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院子改了名,聽說是陸晉親自提的,叫蘅蕪苑,同她在烏蘭城裡將就過的小院一個名。她大約是在那時曾與他共飲松蓼酒,邀他來五哥麾下去遼東謀職。

如今想來確實可笑,他哪裡需要謀職,他要的是江山萬里,征伐天下。

她累了,滿頭珠翠壓得人要彎下腰去求饒。

而陸晉喝倒了一大片殷切拍馬的人,自己卻不帶半點醉意,踏著穩穩的步子,在周圍人的鬨笑中往後院走去。

樹影遮攔的小路上,他遇上陰森森似鬼的陸寅,自江北回來,陸寅越發的詭異,瘦得面頰內凹,渾身上下只剩一把骨頭,聽說內院也不清凈,買了人來都是活生生進去,死得透透的被抬出來,身上的傷更是不能看。

不必說也猜得到,無非是那些個齷齪事,男人那股勁起不來,總要從別處發泄。

「大哥。」他面上微紅,人卻還清醒。退一步說,再是昏昏欲醉的人,遇上陸寅也得被嚇出一個激靈。

陸寅陰陽怪氣,「二弟這回得意了?」

陸晉道:「人遇喜事,自然得意。」

陸寅冷聲道:「你以為她還是冰清玉潔處子之身?到了手的東西我能放過?早在烏蘭就弄過,不怕告訴你,她也不過是瞧著好看,裡頭無甚趣味。」

他出言挑釁,就是要看好戲。陸晉春風得意他如何忍得,定要往他胸口上刺一刀才順心。

然而陸晉的反應出人意表,按說他這樣烈的性格,眼下就該照著鼻樑骨給一拳。可他竟然是笑,背在身後的手勾一勾,喬東來便貓著腰繞到陸寅身後去,不聲不響地敲暈了兩個隨侍。

「大哥醉了。」

陸寅道:「哪裡是嘴,不過是告訴你,用完了,若是覺得無趣,倒不如你我兄弟兩一起玩玩,說不定又有另一番趣味。」

「好得很。」

「你說什麼?」陸寅以為聽錯,還更湊近一步。

陸晉出手乾淨利落,一擊即中,一拳砸在陸寅左側太陽穴上,當即就暈了過去,躺屍似的橫在路中間。

胡說八道胡亂噁心人的東西,就該得個教訓。

陸晉吩咐喬東來,「扔到亭子里,問起來就說喝醉了酒,正要去找世子妃來接人。」

喬東來忙不迭點頭,猶疑道:「那二爺……」

陸晉瞥他一眼,淡淡道:「爺還用得著你管?」

喬東來想了想也是,這條通往新房的路,人二爺就算爬也得爬回去呀,哪用得著他來操心。

紅彤彤的新房裡,雲意已然等得昏昏欲睡。陸晉一進門就瞧見個歪歪斜斜的身子,搖搖欲墜。便不等喜娘啰啰嗦嗦說完吉祥話,自搶了喜秤來挑起蓋頭,還沒看清臉,迎頭就接上她歪倒的身子,好在靠在他身上,安安穩穩無大礙。

陸晉順勢在她身邊落座,扶正了,替她揉著酸軟的後頸,低聲問:「怎麼了?見了爺就暈呢。」

雲意眯著眼睛,又累又餓,「等你等得難受,鳳冠也頂不好,再不來我就被頭上十八顆大東珠壓垮。」

陸晉笑,心疼她勞累,這就要叫喜娘來給她拆頭髮。聽見旁邊人支支吾吾提醒,「二爺,還有交杯酒沒喝呢。」

雲意癟癟嘴,要哭,「可是我餓得慌。」

喜娘便端一碟蓮子花生送她嘴裡,她嚼了一嚼才抱怨,「生的。」

幾個喜娘樂呵呵大笑,「生就好,生就好,公主順順噹噹,早生貴子。」

她偷偷看一眼陸晉,見他恰好帶著笑望著自己,忽而害羞,耳根上爬滿了紅雲,又嬌又媚的模樣好生惹人愛。

他沒能忍住,伸手颳了刮她緋紅的面頰,「聽話,喝過酒就放你。」

雲意只好答應,從托盤裡接過酒,環過陸晉手臂,一仰頭喝個乾淨,想要瀟瀟洒灑結束,沒成想鳳冠太重拖著她往後倒,要不是陸晉眼明手快,她就要在一屋子下人跟前鬧個倒栽蔥。

陸晉一陣悶笑,手臂攬住她後背,將人托穩了,「成了親反倒迷糊。」再叫喜娘來服飾她拆頭髮,洗臉換衣。

他自己仍橫坐在床邊,看她在妝台前忙忙碌碌,一舉手一投足,莫不是一副精妙仕女圖。

終於打散了頭髮,卸了妝,連厚重的嫁衣也褪去,只留下一件緋色袍子,露出胸口一大片瑩白肌膚。

她側過臉來,帶著燭光的柔媚,笑著問:「你歡喜什麼呀?」

他莫名微醉,有些話不能說,比如遠遠看她已足夠歡喜一生。

衣裳穿得隨意,頭髮也散落在肩頭,這副模樣對著他,她到底羞赧,只好低著頭不說話。直到丫鬟端了兩碗雞湯麵上來,聞著香她才放鬆警惕。與陸晉一人一邊對桌坐下,拿起了筷子又猶豫,試探著同他說,「那我吃了啊……」

陸晉笑,「吃吧,爺也正餓著,正好咱們倆一塊吃。」

她早已經餓得雙眼發昏,連配菜都沒顧上,便囫圇吃完一碗面。

陸晉笑著問:「還想要麼?」

她傻登登地點頭,也就等吃的時候能傻一回,驀地可愛。

陸晉從碗里夾出一筷子給她,她還瞪著眼睛眼巴巴望著他,「能不能多給點兒啊?」

陸晉道:「叫聲好聽的。」

「二爺……」

「這個沒意思。」

雲意蹙眉,歪著腦袋想了半晌,才小小聲說:「好哥哥……」

陸晉頷首,「不錯,再換一個。」

「老爺?」

「還差著意思。」

她只好一咬牙,豁出去,「主子……」

陸晉終於滿意,把一碗面分了她一半。自己慢慢回味著主子兩個字,已足夠飽肚。

可憐雲意,為了半碗面,面子裡子都不要了。

不知不覺,屋子裡伺候的人已走了大半,等她吃碗面漱過口,丫鬟端走了碗筷,便只剩下她與他兩個人。不知哪來的風,吹動了紅燭,一明一滅,撩得人心癢難耐。

陸晉沉著臉,問:「吃飽了?」

「吃……吃飽了。」她捏著衣角,像個犯了錯的學生。

「那好……」他站起身來,一步步向她靠近,就像蹲守已久的獵人收拾獵物,一隻手臂橫過她曼妙腰肢,勾過來緊緊貼在身前,再低下頭在她頸間深深吸上一口女兒香,睜開眼向她宣告,「正好,吃飽了好洞房!」

一把扛在肩上,大步往紅鸞帳里去。

雲意疼了一夜,也哭了一夜,身邊歡歡喜喜的只有通體舒暢的陸晉。因有了她壞了早起的規矩,直到丫鬟婆子在門外商量著要來叫起,他才迷迷糊糊睜眼,長臂一伸,順帶把窩在角落的小人再帶進懷裡。她身上鬆鬆散散掛著一件小衣,而他是大喇喇地裸著,沒羞沒臊。閉著眼睛拿鼻尖蹭她鎖骨,腦袋埋在她胸前半點不安分,「別理,再睡會兒……」說話間帶著濃重的鼻音,撲面而來的都是屬於成年男子的氣息,還捎帶著一點點撒嬌的意味,讓人沒能力抵抗,只有淪陷。

雲意迷迷糊糊的,不知幾時就落到他身子底下,讓他捏住了緊要的東西,反覆摸索。因哭上一整夜,如今眼皮還腫著,眼底也是一片紅,故此演一個萬分委屈的新媳婦兒可算信手拈來,只需眨巴眨巴眼睛,放軟了語調求饒,「別鬧了,一早還要拜見父母,你看我這幅樣子,下地都邁不動步,回頭到了前廳,肯定要被婆婆妯娌取笑,你讓我的面子往哪兒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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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太嬌縱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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