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不妙的感覺
追擊的過程漫長而緊張。
一方面，在蘇雲所看到的影像中，「棲」級戰艦的遊走已經持續了十幾分鐘，就算蘇雲沒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也看得出來它肯定是有意在繞路。雖然總體是距離主巢核心區域越來越近，但在四通八達、縱橫交錯的通道中，繞上幾個來回實在是再輕易不過的事情，尤其是作為深海戰艦的它，可不會像艦娘一樣遇到任何阻攔。
沒錯，另一方面，追擊者們遭遇了強烈的阻攔。
深海主巢深處本身就是到處有着重兵把守的區域，即便是正常推進也要步步為營，每前進一米都要付出不小代價，更何況是在這種與時間賽跑的追擊作戰中？看似無害的坑道與地下空洞中，任何地方都隨時可能出現深海觸鬚和近防火炮，在這樣近的距離之中通常難以閃避，護盾消耗更是海面的數倍之多，因此沖在前鋒的部隊很快就被替換下來，回到上層大本營進行補充能量，並以後援部隊身份再度展開進攻……一邊是暢通無阻的跑路，另一邊是艱難前進的攻堅，兩者孰快孰慢，顯而易見。
再加上「棲」艦的繞遠路行為——蘇雲總覺得它打算用一條線路把所有通道和空洞串連起來，可以預見，進攻艦隊恐怕只有通過暴力拆家的方式，把深海主巢翻個底朝天，才能最終到達深海棲姬的老巢。
但願到了那個時候，一切還來得及。
好在就目前的進度來看，形勢還是相對樂觀的：彈藥和護盾充能材料等消耗品被源源不斷從海面補給艦隊上發射下來，與之而來的還有後勤隊伍里的工程兵們，正有條不紊地對大本營進行擴建。物資只多不少，人員也只多不少，甚至通用通訊頻道中還發來了通知，周邊海域可調用的後援部隊也已經整裝待發，很快便會投入深海作戰的隊伍中，她們本身便是在這種緊急情況下派上用場的。屆時便是上千艦娘對深海主巢的車輪戰，在幾乎無窮無盡的後勤補給的幫助下，這是一場不可能失敗的戰爭。
至於三名被帶入深海核心的艦娘，她們的護盾結晶就算被泡在岩漿里都能談笑風生一整天，只需要靜靜等待勝利的到來就好。以往也不是沒有出現過大破艦娘被深海擄走的事情，雖然它們不常這麼做，但每個棲姬都有着與眾不同的智慧，總有採取這種策略的存在，但結局無一不是被擄走的艦娘安然無恙。
也難怪，在蘇雲看到的、眼下這種近似於不顧一切代價的應急措施前，要是能出岔子才怪了。
不過凡事都有萬一，蘇雲總覺得這隻「棲」級戰艦邪門得很。如此行為無疑是在誘敵深入，而誘敵深入的前提是有足夠的資本殺敵，通常這麼做的深海棲姬肯定都藏有什麼殺招，這是發現新技術的機遇，同時也是極大的風險。眼看着神秘頻道中的「棲」艦越來越深，幾乎已經接近深海主巢的底層，蘇雲也越發有些擔心。
不過，更讓他如鯁在喉的，卻是另一件事……
自從穿越之後，蘇雲除了獲得「艦男」的身份之外，真正能夠被稱為是金手指的東西，恐怕也只有彷彿與生俱來的戰鬥本能可開掛般的危險感知了，雖然這兩點放在他一個提督身上，怎麼看都沒什麼卵用。但也正是這兩點，讓他屢次在面對危險時轉危為安，因此當再次出現不妙的感覺時，蘇雲一般都不會產生懷疑，而是順從自己的感覺做出純粹感性的判斷，結果也往往恰如所感。
那麼……
這一次，到底是否該相信自己的感覺呢？
那種在再一次見到星美雲輕時，腦海中揮之不去的、代表着危險預警的淡淡刺痛，這絕對不是錯覺，而且比以往大多數時候都要強烈。
危險！
這是蘇雲的直覺告訴他的信息。
可是為什麼呢？
這種感覺是在進入深海主巢后才漸漸浮現，之前在和星美雲輕的接觸中，雖然一直看不透這個臉上始終掛着從容微笑、同時行為舉止又格外詭異的年輕人，但總體來說印象還是好的，也不會有什麼所謂危險的感覺。並且從頭腦單純的星美紗緒以及星美雲輕手下一票艦娘的態度來看，他這個司令官必然是稱職的，一個危險陰毒的人或許能夠獲得畏懼，但絕對不會受到發自內心的擁護。這說明，至少對於自己的妹妹和鎮守府成員，星美雲輕必定是個相當不錯的人。
這一點從他後續的表現也能看得出來，無論是在手下艦娘受傷時的焦急、處理緊急情況時的果決，還是對她們日常生活中無微不至的照顧，蘇雲作為旁觀者都看在眼裏。可以說除了在妹妹面前回歸本心的神奇表現外，星美雲輕可以稱得上是一名完美的艦隊指揮官，完全擔得起一線鎮守府的名號。對於艦娘和艦隊的熱愛，他幾乎到了恨不能感同身受的程度，甚至有的時候都恨不得跳下海去，和她們一起戰鬥……
等等！
蘇雲似乎抓住了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星美雲輕向自己發出邀請函，將自己捧為貴賓，甚至不惜血本將價格極為高昂的一線艦裝交給自己使用的動機，都彷彿說得通了！有沒有可能，星美雲輕之所以主動接觸自己，是因為自己有能夠使用任何艦裝的能力？
在最開始幾天的接觸中，星美雲輕經常有意無意間透露出他知道自己身份的事實，這個行為讓蘇雲始終都堅信，他接觸自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背後的盛田家族。當盛田清還是個純正廢柴時，外人對於這個隱藏的「富二代」幾乎毫無所知，但是當自己接手這個身體並且一夜間聲名大噪后，自己自然也就出現在了許多上層社會的人的視野中，從中出現前來交好者並不奇怪。
因此，對於星美雲輕的動機，包括後來許多彷彿刻意示好的行為，蘇雲始終都沒有做太多考慮，權當做是他實際上是在借聯合艦隊行動之名與自己結交。但現在看來，目的似乎不僅僅如此。
那……
為什麼會危險呢？
星美雲輕想要幹掉自己？不大可能吧，就算他真的是切片研究黨，但自己的身份既然擺在這裏，這麼做的後果自然是可想而知，當初自己在研究所里沒有被過分對待，恐怕就有很大一部分來自這方面的因素。而雖然目前沒搞清楚星美雲輕背後的勢力有哪些，但總不能比隸屬於海軍總部的研究院後台更大啊。
這麼做顯而易見的得不償失，雖然蘇雲不確定自己的便宜親爹盛田達人會為自己做到何等地步，但除非星美雲輕失去理智，否則不應當有干出這種事的理由。但想到這裏蘇雲又犯怵了，萬一這人真的失去理智了咋辦，要是這個世界上人人都講道理，早已經構建和諧社會了，還要警察做什麼？
不過以上一切都是自己毫無根據的惡意揣測，蘇雲並不想就這麼對星美雲輕定性，當然了，此後在面對他的時候，自己肯定會之前多出幾分警惕。接下來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要節外生枝，等到這次聯合作戰結束，回到自家鎮守府後，不惜動用一些手段，也要徹底摸清楚這個人的來路。
想通了這一點后，蘇雲將注意力放在了戰場上。
「！」
他忽然發現，就在自己走神的沒多長時間裏，進攻的艦隊仍在和主巢守備膠着戰鬥，但是來自神秘通訊中的內容卻已經大不一樣。
「棲」級戰艦的目的地，似乎已經到了。
深海主巢核心！
……
這是一片熟悉的空間。
之所以說熟悉，是因為深海主巢的核心區域，其實就是自己之前所見過的小型主巢放大了無數倍的版本。藉助夜視儀般的綠色光芒，蘇雲能夠看到，這是一個扁平的巨大空間，高度大約三十米——不算什麼，但四面八方的開闊程度卻一眼望不到頭。無數臟器般的孵化設施在這裏無序排列，空地中密密麻麻、至少數以萬計的深海幼體，像是螞蟻一樣，在佈滿了充當「營養液」的深海污染物中間穿梭。這場景讓人看了背脊發涼，至少蘇雲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棲」級戰艦沒有停下，它穿行於深海幼體組成的「海洋」，朝着主巢核心的深處前進，那裏有一片巨大的盆地，孵化設施的總計在這裏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位於盆地中央的巨大的繭。
看到這個場景時，蘇雲不由得張開嘴，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他並非為了那個巨大的繭而驚訝，這個繭他已經見過多次，相當於是深海主巢的總控室，每一根絲線都通向上方不同區域，監視並且控制着整個深海主巢的一切，只不過眼下這個似乎比自己見過的所有繭加起來都大得多，如果說之前的繭裏面藏着的都是深海母體，這裏面藏着深海棲姬似乎也不足為奇。
真正讓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那便是，在繭的周圍、盆地的邊緣，有着諸多和這眼下只「棲」級戰艦輪廓幾乎一致的物體，蘇雲用目力數了數，一隻、兩隻、三隻……更多！根本數不完，光是視野中能看到的，恐怕就不下二三十隻！
難道說——
這些輪廓，全都是這種新型「棲」級戰艦？！
蘇雲忽然有種不太妙的感覺。
一隻「棲」艦配合深海的EMP爆發，就能產生瞬間秒殺三艘驅逐艦的能力，若是這麼多個一起上，豈不是要傷亡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