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知識就是力量

說到艦娘，這個名字大概是蘇雲在學生時期的唯一幻想和精神寄託。時至今日，滄海桑田，蘇雲覺得那些與之相關的記憶已經有所淡化。

不過，他還能清楚記得，那是一個遊戲，一個將軍艦擬人化的遊戲，風靡一時，甚至開創了一場潮流。但流行的事物總會變得不流行，自己也終歸要面對生活，蘇雲堅持到了艦娘不再火爆，乃至關閉伺服器的那年，然後與這段回憶告別，將它封存到了心底。

現在，蘇雲將這些封存的記憶一點點挖出來，並將它和現在的世界進行對比。

但很快，他發現這或許僅僅是個巧合。

這個艦娘的世界，比他當初幻想的那個世界還要宏大，畢竟當初的幻想只是基於遊戲的幻想，而這裏卻是個真實存在的星球。

當大艦巨炮時代結束后，各國都將傳統的船名繼承到了艦娘們的身上，所以她們的名字仍是曾經那些真正的戰艦的名字，不久前蘇雲所見到的幾人：秘書艦吹雪、輕巡洋艦五十鈴，以及四名分別名叫叢雲、曉、雷、電的驅逐艦，她們只不過是所有艦娘中的冰山一角。在盛田清留下的記憶中，整個世界上有着數以萬計的鎮守府，它們分佈在各個大陸、各個國家，這也就意味着每個國家都有與眾不同的艦娘，而哪怕他的腦容量實在不大，蘇雲在對這方面的記憶進行搜索后，也找到了對至少數百種艦裝的隱約印象。

列剋星敦、衣阿華、俾斯麥、無畏、黎塞留、維內托……這些在盛田清記憶中耳熟能詳的世界名艦，蘇雲對它們的名字也是同樣熟悉無比。

而與之比較起來，自己記憶中那個有着相似之處的遊戲，實在是顯得單薄而又蒼白，大概只有「艦娘」的概念與之重合罷了。蘇雲不禁覺得，那些遊戲經驗根本幫不了自己什麼忙，它們所能起到的作用，或許頂多只能增加自己對這個世界的認同感而已。

意識到這點后，蘇雲行動了起來。

他打開了盛田清記憶中一直以來被當作背景裝飾的書櫥，裏面的書籍全都是嶄新的，幾乎從未被翻看過。書籍的內容幾乎也都與海洋和海軍相關，如《海權論》、《諸國艦裝解析》、《北半球海圖說》、《現代海洋兵器知識理論》等。蘇雲隨手拿出了幾本，粗略翻看了下，當他發現他所看到的內容幾乎都是陌生的新內容時，不禁再次暗罵了自己身體的原主人幾聲廢柴。

這簡直是坐擁寶山而不自知！

倘若這個肥胖的傢伙能夠抽時間多看看這些書，讓腦袋裏除了下流事情外還有點別的東西，自己也就不會淪落到剛穿越過來就險些上軍事法庭的田地了。

而正好急於了解這個世界，罵完之後，蘇雲便如饑似渴地開始了閱讀。

這一看就是大半天，蘇雲甚至完全忘記了時間的流逝，直到他的肚子開始嚴重抗議時，這才發現窗外的天色已經接近了傍晚。

好餓，食堂應該還有飯菜吧……

在飢餓感的催促下，蘇雲不太情願地離開了提督室。

由於仍然沒有適應這個臃腫無比的身軀，蘇雲就連走下樓梯的過程都磕磕絆絆，有好幾次險些從台階上滾下去，狼狽不堪。在歷盡了千辛萬苦，終於來到樓下后，他不禁暗自下定決心，自己接下來的首要任務之一就是把滿身肥肉減下去，就當這是盛田清留給自己的債吧。

既然佔用了他的身體，那麼為了更好的未來，總要把之前造過的孽全都給補回來。畢竟蘇雲現在說到底還活着，只是換了個截然不同的身份，而那個真正的變態人渣盛田清，現在基本上已經魂飛魄散，唯一的遺產就是那些記憶，而且大多都還不堪入目。

這麼想想，他心裏就稍微平衡了點。

偌大鎮守府里當然不可能只有提督和艦娘，艦娘說到底只是戰鬥單位，總要有負責後勤之類的部門來撐著。只不過，由於沒有艦上水兵，也不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對船體進行維護的原因，在鎮守府海港工作的人不會那麼多，尤其是自己所在的這個小破鎮守府，用門可羅雀來形容都不過分。

通往食堂的路上，蘇雲甚至連個人影都沒碰上，近岸海港中停靠着一艘破舊的運輸船，上面也是黑燈瞎火，周圍既安靜又陰森。

好在食堂里還亮着燈，氣喘吁吁的他不禁加快了腳步，推門而入。

天色已晚，原本就座位不多的小食堂里幾乎沒人，只有兩名艦娘面對面坐在角落的餐桌上，正歡快地聊著些什麼。蘇雲認出了其中一個是驅逐艦潮，而另一個棕色短髮的倒是沒太多印象。但遺憾的是，對方顯然並沒有看到自己頂頭上司時的覺悟——這兩名艦娘原本有說有笑，可是當蘇雲邁入食堂后，她們便立即停止了交談，兩臉嚴肅地把桌上的餐盤倒掉，然後匆匆離開。

唯恐走得慢點就會遭遇不幸般。

對於這種場景，除了暗罵身體的原主人，蘇雲也只能無奈接受現實。由於這個人渣過去的各種惡行，看來至少短時間內，自己在鎮守府所有人心裏的壞印象怕是難以改變了。

但不管怎樣，既然他蘇雲來了，這種狀況就不允許長時間持續下去。

這麼想着，蘇雲捂著肚子來到了食堂的窗口，看到了些殘羹剩飯。

「有人嗎？」

他實在餓極了，只好探著頭向後廚喊道。

「來——了——」

伴隨着成熟的女聲，一名裹着圍裙的女子掀開后廚走了出來。在看到了蘇雲的模樣后，女子愣了愣，然後試探問道：「您是提督？」

這位女子應該就是食堂的老闆娘，而且對蘇雲來說是個生面孔。換句話說，這具身體的原主人盛田清根本就沒和她打過照面，他甚至從沒有親自來這裏吃過東西。

因為太遠了，走起來很累。

不過，蘇雲竟然沒從對方的語氣中讀出厭惡。

於是他嘗試着坦然點頭。

「真是稀客，之前來鎮守府報到的時候，我在提督室見過一次您，不過您應該還是第一次見我吧，因為那時候您正趴在桌子上睡覺。」

「抱歉……」

「誒，能說出抱歉這兩個字，看來您也不像傳聞中的那樣啊。」

「我的傳聞是怎樣的？」

「比較，呃——」

女子斟酌了下用詞。

「比較凶？」

「多謝你嘴下留情。」

「哈哈，提督您果然挺和善的，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那樣評價——啊！您還沒吃東西嗎？」就在這時，蘇雲的肚子適時響起了抗議聲，讓櫥窗後面的女子嚇了一跳，「剩下的飯菜都涼了，如果不嫌棄的話，我幫提督煮點拉麵吧，不用等很久的。」

「不不，這些就行，幫我乘一盤子吧。」

……

這可以算是蘇雲來到異界之後吃的第一頓飯。他實在是餓極了，因此哪怕是放了幾小時的殘羹剩飯，也能吃得狼吞虎咽。

一大盤飯菜下肚，蘇雲覺得自己跟什麼都沒吃差不多，但腹中的飢餓感畢竟少了些。雖然強烈的食慾仍令他急切地想要吃更多東西，但他還是勉強克制住了這種念頭，減輕體重可不是掛在嘴邊就能做到的事情，蘇雲可不會忘記自己沒多久前才做出的決定。

而就在這時候，他看到剛才的女子從后廚走出，端來了一個精緻的拼盤，裏面裝有各色鮮艷的水果，上面淋滿了色拉，看上去美味可口。

「提督，吃些甜點吧。」

女子把水果拼盤放在了蘇雲面前的桌上，裏面還有兩根竹籤。

蘇雲抬頭望去，在這種更近距離的觀察下，食堂老闆娘的身段顯得格外出色，即便是寬鬆的圍裙也遮不住她豐碩的身材，這讓過去毫無經驗的他稍微有些局促。但後者顯然沒有在意這些，她笑吟吟地坐在蘇雲對面，彷彿對他抱有很大興趣般。

「謝謝，我稍微吃一點吧。」

蘇雲用竹籤扎了一塊蘋果，放在嘴裏咀嚼，然後問道：「你叫什麼？」

「間宮，當然不是本名，因為其實我也是艦娘啦，在鎮守府里的規定，是要用艦裝的名字來稱呼的。」

蘇雲頓了頓，然後點頭。

他想了想，接着問道：「在我們鎮守府里，每天來吃飯的人多麼？」

「不算多吧，畢竟整個鎮守府里算上艦娘也不到一百人，在這裏工作挺輕鬆的，就是平時很無聊，連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

「原來如此……唔，我吃飽了，謝謝款待。」

蘇雲放下了竹籤，站起身來告辭。

「誒，不把水果吃完再走嗎？」

「我還有事要去辦。」

「那就沒辦法了，下次有空再來哦，提督。」

「嗯，唔……」

蘇雲之所以這麼快要走，一方面是他覺得自己不能再吃下去了，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間宮的熱情讓她聯想到了自己在鎮守府狼藉的聲名，不知怎麼就有些心虛。

這種心虛感令蘇雲如坐針氈，他現在只想回去把沒看完的書看完，了解更多有關這個世界的基礎知識，然後靜下心來思考下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怎樣挽回被盛田清敗光的威信，怎樣成為一個合格的提督，以及怎樣才能將這個百廢待興的鎮守府發展起來。

而讓他感到寬慰不少的是，至少在這個鎮守府里，還是有對自己不抱敵意的人在。

這勉強是個好消息。

回到同樣位於提督府大樓的卧室后，蘇雲只覺得渾身上下又酸又痛又累。這具身體今天的運動量大概是近一個月來最多的一天，接近300斤的體重讓他的幾乎任何日常行動都是高壓劇烈運動，而無處不在的贅肉則讓他整個人彷彿都在不停膨脹，這種感覺實在是糟糕透頂。

等到把手裏的《鎮守府完全手冊》看完，時間已經到了大半夜，在對盛田清的默默咒罵中，蘇雲帶着渾身上下的酸痛感，終於沉沉睡去。

明天，將是一個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