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這件事宋老師給予的解釋是，楊子欣與姜雲鬧矛盾，我與姜雲談戀愛。

因為從上個學期兩人就是打過架的，情節比較嚴重，所以宋老師決定明天請姜雲與楊子欣的家長到學校面談，還有就是電話通知我的家長。

從宋老師走近教室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是這個結局，但還是很難過，就像是宋老師說的，這是規則。

下了晚自習，我與姜雲再也不能如同往常一般親昵地待在一起，一是不敢，二是不能，若是再有人舉報我們談戀愛，或許宋老師真的會將我們交給學校。

我不能害了她，而且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我越想越氣，只能將一切的錯誤全都歸結於楊子欣的身上。

我現在真的有些恨她，但是，好像又不能怪她，我很糾結，很矛盾，我需要發泄，所以晚自習的時候，我都是在埋頭寫字。

下了晚自習，我爸給我打電話，我有些不敢接，我害怕他責怪的語氣，又擔心他失望的話語，我本以為一切都能好好的，可是現在真的是一塌糊塗，我的心好亂。

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靜，但是我還是能聽得出來，我的聲音有些沙啞與顫抖。

「喂，爸，我……」

那頭先是沉默片刻，然後才淡淡一笑，打趣開口：「怎麼，失戀了？當初是誰給我打包票，說是一定不會被發現的……」

我心中微微一暖，其實他是在變相安慰我罷了，我能聽的出來，只是心中難過，我想笑但也笑不出來了。

就像是哭，擦掉了淚水，眼睛仍會繼續流淚，等不想哭的時候，淚痕也早已經乾涸。

「可能吧，要失戀了……」我故作輕鬆地說道。

「呵呵，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若是兩人真的互相喜歡，又何來的失戀一說，再說了，就算是你們偷偷談戀愛，又有誰知道呢？」我爸笑道。

其實我爸說的，我也懂，可是就是忍不住多愁善感啊，再說了，姜雲的家長又怎麼會與我爸的想法一樣。

「嗯，知道了。」

我爸似乎是滿意地點了點頭，笑道：「說實話，姜雲真的很不錯，錯過了這麼好的姑娘，以後就很難找到咯，好好把握機會。」

我有些哭笑不得，平時里這麼嚴肅的他想不到竟會在這時，給人一副風輕雲淡侃大山的感覺，這樣想來，還真的讓我心中好受多了。

我只是給我爸看了姜雲的照片，姜雲的成績我爸自然是知道，還有在家的時候，偶爾跟他聊起姜雲，不管他心中的真實想法是什麼，但是就沖他這句話，我的心中真的是很感激。

「嗯，會的。」

「哦，對了，宋老師讓我好好教育你，不要談戀愛，好好學習，這些話我就不說了，你懂就行了，記得，一定要低調，要……好了，先掛吧，有事再聯繫。」

「嗯。」

待電話裡面傳來一陣忙音，我才戀戀不捨地放下電話，這又讓我想起了劉亮程先生的那句話，人雖非草木，家卻是根，把人牢牢拴在一處。

自己的身上流著與他相同的血，他的話就像是一股暖流，流進我的心田。

我忍不住給姜雲打了一個電話，傳了卻是正在通話中，我不知道此時的她會是何種神情，但彷彿我的心頭能隱隱感覺到她的心痛。

一個人靠在走廊上，獃獃看著遠處黑暗與光線交錯的地方，不知道身邊何時走來兩個人，一左一右，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跌倒只是為了下一次的奔跑做準備，失戀不可怕，一直活在過去才可怕，與其在默默地黯然神傷，還不如早一些放下，重新開始下一段旅途……你不是常說嘛，你離你的真愛更近了一步……」

賈文豪亂說一通，不知道他這是有意還是無意，怎麼這些話像是在詛咒我一般……

「你丫的給我滾蛋，不會安慰人還來充什麼情聖，我又還沒有失戀，按照輩分，你得喊我聲前輩，靠！」

我沒好氣地說道，我知道他是安慰我，不過是反向罷了。

賈文豪嘿嘿一笑，周傑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楊子欣真的是太特么無語了，要不我們找人教訓教訓她？」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笑道：「沒有意義了，這樣一來，我豈不是成了不良青年，呵呵，我可是正兒八經的好學生。」

賈文豪打趣道：「打架談戀愛的好學生？」

「……」

今晚無心睡眠，但是我還是早早地洗漱好，然後躺床上，時而雙手枕著腦袋，時而拿起了姜雲送我的手錶，還有暑假的時候，去古鎮遊玩時，所買了的情侶款泥塑，我看著這些，就想起了我與姜雲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從最開始的相識，靠近，相知，如果這不是巧合，那就是一見鍾情。

終於，我等來了這個電話，我不知道在接了這個電話以後，會發生什麼，又會改變什麼，太陽仍會從東方升起來，而我仍會喜歡你。

「你涕泗橫流的模樣，不好看，我能想象得到粘在我衣服上……」

姜雲抽了抽鼻子，不說破涕為笑，至少我能聽到她輕哼一聲。

「都怪你，我被罵得狗血淋頭……」

「嘿嘿，我也被罵得狗血淋頭，可扯平了啊。」

「才沒有呢，我……我……」

我心中為微微一暖，搶在姜雲的面前，「我愛你……」

那頭先是一愣，然後沒好氣地說道：「哼，小屁孩說什麼愛！懂什麼是愛嗎？」

「我想跟你生孩子。」

我努力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總算是逗得姜雲噗嗤一笑。

「呵呵，那你自己生吧……還有，不能說愛！」

「傻瓜……我喜歡你。」

「我……」

「我喜歡你。」

「我……也……」

「我喜歡你。」

「你不能讓我先說啊！」

「不能。」

「那我不說了！」

「我又不想聽。」

「那我偏要說！」

「好啊，洗耳恭聽……」

「我不說了！」

「說嘛說嘛……」

「不說！」

……

淡淡的月光傾灑而下，就像是給大地披上了一層銀色的紗衣，今晚的這個電話誰都捨不得先掛，似乎結束了，就真的結束了……

終於，她的話打破黑中的沉寂，不是一道黎明的曙光，反而讓我陷入了更加黑暗的沉寂中。

「我爸媽明天回來，他們說……讓我們分手……」

沉默了許久，我才舔了舔嘴唇，笑了笑，輕鬆地道：「那就分手啊……」

那頭沉默了，許久顫抖地說道：「你……是在開玩笑嗎……」

「我喜歡你，不是在開玩笑，你喜歡我，也不是在開玩笑，我們在一起，沒有錯，這只是一種規則，規則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改變不了，那就順其自然，一葉障目也亦可知秋，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好像聽不懂……」

「哎呀，你好笨啊，如果你問小偷是不是小偷，小偷肯定回答不是啊，那人贓並獲之後，小偷自然只能承認啊，如果找不到證據，小偷又怎麼會承認，我們依舊可以偷偷摸摸啊，這不是見不得光，這叫靈活應對，意下如何啊？」

「……那你說的那麼深奧幹嘛……」

……

「我不想與你分開……」

「傻瓜，我也是，快睡覺吧，不然變成熊貓了，我可就嫌棄你了……」

「哼，你也是！」

掛了電話，我便暖心一笑，和姜雲說了這麼多，我相信不只是我，姜雲也是，心中的那一份消極情緒都會消散不少吧。

或許有的時候，並沒有那麼糟糕，只是自己將事情想得複雜化了，賽翁失馬焉知非福，故事雖老，可是蘊含的道理可很受用。

……第二天上午，楊子欣的媽媽與姜雲的爸媽來到了學校，雙方見面還是很友好地打個招呼，隨後楊子欣與姜雲一起與各自家長走進了宋老師的辦公室。

期間我很擔心，所以上課的時候，都是心不在焉的，很快便到了中午，聽完了英語聽力，同學們都忙著衝出教室，只有我姚紅等人還在留在教室。

不一會兒，宋老師與楊子欣的媽媽以及姜雲的爸媽輕聲笑談地走過了過來，我注意到楊子欣還好一些，而姜雲根本就是低著腦袋，獃獃地走著路。

我與姚紅等人站在走廊上，待她們走近以後，宋老師便與楊子欣媽媽和姜雲父母打了聲招呼，轉身朝辦公室行去。

楊子欣與她的媽媽走進了教室，姜雲的爸爸目光掃了我們一眼，然後便看向了我，在我的臉上細細打量。

我禮貌地點了點頭，喊了聲：「叔叔好。」隨即又看向姜雲的媽媽，同樣是禮貌地打了聲招呼，便我的話音落下，身邊的人也是跟著我一起禮貌地打了聲招呼。

姜雲的爸爸也是輕輕地點了點頭，旋即對我說道：「嗯……吳家壁，能你和聊聊嗎？」

我微微一滯，然後便輕輕地點了點頭，老實說，我有些小小的緊張，雖然這算是我的一廂情願，但我總覺得在和自己未來的岳父說話，也不知道這是哪裡來的錯覺。

「爸，你……」有些難為情地說道，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的媽媽，像是擔心我們會打起來一般。

姜雲的爸爸輕輕一笑，然後便無奈地說道：「你放心吧，我只是跟他，聊聊……」

他與我一邊在操場上緩緩散步，一邊從容淡定地與我交談，最開始的無非就是一些簡單的問題，比如我是哪裡人，家裡面的情況，但是他很有禮貌至少沒有讓我感覺到不舒服。

聊著聊著，他便開始說到了姜雲，也沒有說些什麼，就是姜雲小時候的趣事，長大的過程中的經歷，他看了一眼時間，才歉意地笑了笑，問道：「抱歉，都忘了時間……」

「沒關係，倒是耽誤叔叔時間了……」

他偏過頭，看了一眼坐在花壇邊上也望向我們這邊的姜雲母女，他清了清嗓子，便開始了最主要的話題：「你們是什麼時候開始談戀愛的？」

我微微一滯，然後便輕笑道：「我猜的沒錯，想必叔叔早已經知道了吧，我們是上個學期開始談戀愛的……」

他微微一滯，可能想不到我會如此回答吧，頓了頓繼續說道：「你覺得你有多喜歡她？」

其實他的這個問題真的難到我了，喜歡又該用什麼來衡量呢？或許我覺得他就是在考驗我也說不定，所以這個時候，自己更不能慌，應該要好好地斟酌一下。

「不是我虛偽，至少此刻，我想說，我想與她白頭到老吧，叔叔不要笑我……」

「呵呵，不會。」

他頓了頓，便繼續說道：「如果，我不同意你們在一起呢？」

我微微一滯，不管他是不是在考驗我還是如何，但是這終究是我最擔心的問題，不過這個時候，我還是想將心裡話給說出來。

「說實話，互相喜歡很不容易，況且我們並沒有因此，成績就下降，反而是緩緩進步了，如果說這就是所謂的最擔心的問題，我覺得應該不算是問題了吧。」

他笑了笑，然後便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睛裡面透露出來一抹讚賞，笑道：「吳家壁，你很不錯，但是這不能證明你以後依舊如此，人都是會改變的，你贊成我的話嗎？」

我點了點頭，他繼續說道：「我個人認為，早戀終究是不好的，所以我和她媽媽已經做出了一個決定……讓姜雲轉學……而且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繼續糾纏姜雲，你能做到嗎？」

我笑而不語，他微皺著眉心，我緩緩說道：「一葉障目亦可知秋……你們已經做出了決定，那為何不先問問姜雲的意見呢？」

「她……同意了……」

「嗯。」我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笑了笑便離開了，看著他的背影，我並不覺得他有錯，又或者是愚昧，這只是想法不一樣而已，我遠遠地看著姜雲，喃喃道：「既然我們都是彼此的初戀，呵呵，如果這不是巧合，那麼就是一見鍾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