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蔣家別莊的陌生人

第4章 蔣家別莊的陌生人

宋婆子沒說什麼。她是覺得這林家的五小姐可憐,所以幫上她一把。林家雖不算什麼顯貴,也是個大戶人家,林家老二這個丫頭就因為算命的說命硬克親,七歲就被老太爺作主送到幾百里遠的老家,很難見到父母雙親。養到十四歲,老太爺去世了,才在林二太太一再哭求下接了回來。

剛接回來不久,林家老太太又卧床不起了。這不,又把這孩子送到莊子裏來了,說是這孩子克的。她是覺得誰家又能沒病沒災的呢,到底怎麼回事外人哪個曉得?看這孩子行事,也是個知禮的,跟傳言根本不是一回事。可憐她都十四了,還沒訂親呢。只不幸中萬幸的是這孩子的娘親倒是很疼她的,這次連林家大宅也不回了,就跟着這丫頭一起住到莊子裏。

一行人走遠了,車輪和馬蹄濺起的泥點又落回了官道上。林晚回想那位夫人在車裏,左手拿着紫檀木盒子,放到身子右邊,而不是先遞到右手上,再放下。右手抬起來拍撫男孩的肩膀時,似乎有些遲鈍。「難道是……」雖是離得不算近,不能細診,但癥狀顯著。林晚已能基本確定這位蔣家女眷所出的問題。

然而人們眼中的大夫大抵是白鬍子老人家那種形象,再不濟也得是人到中年了。有誰會相信她一個年輕輕的小姑娘?更何況「醫不叩門」,有上門求診的病人,沒有上門求着給人看病的大夫。真的上趕着跟人說:「你有病,得治。」不給你打出去都是輕的。

何況這種顯貴人家,更為看重安全。但凡遣方用藥,對藥方原理、出處等等都得說出個子丑寅卯來才能取信於人。否則他們是不會輕易服用的。更不用提她這樣在大齊毫無根基的女子,是不足以取信於人的。

好在這個不是急病,有個漸進的過程,像他們這樣的人家,有足夠的能力名醫。也許沒什麼問題吧。頂多以後留意著蔣家的事情罷了。也算是全了蔣家人相助之情。

這一陣雨,在早春的凌晨悄然而至,又悄悄散去。雨霽雲收后,暖融融地陽光漫漫地揮灑著,林晚抬起頭,舉着手,看指縫裏透過的陽光,喃喃道:「天暖了。」

蔣家別莊,夜深了,待兒子入睡后,蔣二夫人帶着貼身嬤嬤提着一盞燈籠,嬤嬤手裏拎着兩個大包。兩人繞過挨着假山的竹林,走到一棟長年閑置的閣樓前,進了閣樓,婆子守在門口。蔣二夫人獨自進到裏間,打開一個暗門,拾級而下,裏面竟是別有洞天,沿階牆上每隔一段都亮着燭火。

裏面有人迎出來,正是一月前去京城迎接新任靖陵衛所指揮使的蔣家二公子蔣青雲。蔣青雲的副將也在,朝二夫人施了一禮,接過二夫人左手拎着的東西打開門將二夫人讓了進去。雖然在來之前,蔣二夫人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想着夫君只怕是受傷了,待到見面之後還是吃驚不小,蔣青雲眼裏是遍佈的紅血絲、青青的胡茬子不知幾天沒有颳了,臉色灰暗看起來疲憊已極。她抬起左手摸了下蔣青雲無力下垂的左臂,因為裏麵包紮了厚厚的紗布,把外袍袖子撐了起來。

蔣二夫人自幼長於深閨,雖是天性沉靜,又何嘗見過這種場面,轉眼間淚便蓄滿了眼眶。蔣青雲拍了拍夫人肩膀,以示安慰。領着她走進去。內室床上躺着一人昏迷不醒,另有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肩上衣服破了個洞,血跡呈噴射狀散在周圍,只是簡單地包紮了一下,坐在椅子上守着那個昏迷的男人。旁邊的大夫面色凝重地給昏迷的人把脈。正是蔣家專用的府醫。

二夫人知道現在不是她多問的時候。只聽蔣青雲問那大夫:「怎麼樣?」府醫搖頭嘆氣:「傷口在心肺要害,頭部亦被鈍器所創,以老朽之能,恐怕……若是濟生堂的劉大夫在或可一試。」蔣二夫人聽到這些心下已經猜出那躺着的人是誰了。

蔣家老太爺在她來之前已經露了口風。本來派她一個弱質女流過來並非老太爺本意,但正值滿城風雨之際,倒是不好派蔣家男丁貿然出城,只因她每年這個時候都會過來溫泉莊子小住,又天性沉穩,老太爺便讓她如往年一般過來。並在馬車底暗格里放了用油紙層層包裹的藥材。

二夫人搖搖頭:「今日清早劉大夫就被恆王府請去給老王妃會診了。」

「不過,我聽說當年的太醫署醫正曾老爺子目前就在靖陵濟生堂。」府醫聽罷眼裏一亮,如果是曾老爺子在,那希望就很大了。

可是二夫人接着又道:「就是不知道曾老爺子什麼時候會離開靖陵了。而且也不一定能請過來。」他們都知道,這老爺子不願意待在皇宮,說是要編寫一部藥典,藉著這個理由遨遊四海。連皇帝都放任他來去自由。除非他情願,誰逼他試試?就算王公貴族也得客氣相請。不知道什麼時候皇帝會招他進宮,到時候他在皇上面前歪那麼一嘴,都夠人喝上一壺的。

幾個人正說着,回頭一看,椅子上坐着的人不見了。蔣青雲一跺腳:「壞了,這個慕風只怕進城去了。」

靖陵西城門,兩個守城兵靠在城門邊打着哈欠。其中一個感覺什麼東西帶起一陣風掠了過去,推了推另一個守城兵:「喂,醒醒,別睡過去了,剛才是不是有什麼東西過去了。」那個守城兵又打了個哈欠,才清醒了一些,裹緊了上衣,早春的夜真是冷啊。搖了搖頭,「沒什麼東西啊,聽錯了吧你。」先前說話的兵丁想了想,也許是太乏了,出現幻覺了吧。便跟另一個人說:「快三更了,一會校尉大人就過來巡視了,警醒點,出了差錯小心軍法。」

另一個不情願地嘀咕著,還是站直了身子。

曾老爺子白天拒絕了夏冬升的邀請,開什麼玩笑,老頭子忙得緊,哪有那個時間應付這些俗務。再說他在此地的消息一走漏,只怕恆王那邊也會著人來請,到時候他是去呢還是去呢?

他再不關心政治,身在這個位置,對於政局又怎能不了解。今上年僅八歲就即位,在後黨及諸王挾制下仍是逐漸站穩腳跟,如今北方局勢經過征北軍三年的征戰已是平定。只怕下一步皇帝騰出手來就是要對付這些盤根錯節的后黨及諸王勢力了。

卧榻之下,豈容他人酣睡。他們這位天歷皇帝更不會容忍。他執意離開京城,其實也是不想摻合到京城複雜的局勢中去。在外有封地的諸王亦是在迴避之列。

老爺子把留言壓在硯台下,背上包裹。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往外走,心裏怨念著盛名於他而言很多時候就是負累呀!大半夜的誰不想睡覺?可他還得偷偷摸摸地找地方躲起來。老爺子只想到這裏思維就停頓了下來,只因他的後頸被人從後面劈了一下,然後右臂撞到牆上,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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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醫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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