

「我是個健康的作家。話說，你這種人是不是心裡變態啊，就那麼期待著我變的不正常嗎？」

「怎麼可能，我無比期望你成為新時代的編劇標杆，到時候千萬別忘了給我個角色就感激不盡了！」鍾啟晨雙手抱拳，給慕綰青來了個作揖。慕綰青雖然知道他是誇張，但是還是對他的樣子忍俊不禁。

「話說，未來的大編劇，你一直口口聲聲說我的作品是傻白甜，沒演技，不知您心中的好的藝術作品是什麼樣子呢？」

慕綰青認真的滴流滴流轉著自己的大眼珠，斜視著鍾啟晨。搞不清他這是挑釁，是給自己證能力，還是要給自己下套，等著調侃自己。

「你是想給我下套？」慕綰青一臉懷疑的看著他。

君子不繞彎，想說什麼直說嘛！

「不不不，作為一枚被您批評成演藝圈小白臉的演員，我也是覺得很沒面子的。要知道，在我內心深處，我也是深深的把演員作為一種神聖的藝術職業來追求的，我可不想只當個靠臉吃飯的明星。所以，純粹藝術交流，思想交流，情感交流，人生交流，為了提升我的思想覺悟。」

喲，還認真了。

「真的假的，被你一忽悠都以為你真的要改邪歸正了的感覺。」

「當然是真的。你要不信那我就先說吧。」

慕綰青看著他的眼神還真是多了幾分認真，不過總覺得他的這張不正經的臉跟他認真的態度不是很搭，但交流一下也沒什麼不好，反正自己現在正在寫的劇本就是關於明星的，沒準還真的能在這裡吸取到點精華也未可知呢，她點點頭，示意他先說。

「比如拿我的本專業來說，演戲，這也是藝術表達的一種方式。我覺得演戲就是是一個不斷探索人性的過程，我覺得有很多東西是文字能表達的，有些東西就必須要表演，要用眼神和動作來說才能更有說服力，這就是需要劇本和表演共同存在的原因，而不是只是存在某一種藝術形式。這就跟婚姻一樣，需要男女雙方的彼此互補，才能過出美好的生活。」

喲，談這麼深刻，搞得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接了。

「我覺得藝術首先是一種取悅吧。首先因為它能夠取悅人，然後才能讓人願意去看下去的慾望，而在接下來的過程中就需要創作人的功底了。藝術來源於生活而又指導生活。我覺得一部藝術作品應該是讓人有所得，哪怕是心安理得。文字也是一種取悅吧，用文字取悅你，這等同於用舞蹈，歌曲取悅你。生活有時候就是讓你感覺很單調，疲憊，偶爾的用藝術作品逃脫一下現實，是對生命最基本的尊重。人生苦短，對自己好一點。」

「你看你看，你也承認人生苦短，要對自己好一點，為什麼總是那麼嚴格的批評別人呢？」

「我沒批評別人啊？」慕綰青一臉認真。

「那難道你說我是小白臉是對我的誇獎？拜託我們是演員的前提是我們是人，普通人。我們也會尷尬，也會有七情六慾，也會想哭，也會想家，也會累。每天要忍受喜怒哀樂七種感情的變化，人的感情承受能力是有限的。我們是冒著變成神經病的危險在給大家演戲，是在拿生命演戲。得不到承認就算了，還要受你們這樣的批評。拜託你們可以善待一下我們嗎？」

「你看你就沒有藝術的嚴謹性，我又沒對演員一棒子打死，你幹嘛在那裡「們」啊。好演員當然存在啊，比如李雪健老師啊，鄭佩佩老師啊，還有我愛的孫儷姐姐，都是好演員。小白臉只是說你的！」

還有天理嗎？

「也就是說在你眼裡我就是沒有演技的人了？來，既然說到這裡咱就認真談談，作為演員你給我打幾分啊？」

「我沒說你沒演技。我說你小白臉。還有，我沒法給你打分。」

「為什麼？」

鍾啟晨簡直要被氣死了，一個男人的悲劇莫過於自己一直引以為豪的事業被自己喜歡的人否認。

「因為我沒看過你的戲。」

天理難容，天理難容。好歹我也是粉絲千萬的大明星，你竟然沒看過我的劇？大姐，你這是活在二十一世紀的網路時代，還是活在山頂洞人的原始時代？

「那你為什麼叫我小白臉？」鍾啟晨已經極力忍住自己的躁動，只是不斷吹著仙氣，飄逸著劉海兒。

「單純因為你臉白！」鍾啟晨毫不懷疑她這句話的認真，因為眼神和她的面部表情是不能欺騙人的！

欲哭無淚？欲言而止？痛不欲生？黯然神傷？鍾啟晨實在不能再自己有限的知識範圍內搜索出一個合理的詞語來形容自己現在的感受。

「不是每個人都有時間看劇的。我的時間連去討生活都不夠，還要看書追求夢想，哪裡有時間看劇。」

理由看似無法反駁。

「你不是說生活需要藝術來取悅嗎？你就不需要？」

「我有啊，我看書就是用藝術解脫生活啊！」

你贏了。

「況且，人們一直吟誦的，是我從來沒有過的青春。」

莫名的悲涼襲上心頭。

鍾啟晨聽到這句話，突然心底被深深的觸動了一下。是啊，她的生活哪裡允許她還能悠閑的看看劇呢？自己的悲歡都來不及整理，哪裡還有時間去別人的悲歡離合里走上一遭？他好想抱抱她。

「鍾大明星，過來換裝了，別篝火月下的浪漫了。」落九歌的一聲喊叫，讓鍾啟晨伸到半空的手只能尷尬的握緊拳頭假裝在揮舞什麼。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只怕豬一樣的隊友！

哎，半天都在啞巴吃黃連的鐘啟晨就得這樣去工作了。

「知道了。」

慕綰青臉上劃過的尷尬還是被鍾啟晨收在眼底。他起身離開之前把自己的手機扔給了慕綰青，慕綰青一愣。

「這是幹什麼？」

「既然平時沒時間看，現在總有時間吧。好好看看我的劇，我還等著你給我打分呢。」

認真了？

「我還要寫劇本。」慕綰青一臉嫌棄，毫不掩飾。可憐的鐘啟晨，一個帥氣奪過她的劇本給她塞進了包里。

「你現在可是拿著我的工資，不許干私活！」

算你狠！

「你們兩個為什麼這麼互相不待見啊？我實在好奇。」鍾啟晨過來和落九歌走到一起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他清楚的知道她是因為慕綰青在才沒有過去。

「你好奇，我還好奇呢！」

嘿，我鍾大明星招誰惹誰了，幹嘛都給我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