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母巢之戰（下）

勝利是理所當然的，深海的一切佈置和行動，彷彿早就盡在遠征軍的預料之中。

而因此佔據了完全主動權的他們，自然不會給前者任何喘息的機會。

搭載着特化破壞彈的攻擊機行動有素，如同一列列靈活的鳥兒，在龐大的乳酪結構空間中穿梭，向烏黑焦臭的牆壁間投射出成串的鈍頭炸彈。

與目標接觸時，這些不比常規魚雷小的炸彈沒有立即爆發出威力巨大的爆炸。它們的頭部鑽入厚重的污染物層，像是一個個插入慕斯蛋糕里的蠟燭，尾翼噴出的淡藍色化學火焰則如同生日的燭光，伴隨着緩慢、靜謐而優雅的燃燒，穩定有序地向前推進。

時不時，便有某個「蠟燭」受到阻礙，爆發出一瞬間明亮的閃光，以及來自地底的空氣的輕微震顫——在感應到了前方的事物后，炸彈會定向爆破，將內部的所有能量向前傾瀉。

攻擊機編隊們幾乎沒有遭到攔截，即便偶爾有，也會在3秒鐘內被炮擊支援變成沒有，因此施工作業的效率很快。短短几分鐘，通道口附近的深層主巢空間，便已經由最初的乳酪狀變成了破碎的乳酪狀。在如此高效率的定點打擊中，附近埋伏的深海堡壘幾乎已經絕跡。

當然，這些只是五支攻堅戰隊的功勞，剩餘的五支戰隊同時也沒有閑着。它們並非在一直在後面待命，而是從局勢明朗的時候開始，便紛紛接收到了各自的任務，開始忙碌。三支應急支援艦隊已經在通道內壁開鑿起了人工偵查與警戒用的管道，其直徑約兩厘米，剛好能夠放入有線的遙控探測器，通常這種管道會像刺蝟一樣延伸至周圍半徑1公里左右，以形成一個巨大的警戒圈；敷設艦隊與救援艦隊則負責後勤工作，一方面是海底光纜的搭建，另一方面則是物資補給，源源不斷的球形壓縮補給站從上方鋪設的軌道滾下來，並在這片被簡單清理乾淨的空間里被紛紛展開……當外面的戰事告一段落的時候，通道之內也已經有了前沿陣地的雛形。

一切乾淨利落到有些無聊。

但所謂攻堅戰，究竟就是一場冗長、枯燥、高代價的戰鬥，更是人類與深海頂尖戰鬥力的直接對撞。雖然對此早已經有所準備，但蘇雲還是覺得，這樣的戰鬥真是一點也不熱血，甚至和不久前的淺層登陸戰相比都遠遠不如，畢竟這裏不是個人英雄主義的舞台。

這場攻堅戰的總命令來自身處z1海域的司令艦隊，而後被分配到10個戰隊的指揮官身上，再由他們做出戰術指揮。到了艦娘這層，便已經不需要思考，只需要認真執行每個被決策好的命令。這種戰鬥模式或許效率很低，根本不適於瞬息萬變的海面戰場，但它精準無比，絕不會出現任何差錯，放在眼下這樣的戰鬥中，就像是一把緩緩朝着戰艦棲姬割下去的手術刀，恰到好處。

也只有這種時候，身為戰爭兵器的艦娘，才讓蘇雲確實感受到了她們符合這個名字的形象——冰冷、高效、無感情、只為殺戮而生……

他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但總而言之，在這場戰鬥中，所有的艦娘，都彷彿沒有了她們平時的名字和性格，變成了團隊中默默無聞的一員。

良久，炮火平息。

作為攻堅戰隊，蘇雲所在的艦隊，被分配到了第二個任務。

至於任務內容嘛……

還用想么，當然是打掃戰場了。

櫻島海軍可沒有不計成本的習慣，倘若進攻深海主巢沒有足夠的收益和必要性，他們寧肯讓主力艦隊都待在前線等著獵物上門。或者說，如果真的想要最高效給予戰艦棲姬最沉重的打擊，在攻破了上層主巢群后，他們只需要將海水貫通到下面，下層主巢群自然也就和上面一樣成了半癱狀態，就算遠征軍不打進去將棲姬徹底摧毀，它也已經蹦噠不出什麼風浪來了。

為什麼要這樣大費周章，當然是因為這裏的東西不是送上門來的雜魚能提供的了的嘛——就算是這裏的守門員，那些同樣是雜兵的深海堡壘們，其體內的畸變核心都是價值高昂的材料，更具有不可估算的科研價值，遠不是深海海面艦隊那些早幾十年就被玩膩了的妖艷賤貨能比的。海軍官方這趟出來，名正言順，但不惜花費天價財力，其實最終也是為了這些平常弄不到的好東西。

而在這當中，蘇雲甚至隱約可以看到，參加這次行動的核心圈子，也便是這10支一線戰隊，其實只有兩支歸海軍官方所有，而其餘八支都來自各個勢力，包括星美雲輕這個自成一體的。看來他星美雲輕，與這些戰隊背後的各個身影，才是這次攻堅戰的真正主角。

發現這層后，蘇雲忽然覺得，他好像有點明白星美雲輕在打什麼算盤了。

為什麼如此對自己示好，為什麼慷慨地將最好的艦裝借用給自己，以及為什麼特別地讓自己這個新手參加這場不允許出現任何差錯的攻堅戰……

他其實是要藉助這個機會，向其他和他平級或者高級的存在傳達出一個信息，即自己正在和這個名為盛田清的提督交好，而且不是一般的好，是差不多可以推心置腹的好。

這傢伙果然比外表更加精明。

至於為什麼要傳達這種信息，蘇雲倒是沒有再去關心了，反正如此高調示好絕不會是壞事，或許盛田清是看到了他的主角光環，又或許是純粹念頭通達，總之倘若星美紗緒還存有什麼目的，在以後隨着兩者交流的不斷加深，遲早也會擺到明面上來。

唔，說起來……

光看蘇雲都有能力思考星美雲輕的事，就足以知道這個任務有多麼安逸了。

和常規戰爭中冒着敵人炮火拚死打掃戰場不同，在攻堅戰隊的炮擊成員來到附近的戰場時，身後的自家航母已經將戰線推進到了遙遠的數公里之外。攻下了這第一個出門點后，一切都彷彿豁然開朗，再也不需要採取攔截機+誘餌+炮擊支援的強打戰術，畢竟一架攔截機抵得上數百架士兵級艦載機的成本，這種時候只需要用人海……不對機海戰術對付深海防禦體系就行了。

很奇妙，在深海的主場，人類和深海好像互換了身份似的。

蘇雲看了看從身後通道被源源不斷運來的球形集裝箱航空鋁，以及應急支援艦隊隊員們正在連接輸鋁管道的忙碌身影，如是想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