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玉白菜

「一群白痴，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傢伙，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李凌望着門前站着的兩個彪型大漢，心裏窩火的想着：「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又怎知大/爺的威風？」。

實習第一天竟然被兩個門衛攔下，李凌折實不舒服，幸好老闆親自出門迎接又將小保安狠狠的訓斥一頓，他的臉色稍微好看一點。

「誤會，誤會。面試地點在學校，他們從沒見過你，這兩天本店關門清理貨物暫不對外營業保安才拒絕任何人進來，還望見諒，多多包涵！」

古雲齋的老闆是五十多歲的老頭，雙手抱拳行禮，將李凌讓進大門。

「沒關係！」李凌大度的笑笑，門衛只是遵照指示辦事兒，沒有必要和兩個小人物過意不去，瞥瞥門前的兩輛貨運汽車，猜測著古雲齋生意做的好好的為什麼要關門停業。

昂首挺胸走進這家市場里數一數二的古玩店。他能夠到此實習也算運氣，面試那天如有神助，眼光比平時好上不知道多少，甚至能輕易發覺瓷器上細小的瑕疵，贏得了老闆的不少讚賞，從眾多競爭者中脫穎而出。

進入倉庫，琳琅滿目的古玩讓李凌大吃一驚，眼皮不經意間跳了幾下，架子上擺滿價值不菲的古玩，瓷器、玉石甚至就放在粗糙的地面上。

「南邊有一場古玩交易會，我們急着參加，麻煩你幫忙將這些古玩按照年代、價值整理一下！」

「你是科班出身，對古玩異常熟悉，這幾天辛苦了！」

「完事兒后我會補償你的，商量好的工資我給你兩個月的，就算是幫忙，拜託了！」老闆笑眯眯的親切說道。

第一天上班老闆就如此信任自己，把他帶到倉庫當中，將古雲齋十幾年的積蓄向他展示。

「這是沒拿我當外人，想要重用我我啊！」李凌激動不已，俯身開始驗看倉庫里的各類寶貝。

做為國內首批文物修復專業的學生，他對文物鑒賞特別在行，甚至比古雲齋的專業鑒定師速度還要快，不一會兒身邊露出一大片空地，各種古玩分門別類、整整齊齊的放在架子上。

「老闆您看，這顆白玉白菜，不知道......」鑒定師劉光扶了扶老花鏡，晃着禿頂緊走幾步來到老闆跟前，小聲詢問：「老闆，我實在看不出這顆白玉白菜是什麼來路，不知道該不該將它送到交易會上？」

「你怎麼搞的，做點事兒慢吞吞的還不如一個年輕人，將所有的東西全部帶走，拿不準的暫且存疑！」老闆大聲教訓道，老劉頭跟了他十來年，還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迂腐性子。

一抬眼老闆愣住了，銳利的目光盯在玉白菜上，這棵白菜是他前幾天為鄰居家小孩兒買的工藝品，幾十塊錢一個的地攤貨，還沒有送出去，不知道哪個手快的傢伙將它收進了倉庫里。

就這東西他的鑒定師還要看上半天依然分辨不出材質？

丟人啊，都丟到姥/姥家了！

「你，你氣死我了！」老闆一把將玉白菜抓到手裏扔到地上，叫罵道：「劉光，你怎麼不去死，越到關鍵的時候越添亂，這棵白菜是我幾十塊錢在市場大門口買的，你以為它是什麼材質，帶到交易會上能賣多少錢？」

老闆恨鐵不成鋼，要不是看在劉光跟隨自己多年的份上早把這老眼昏花的東西開除了。

「啊......」

這下輪到老劉吃驚，嘴巴張的大大的，任誰也想不到一個價值幾十塊錢的地攤貨會堂而皇之的放到倉庫，充斥在各種名貴古玩之中。

「這不是坑人嗎？」

劉光想要爭辯，可是看到老闆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又乖乖閉上嘴巴。勉強蹲到地上侍弄一件明清時期的瓷器。

耳邊傳來老闆的咆哮聲：「扔出去，把這棵垃圾玉白菜給我扔的遠遠的，扔到垃圾桶里去！」

「息怒！」

「老闆息怒！」

李凌順從的彎腰撿起玉白菜，做了個往垃圾桶里扔的動作卻順勢裝到自己口袋裏。

玉白菜是「遇百財」的諧音，寓意吉祥，雖然是塊假玉石卻是一件不錯的工藝品。

「至少它還值百十塊錢不是，不能浪費！」胡亂想着，又開始埋頭工作。

如此連續作業幾個小時，肚子抗議之前老闆已經準備好了午飯。雖然是外賣但雞鴨，螃蟹都有，而且看起來異常豐富。

「小李啊，委屈你了，本來你新加入本店我應該找一家酒店歡迎的，這兩天情況緊急，趕着去參加交易大會，你就將就將就，過幾天補上！」老闆往李凌碗裏夾了一隻螃蟹，歉意的說道。

就這還將就？

李凌偷偷咽下一口吐沫。

貧窮限制了我的想像力，有錢人的世界我們不懂！

「已經很好了！」李凌真誠的回答道。

他還是在校學生，平時省吃儉用的，哪裏見過這樣的架勢？

三人吃完，老闆直接將剩飯剩菜扔進垃圾桶，匆忙走出去，在外間拿了幾瓶飲料。

「多謝！」

李凌接過一瓶可樂道。

如此禮遇自己，他有一種遇到伯樂的感覺。

無以為報，唯有加倍努力工作。

「年輕就是好！」旁邊的劉光望着李凌忙碌的身影小聲嘀咕。

說到底李凌只是一個沒有走出校門的孩子，太實誠，太好騙，一頓像樣的飯菜就被收買了！

一堆一堆的文物被清理出來，身邊越來越空曠，最後所有的文物都被登記造冊，工整的擺放在貨架上。

「終於完成任務！」李凌捶捶後輩，手裏捧著賬本站起來。

專心工作的時候的時間過的特別快，日薄西山，不知不覺間幾個小時過去。

「沒有想到今天真的能夠將所有文物清理出來，多謝了！」老闆客氣的道，他告訴李凌，今天的工作任務超額完成。

晚飯更加豐盛，老闆、劉光、兩保安以及一直在大門外忙活的幾個裝卸工一起用餐。

李凌是新人，眾人圍攏在一起七嘴八舌的打着招呼。甚至連起過衝突的保安都對他讚不絕口。

「李哥，不打不相識，上午的事情還請多多原諒！」

「聽老闆說倉庫里的古玩能這麼早清理出來全憑李哥，李哥的工作能力沒的說，以後還要多多照顧我們！」

美言入耳，李凌輕飄飄的，從一個保安手中接過一瓶飲料豪氣的一飲而盡，客氣道：「沒說的，以後大家都在同一家店鋪工作，我們都是朋友，理應相互幫助，相互幫助......」

飲料入口，李凌覺得昏昏沉沉的，腦袋一歪，爬在桌子上，口中嘀咕：「這什麼飲料啊，我怎麼暈乎乎的，到底怎麼一回事兒？」

他掙扎著要起來，不料越是拚命越是沒勁兒，整個身體猶如散了架一般，耳邊傳來老闆的詢問聲：「彪子，你將他怎樣了，穩妥嗎？」

「老闆放心，我在飲料里放了大劑量的鎮靜劑，保準將他收拾的妥妥的，不會妨礙我們的事兒！」其中一個保安飛快的答道：「明天我們將古玩搬走，將人往倉庫里一扔，等他清醒過來已經是一兩日之後，那時我們早就遠在千里之外！」

保安放肆的笑着，似乎對自己的計策頗為得意。

「飯桶，飯桶啊！」老闆眯著的眼睛睜開，瞪的老大，咆哮起來：「萬一他醒來報案怎麼辦，兩天時間我們又能逃多遠？這次運走的是我半輩子的心血，只要走私到國外我幾輩子都不愁錢花，計劃要確保萬無一失，明白嗎？要我說，乾脆把他做了！」

將李凌做了？

保安明白老闆的意思，不由後退幾步，恐懼道：「不，不......。老大，我們雖然一直走私古董，可真沒有殺過幾個人，您為什麼會對他動殺機？」

保安跟了老闆兩年，雖然是知情人但也只是個看門、開車的小角色，突然讓他殺人這小子還真不敢。

「為什麼對他動殺機？還不是因為他幫忙清理倉庫，明白那些古董的價值，清醒后一定會及時報警的！」老闆雙眼赤紅：「好不容易和國外大買家聯繫上，有了這麼好的出貨機會，我不能失敗，絕對不能。」

老闆好似殺神附體，目光不停的在保安和劉光身上轉來轉去：「別在猶豫了，趕緊將他收拾了，我保證你們到了國外日子比現在過的好上百倍，殺了他將屍體一丟，瞞上幾天，等警方調查清楚我們已經在國外曬太陽了！」

殺了他！

老闆讓殺了他！

兩個保安腦袋裏嗡嗡作響拿不定主意。

畢竟殺人是需要勇氣的。

你們不敢?

我來做!

「殺了他就成了老闆的心腹，以後可以跟着他到國外吃香的、喝辣的！」劉光小聲嘟囔著，目光在李凌身上游弋。

殺一個神智健全的年輕人老傢伙不敢，可是李凌則是安靜的趴在飯桌上。

他是昏迷的！

鑒定師不比保安，跟着老闆時間久了自然知道他們一些底細。

老闆和他的心腹手中掌握著一條從南方走/私古董的線路，多年一來一直做着見不得人的勾當。

十幾年下來老闆的票子多了，膽子大了，這次他一門心思想着將自己的全部貨物運出國外容不得半點失誤，難怪毫不猶豫對李凌動了殺機！

「老闆，我要是殺了他，能不能將我老婆、女兒也帶到國外？」劉光舔舔嘴唇，堅定的問道。

想起自己的際遇就覺得心酸，他幫老闆做了那麼多缺德事兒依舊沒有撈到多少錢，只是拿一份工資而已，員工當中屬他沒有地位，就連僅僅跟了老闆兩年的小保安都快騎到劉光脖子上拉屎了。

他一直扮演着鑒定師的角色，這麼多年無法成為老闆心腹。

在古雲齋，他乾的最多，拿的錢卻是最少。走私成功了沒有多少獎勵，出錯的時候還要背鍋，隨時面臨着老闆的責罵。

「我也想要票子，也想讓家人過上好日子！」

「不能再做老實人！」

「這是一個向老闆靠攏的好機會，不能夠放棄，絕對不能！」

劉光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眼睛像老闆一樣赤紅。

「怕什麼，李凌現在倒在桌上就跟死人差不多，我還搞不定他？」

猛然從餐桌旁站起來，劉光到角落裏撿起兩包耗子葯重新回來，將它們全部倒進一瓶綠茶當中，拚命晃蕩幾下。一隻手捏著李凌的下巴將他的嘴巴掰開，耗子葯就著一瓶飲料狠狠灌了下去。

劉光瘋狂大叫：「喝吧，全部喝下去好好睡一覺，安靜的離開這個世界吧！」

「咕咚......。」

「咕咚......。」

藥劑全部灌下去，李凌依然沒有任何反抗行為，大嘴一張，一股白沫子涌了出來。

「看到沒有，看到沒有，他死了，真的死了！」劉光轉身望着老闆：「怎麼樣，我可以帶着家人出國享福了吧！」

原來，他將殺李凌當成了投名狀，為的只是跟着老闆繼續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