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十八

待兩個人説完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后,惠的情緒也平撫了很多。他明白二哥的孝心,但卻不能理解二哥這樣的做法。對於吳研呢?惠倒真的是打心眼裡喜歡吳研。如果説一開始喜歡吳研是因為她是未來的二嫂,那麼後來喜歡她,則是因為吳研本身的讓她覺得容易親近,好像天生就註定是一家人一樣。但是,在這件事情以後,惠的心裡總還是忍不住要埋怨吳研的。惠的埋怨不是因為吳研不是二哥的女友,而是覺得情感受了欺騙,很難説服自己當這事沒有發生過。

「二哥!就算你有一千個理由,可你就沒想過這樣做的後果嗎?這假的就是假的,永遠也真不了。」

「當初,沒想到爸爸會生病,而且心想著也許明年我真的會遇上一個愛人,然後跟她結婚。那麼,就算家人知道了,也沒什麼關係。」是的,這個時候的詹元樹已經後悔死了。如果當初沒聽從小科的建議,如果吳研不是那樣讓家人喜歡,如果父親沒有生病,如果吳研走了沒有再回來……這所有的如果,但凡有一個成立,也不至於有現在的狀況。

「二哥,你打算怎麼辦?」

「能怎麼辦?你知道也就知道了,不能家裡的任何人説。」

「到現在,你還想欺騙家裡人嗎?」惠的情緒又變得激動起來。

「你是想跟媽説還是想跟爸説?你要不怕把媽氣暈,把剛做完手術的爸爸氣死,你就説吧。」

「那大哥大嫂呢?」

「大哥大嫂為了爸爸的病已經夠操心了,你還希望他們為我操心嗎?」

惠一下子被二哥問得答不出來。是的,家裡的事已經夠亂了。現在全家人的注意力都在父親的病上,不能再給家人添亂了。

「二哥,既然都是假的。那你幹嘛還跟爸説等他出院了,你們就結婚。你這不是存心騙爸嗎?」

「吳研雖然不是我女朋友,但她不見得就不能是你二嫂。」詹元樹的這句話讓吳研和惠都吃了一驚。而惠的反應相對於吳研來説就強烈多了。

「什麼意思?」惠立馬向吳研求證道,「我二哥説的是什麼意思?」

吳研把目光投向詹元樹,她在詹元樹的眼神里讀出那種叫期待的東西。而吳研的眼神里卻帶著遲疑,詹元樹看明白了她的遲疑,然後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

「研姐,我二哥説的是真的嗎?」惠再一次求證道。

吳研想了又想,然後才點了點頭。看到吳研點頭,詹元樹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這個妹妹,如果沒有個説法給她,保不定她什麼時候就能跟父母説漏嘴,他可不能想在這個時候再收拾一個爛攤子。

「你的意思是説,你要跟我二哥結婚?」惠有些不太相信的問道。

「嗯。」吳研又看了詹元樹一眼,才答道。

「你愛我二哥嗎?不愛,是吧?你們不是真的戀人,不是真的,你不知道嗎?」惠的情緒又變得有些激動。

「惠,行啦,別説了。吳研未嫁,我未娶,在法律上和世俗上也沒有哪一條規定我們不能結婚。」詹元樹不想妹妹再為此事糾纏下去,這樣的糾纏也是沒有結果的。

「我不允許!我不允許!這樣草率的結婚,你們以後的日子怎麼過,想過嗎?除非你們彼此有感情,不然我會把這事告訴爸媽。」

詹元樹這會腦子裡都快炸了,聽妹妹如此説,他真想給妹妹一巴掌。

「惠,你以為你還小嗎?大學畢業,已經工作的人了,你就不會為爸媽想想嗎?什麼事該説,什麼事不該説,這個都想不明白?那我送你上四年大學幹什麼?」詹元樹説這些話的時候加重了語氣,聽在惠的耳朵里就相當的難受。

「二哥,我知道你供我上學不容易。所以,我才什麼都聽你的。高考的時候,我想報考旅遊專業,可你説女孩學英文好,就算再不濟也能去中學里當個英文老師,所以我放棄了我想學的專業。大學畢業后,我想去沿海工作,你説離家遠了不放心,而且父母年紀都大了。所以,我又一次聽了你的,回到這個縣城裡找了一份工作。可是,二哥,你知道嗎?我一點也不喜歡英文這個專業。雖然一點都不喜歡,可我還是按你的要求過了六級,成了年年拿獎學金的好學生。我也有夢想的,我也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我也不想自己的生活被禁錮在這個小縣城裡,但是因為二哥你,我願意,我都願意。爸媽常説二哥不容易,又要工作,又要供妹妹上學,還得照顧家,不能讓二哥擔心。所以……」惠説到這裡終於大聲地哭了起來。這些話在她的肚子里好些年了,如果不是今天,如果不是遇到這樣的事,如果二哥沒説那些話,詹元惠可能一輩子也不會把心裡的話説出來。

惠的話也讓詹元樹的心裡為之一振,他不知道妹妹一直是這樣想的。作為哥哥,他的出發點自然也是為妹妹好,但妹妹大了,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面對妹妹的哭述,詹元樹元言以對,他一直以為自己做的都是對的,好像在今天全都被否定了。也因為被否定了,他的心情也不好受。

「惠,好啦,好啦,沒事了。」吳研把傷心的惠抱進懷裡,但卻被惠推開了。

「別管我!你也不是好人!」

惠的話讓吳研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但她還沒來得及消化這種不是滋味,詹元樹的話就在耳邊想起。

「怎麼説話的?讀了那麼多年書,好壞都分不清了。」

詹元樹的話讓正在哭泣的妹妹更傷心了,吳研有些無奈地看著詹元樹,她真不知道拿這對兄妹怎麼辦。

「二哥,你還護著她?是,我是好壞都分不清了。」説完,惠哭著跑了。

吳研欲拉住惠,但沒有拉住。她回頭看著詹元樹,真是有些無可奈何。

「你對她太凶了!」

「總以為在家是老小,大家都慣著她,就不能慣她這毛病!」詹元樹也是正在氣頭上,所以説的話也自然不那麼入耳。

「她可是你妹妹,還不去看看她。」

見詹元樹沒有要動的意思,吳研才追著下樓去。看著吳研離去的方向,詹元樹已經後悔剛才對妹妹説那些話了。也許吳研説得對,他對惠太凶了。也許是因為從小家庭條件就不好,他自己這一路走來就很艱辛,所以他不希望自己的妹妹也像自己那裡。他盡自己的所能,給妹妹上學最好的條件,希望妹妹不要再受苦。也許無形中,他不知不覺的扮演了家長的角色。

吳研在花園的角落裡找到了正在哭泣的惠。她在惠的身邊站了很久,她不知道要怎樣安慰惠。

「我讓你別管我,你跟來幹什麼?」惠擦了擦眼淚沖吳研吼道。

「你這樣哭著跑了,你二哥會很傷心的。」吳研嘆了口氣,她後悔自己攪進這沒完沒了的事件里來。「走吧,回去吧!你二哥還等著呢!」説完,吳研便去拉惠。可哪裡知道,惠一下子就甩開了吳研的手,還害吳研因重心不穩摔到了地上。昨天才受傷的手又一次受到了撞擊,疼痛就可想而知了。見吳研摔倒在地上半天沒起來,惠也就不能無動於衷了。

「怎麼啦?」惠有些著急地問道,「我看看,手怎麼啦,怎麼還纏著紗布?」

因為父親的病,誰也沒有注意到吳研手上的紗布,自然也就沒人問她傷是怎麼來的。

「你們兄妹倆怎麼都這樣?我幹嘛走了還回來。」吳研自語道。

「你説什麼?什麼『走了還回來』?」

於是,吳研對惠講了整個事情的經過,包括那個紅包,包括她為什麼來,也包括一個小時前詹元樹説的那些話。惠聽了吳研的述説,她想了一會,然後問道:「春節的事,你收了我哥多少錢?」

「4000!」

「不少嘛!」惠略帶諷刺地説。

「不是為了弟弟的學費,你以為我就願意這樣?」吳研在經過這一系列事件過後,她的心情也不再那麼平靜。

「既然這次我哥沒雇你,你幹嘛還來?真是為了我媽的那個紅包?」

「你們一家人都很好,就算不為那個紅包,知道出了這種事,都應該來看看的。你還真當我是那麼見錢眼開嗎?對,我是沒錢!我父親下崗,母親沒有工作,弟弟要上大學,我有什麼辦法。你應該很慶幸,你有那樣一個有本事的哥哥。可我弟弟只有我這沒本事的姐姐,我供不起他上大學,也不給不了他更好的條件。但是,我所做的並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此時吳研的情緒也變得激動起來,這些話在心裡很久了,可一直沒有機會説出來,壓得她喘不過氣,卻又無可奈何。眼淚不知道是為什麼而流,但都在這個時候涌了出來。很久沒有哭過了,吳研差不多忘了哭的味道。惠輕輕地抱住吳研,她突然覺得,也許自己錯了。詹元樹遠遠地看著這兩個女人,他的心裡想什麼呢,這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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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來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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